《不尋常浪漫》第67章 浪漫【正文完】

完所有窗花對聯, 掛上中國結和小燈籠的裝飾,賀焰和沈青黛,帶著后座兩個互相嫌棄, 中間隔著一大堆年貨的陳和郭詩然, 驅車到賀家。

進了賀家家門,顧不上兩個小鬼,沈青黛主去廚房幫忙, 還沒進去, 就被賀媽媽推了出來。

“你工作這麼忙,這會兒就好好休息,讓那倆小孩兒陪你玩。”

“?”誰陪誰玩啊。

沈青黛瞥了眼蹲在客廳角落, 不知道從哪里出來一副撲克牌的兩個小孩兒, 他們已經玩起了

明明是高中生, 像兒園的小朋友一樣,非要分個勝負。

此時此刻的賀焰被迫坐在沙發一角,負責盯著這兩個小孩。

撞上他看過來的視線,沈青黛心下了然,他在跟求助。

他不擅長對付小孩,尤其是像郭詩然這種人小鬼大古靈怪的小孩。

如果只有陳倒是沒什麼問題,但郭詩然畢竟是的表妹,跟他也是第一次見。

沈青黛走過去, 才聽清他們在鬧什麼。

“不算不算。”陳把手里的烏牌扔在地上,“你在觀察我的表, 是作弊。”

郭詩然翻了個白眼:“是你自己表管理不行好吧?”

從茶幾下面出一盒中國象棋,掀開盒子:“會這個嗎?玩這個我絕對贏你。”

“……”郭詩然盤坐在地上, 雙臂抱, “你知道你像什麼嗎?”

:“什麼?”

“戲臺子上的老將軍, 背上滿了旗。”郭詩然說,“說兩句吧,不然輸了更丟人。”

:“……”

他為什麼在一個同齡人這兒也要被懟。

賀焰的視線跟隨沈青黛,見過來了,原想讓坐自己旁邊,卻見拿過來一個小點的沙發凳,坐在了郭詩然的旁邊。

微微瞇了瞇眼,他雙臂懶散地搭在大上,上往前湊了點:“不坐過來?”

沈青黛歪頭看他:“坐過去干嘛,讓你占便宜?”

賀焰失笑:“有未年,你說話注意點。

他這話說得正經,角卻是噙著笑,眼底的緒似風似云,纏綿悱惻,同他說的話恰恰相反。

坐在地上的陳和郭詩然仿佛在給賀焰認證似的,仰著腦袋眼地看著沈青黛。

沈青黛瞥一眼,又看向賀焰。

假正經。

腹誹一句,慢條斯理地收了視線,懶得管他。

看兩個小孩下棋下到一半,頂不住對面直白灼熱的視線,挪了過去。

挨著賀焰坐,沈青黛單手撐著下,小聲問:“老看我干什麼?”

“看一眼一眼,我當然要多看看。”

“知道了。”

他說起這種話的時候,還有點招架不住,不過是不服輸,其實一點也不擅長。但他心知肚明,卻從不拆穿,看像高傲的白天鵝撲撲翅膀,他只是笑著,欣然低頭。

他知道想聽什麼,知道需要什麼。

瞥見他手上的戒指,沈青黛抓起他的手認真看起來。

賀焰靠近,沉聲道:“明天值班,不確定會不會有突發事件,戴不了。”

沈青黛點頭,語氣平常:“我明天主持,也戴不了。”

賀焰輕笑,故意逗:“又想扯平?”

“我是這麼計較的人?”

“你不是。”

他反手捉住的手指,輕輕扣在指間,“當然不是。”

挨著沙發這邊坐著的陳,在熱鬧的家庭氛圍中約聽到他們的對話,心里充滿了震驚,又不敢貿然回頭。

這是他小舅能說出來的話?他小舅媽怎麼會有這麼的一面?

這玩意兒,果然不是他這個要行走江湖的人能的東西,太刺激,太可怕了。

轉過頭看棋局,頓時傻眼。

他只是走了兩分鐘神,怎麼就被郭詩然打到家門口了???

沒多久就被到了餐桌上吃飯,觥籌錯,舉杯歡慶,滿漢全席間除了熱鬧只有歡喜。

反扣在桌上的手機不停地響,在意的祝福悉數送達。

江景、夜空、流溢彩的CBD高樓,還有午夜倒計時的鐘聲。

“新年快樂。”

這次先開口。

賀焰偏頭看,低沉的聲音宛如樓外的鳴鐘,穩穩當當地敲在的心頭。

“新年快樂,乖乖。”

沈青黛盯著他,沒有說話,就這麼平靜、泰然地看著他。

賀焰微微低頭:“怎麼了?”

“沒什麼。”說,“就喜歡。”

“喜歡什麼?”

“你我乖乖。”

咫尺距離,清晰地聽見他輕笑開來的聲音,而后他說:“那我以后多。”

沈青黛哦了一聲:“那姐姐呢?”

“也。”

“老婆呢?”

“都,換著。”

沈青黛揚:“稱呼還多。”

看到眼眸低垂時含笑的表,賀焰順著遷就:“你想聽什麼我什麼,好不好?”

沈青黛:“都想聽。”

“好。”

再平常的對話,不管怎麼沒營養,都因為,像是變了綺麗瑰寶,哪怕只是聊天氣,又或者是昵稱。

家里有老人,過了零點守完歲,一大家子人陸陸續續撤離客廳,回到自己的臥室。

城市的燈火依舊通明,沈青黛被郭詩然纏著問了一堆東西,回到臥室看到靠在床頭閉目等的賀焰,心下輕輕塌陷一塊。

像踩在的云層,明明沒喝酒,卻有些暈乎乎。

他很累。

眉宇間的凌厲因為疲倦更甚,英氣朗,渾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沈青黛想平他的眉間,剛手,便被捉住了手腕。

賀焰睜眼,眼神里沒有半分凌厲,含笑看,卻因為眉宇間尚未散去的戾氣,顯得更加勾人。

危險又迷人。

“想干什麼?嗯?”

沈青黛口而出:“襲警。”

賀焰霎時松開了握著的手,一副任置的模樣:“那來吧。”

“……”

真是……

失語兩秒,沈青黛讓他往旁邊挪一挪,蹭著床邊鉆進被窩,正正好窩進他的懷里。

“賀焰。”

“嗯?”

他的呼吸若有似無地落在的肩頸。

“上次你跟我說你隊友的事,我覺得……如果跟自己和解不了,就算了。”開口后,他愣了兩秒,沒想到會說這件事。

悶悶地應了一聲,他低頭,半張臉埋在的發間,山茶花的香氣縈繞著。

細心如看出來了。

作新聞記者這麼多年,跑了很多地方,見過很多人,人冷暖,太清楚,也太清醒。所以那天晚上,他說起曾經的隊友,哪怕本就陷在自己的緒里,卻還是注意到了。

他沒有跟自己和解。

很在意,幾年過去了,依舊在意。總想著當時再快一點就好了,再快一點,就能抓住他了。

“我知道你不聽這些,可能過去也聽過很多勸解了,但我還是想說,想讓你知道。”的語氣里難得多了幾分小心翼翼,措辭猶豫嚴謹,又溫和輕緩,“人生反正有各種各樣的憾,有些我們無能為力。我不希這些為你的枷鎖和羈絆,我希你永遠快樂。”

話落,房間里陷一片寂靜。

靜得能清楚地聽見后人的呼吸聲,還有自己的心跳聲。

半晌,賀焰聲音響起,伴隨落在后頸的一個吻:“沈青黛,表達的方式有很多種,睡我是最直接的一種。”

“……”

“我在這兒跟你談心,你怎麼滿腦子黃廢料。”

“沒法考慮那麼多。”賀焰喟嘆一聲,“你太漂亮了,看你說話,我只想吻你。”

他的視角,正好能看到沈青黛的側臉,即便是素瓣也紅潤飽滿,說話時一張一合,總勾著他的心。

沈青黛扭頭看他:“只是因為我漂亮?難道不是因為我?”

賀焰聞言失笑,懶散地拖著嗓音:“你會啊。”

沈青黛撇:“沒你會。”

他又吻了吻的發頂:“嗯,因為你。”

-

桐江電視臺后臺,穿梭在人群中的聲音毫不比演播廳場弱。

沈青黛順手把手機放在梳妝臺上,從鏡子里看喬芊子:“你不是放假了嗎?還跑過來,不嫌累啊。”

喬芊子翹著二郎靠坐在旁邊的椅子,單手托腮盯著沈青黛:“來看我們臺花怎麼會累呢?你重新上舞臺這事我可不能錯過,何況還是春晚!雖然只是我們臺的春晚,那也是不得了的事。”

說著環顧一圈,“黃鶴接水接到哪里去了,照顧的一點都不到位,還不如讓我去。”

沈青黛失笑,想起來,問道:“你昨天真的假扮他朋友去他家了?”

喬芊子點頭應了一聲:“我也不想的,可他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

看著低眸嘆息一副苦惱的模樣,沈青黛差點就信了。抿搖頭,手想拿杯子,才想起黃鶴一來就給獻殷勤,抱著的杯子跑路了。

去茶水間接水到現在都還沒回來。

算了。

待會兒稍微潤潤嗓子就行,水喝多了麻煩。

化妝間里有條不紊地做著準備,閉的房門降低了走廊里的聲音。

沈青黛來的早,妝造全部弄好了,只等正式開始。

盯著手機殼走了會兒神,沈青黛抬眼便撞上了喬芊子的眼睛,盯著,在抬眼時立馬笑了起來。

笑得……不像是什麼好事。

沈青黛:“看什麼。”

“看。”

“……”

喬芊子一只胳膊掛在椅背上,另一手著手機:“我能拍張照嗎?太漂亮了嗚嗚嗚,不拍照紀念都對不起你這張臉。”

沈青黛面嫌棄:“說話就好好說話,嗚什麼嗚。”

喬芊子手輕輕禮服上的泡泡袖,眨著眼睛撒:“黛黛。”

“拍吧拍吧,你開心就好。”

“那朋友圈……?”

“想發就發。”

這麼容易松口,喬芊子倒是有點沒想到,愣怔幾秒:“你以前都不樂意我朋友圈發你照片的,現在怎麼回事?”

“以前我怕你列表里有人順著朋友圈要我微信,我要拒絕,還得想個不傷人的拒絕詞,現在不一樣了。”沈青黛挑眉,“我有老公。”

“……”哦。

就不該問。

帶閃電在總隊訓練場跑了一圈,賀焰剛進辦公室,后便響起了鄭書航的聲音。

匆匆忙忙,氣。

“賀隊,況,特別行調整到今晚八點。”

一個月前,刑警大隊那邊傳來消息,跟了半年的線很有可能在春節期間有所行。提前和他們特警總隊開過大會,要協同完這項任務。

追擊毒販。

支隊失去隊友的場景歷歷在目,他從未想過跟自己和解。

那晚沈青黛說的話在心頭繞了一遍又一遍,雖然他當時表現得不太在意,也用心猿意馬搪塞了過去。

他想過的。

那些過去的憾不能彌補,如果是他的隊友,也希這些不見天日的,永遠都無法從底層的深淵爬出來。

看了眼時間,把手機丟在辦公桌上,賀焰單手兜關了門。

“通知突擊隊全組,準備行。”

桌上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幾秒后又暗了下去。

沈青黛給賀焰發了消息,來不及等他回應,整理了擺便走出化妝間,準備上臺。

-

夜幕籠罩,冬日白霧彌漫在空氣里。

街道行人稀,只有霓虹樓宇絢爛著,南梧大道的大屏正在直播桐江電視臺的春晚。

“祝大家新春快樂,我們,明年見。”

說完最后的主持詞,春晚圓滿落幕。

舞臺的燈很暖,沈青黛隨手扯了扯擺,笑著和同事下臺,走進后臺便迎面被迫接了喬芊子飛撲過來的擁抱。

“嗚嗚嗚你太適合站在舞臺上了!”喬芊子抱著哼哼唧唧,“我眼睛都快粘在電視上了。”

化妝間里有小電視,喬芊子沒去場,在化妝間里和黃鶴一起看小電視等沈青黛。

沈青黛抱著喬芊子,有些無奈地跟喬芊子后的黃鶴對視一眼。

“差不多行了,我知道我很漂亮,不用強調這麼多遍。”

果然是一點矯都不給

喬芊子努努,挽著沈青黛的胳膊蹭了蹭:“你冷不冷啊,我去給你拿外套。”

“我不——”

話沒說完就見喬芊子跟兔子似的鉆進了化妝間,沈青黛抬手眉心。

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可真像趕場明星。

“要在臺里再待會兒還是直接送你回家?”黃鶴跟沈青黛一起進化妝間。

今天上午是被賀焰送過來的,所以沒有開車。

喬芊子順手就把絨絨的白外套搭在沈青黛上,把裹住。

“等會兒再回。”

拿起放在梳妝臺上的手機看了眼,眉間輕蹙,四個多小時前發的消息,到現在都沒有收到回應。

心下泛起一忽而想起在臺上時右眼突然猛跳幾下。

像是某種未可知的玄學應,的心里襲來一陣難以名狀的不安緒。

“黃鶴,現在吧。”突然改口。

正和喬芊子湊在一起看回放的黃鶴抬頭,兩個人都看到沈青黛的臉上有些凝重的表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急忙起收拾東西。

沒卸妝也沒換禮服,沈青黛拿上手機走出化妝間。

臺里的人陸陸續續離開,只有主持人部門還在開大會。因為不是他們部門的,主任說不用留下來開會。

過了零點,夜里寒氣人,出了暖和的封閉樓房往外走,冷風從大廳門口涌進來。

沈青黛裹了點上的外套。

絨絨的白外套下,穿著正紅的禮服,泡泡袖,腰間有一條系了蝴蝶結的黑帶子,擺自然下垂,寬大的方領漂亮的鎖骨和纖長的天鵝頸。

踏出電視臺自玻璃門,抬眼的瞬間——

沈青黛倏然愣住。

腳下的步子猛頓,神恍惚片刻。凜冽的寒風在耳邊呼嘯,卷著不知名的尖銳利刃,的臉頰,起幾縷頭發。

琥珀瞳眸過小廣場倒映的亮,的視線落在正前方,呼吸一窒。

特警服的賀焰靠在機車旁邊,垂頭把玩著頭盔,上的服有些襤褸,也蒙上了些塵土。他抬頭時,沈青黛清晰地看到他鼻梁和下顎的傷口,臉頰上還蹭了些灰。

像是戰贏的常勝將軍,了傷只剩野和玩味,一點也不狼狽。

看到,他揚笑起來。

任務的第一時間,他把匯報的事給陸近沉,來不及回總隊拿手機,機車開到最大限速,馳騁而來。

趕來的路上,他路過南梧大道,看到大屏上的直播,那時春晚已經接近尾聲。

還好,他趕上了。

沒有失約。

心里像有一座鐘,被撞擊兩下,發出沉悶深遠的響聲。沈青黛深吸一口氣,提步快步跑過去。

注意到腳下的高跟鞋,賀焰出聲提醒:“慢點。”

下一秒,間隙里的風被開,沖過來抱住他。

環著他的肩頸,的心神穩了又穩,卻還是控制不住聲音哽咽:“出任務了。”

“嗯。”聽到的聲音,賀焰心疼地皺了下眉,任由抱著,沒有抬手回抱,“我上臟。”

的外套還是白的。

早蹭臟了。

沈青黛不管這些,抱著他不松手,半張臉埋在他的肩頭:“所以你就不抱我了嗎?”

略微哽咽的聲音帶著抖的聲線,又弱又輕。

賀焰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抬手,一手抱腰一手頭:“撒什麼啊。”

吸了吸鼻子,沈青黛癟:“你果然沒寫。”

眼可見,這次的傷比很久之前的夜晚嚴重得多,一定是需要寫家書的重大任務。

賀焰一下一下地的頭:“寫了,沒寄。”

不管是寫還是寄,那封信好像本就不會送達到的手里,哪怕只是一句“出任務,會活著回來,勿念”。

心底的緒翻涌著,沈青黛又往他懷里蹭了蹭,嚴在一起。

“嘶。”賀焰輕吸一口氣,低沉的氣音落在的耳畔,勾人,又低笑一聲,“乖乖,你到我傷口了。”

沈青黛連忙松了些力氣,看了眼他肩上的傷,挪開胳膊避開。

“對不起。”

賀焰的頭:“該我說對不起,沒看你主持春晚。”

沈青黛:“反正有重播。”

賀焰:“嗯。”

盯著他的側臉看了會兒,沈青黛的心揪在一起,想再抱點,又怕到他的傷口。

“你先去醫院,理傷口。”說完,聲補了一句,哄他,“好不好?”

“好。”賀焰低頭,下搭在的肩上,蹭了又蹭,貪婪地埋進去,嗅著上的味道,“但我想再抱會兒。”

“只是抱?”仰頭看他,“不想親嗎?”

賀焰驟然失笑,臉上的傷徒增氣:“大馬路上,不好吧?”

沈青黛湊近了些,呼吸瞬間纏在一起,心底洶涌的緒在眼里噴薄而出:“沒什麼不好。”

他們都不可避免要見到很多黑暗,卻依然選擇生活在下。

災難、意外隨時可能發生,是人非在上了發條的時間洪流里太過常見,永恒的東西太。天地萬都不如此刻,弦月高掛,晚風輕起。

將最最珍貴的擁在懷里,吻下去。

換呼吸,溫,宣泄意。

“賀焰,我你。”

“我也你。”他吻了吻的眉心,虔誠地對上的眼眸,“至死不渝。”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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