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荷舉》風荷
到了七月中旬,齊家就開始張羅齊嬰和沈西泠的婚事了。
堯氏特意去請大師算過,說七月廿三是個絕好的日子,最宜婚嫁,於是做了準,鑼鼓地開始籌備了起來。從大婚的宴請、到兩人的婚服、再到各式各樣的禮,堯氏都一一上心打點著,倒是重新找回了當初齊家鼎盛時張羅場麵的熱絡。
沈西泠和齊嬰這兩個事主倒是冇對此事有什麼貢獻,隻顧自忙著自己的事,尤其是沈西泠,和尚書檯的李巍一起商榷著通商事宜,實在忙碌得。
相比之下,原本一向不得閒的小齊大人如今倒像個閒人了。
他當然不是自願如此的,隻是沈西泠如今管他管得頗嚴,還找來了許多大夫給他看診,不僅每天都要喝藥、鍼灸,而且還被勒令不得費心公務,連每日的飲食和就寢都有安排,委實令這位名副其實的第一權臣哭笑不得。
這小姑娘小時候不知道有多聽他的話,如今兩人的位置就顛倒了過來,而他一旦試圖不聽的,就開始哭哭啼啼,雖則齊嬰心裡知道這不過是用來拿他的小伎倆罷了,可偏生哭得真,他也真的是心疼,於是便也冇法拗著的意思,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說來沈西泠在通商之事上也的確有很多見,畢竟經商多年,又對南北兩國的地理人都知曉甚詳,就通商的安排比尚書檯的員們看得更遠更細。如今升任尚書檯右仆的李巍雖早就知道他老師的未婚妻是商道之中的一把好手,然而卻未曾想到其所思所見能廣博到如此地步,尤其在坐而論策之時言談穩健,舉止與老師相似極了,令他十分敬佩,不由對沈西泠越發敬重。
沈西泠當然能覺到李巍對自己的敬意,也為此欣喜,然而他對自己實在有些太客氣了,甚至還一口一個“師母”的稱呼,令聽著總覺得有那麼點奇怪……畢竟這位大人的歲數其實和齊嬰相仿,算起來更比還要大不,他一喚師母就覺得自己要折壽,無奈怎麼明示暗示他不要再這麼了他都不聽,堅稱禮不可廢,於沈西泠而言真是一樁歡喜的負累。
而正因為有了沈西泠和尚書檯的忙碌,齊嬰便越發得閒了,一時倒果真過上了晝寢垂釣、看書養花的悠哉日子,若非沈西泠如今終日奔波、總是不在他邊,那一切就稱得上是完無瑕了。
隻是小齊大人也不是總能得閒的,總有一些事需要他勞心費神——譬如七月十九先帝自戕於華林園一事。
華林園乃前代所修築的皇家宮苑,大梁南渡之後又經曆過幾次重修,建築華、園藝巧,諸帝常宴集於此。
而如今,這裡已是先帝和先皇後的幽之所。
園中有數座高樓,東有朝日樓、西有夕月樓,登樓之階需繞樓九轉才能登臨,外施珠簾,設寶帳,謂之巧奪天工。
先帝後分住於二樓之而東西相隔,而自退位之後他便不再見人,終日獨居於朝日樓,因此即便是他的皇後傅容也許久未曾見到他了,其首在次日才被送飯的宮人發現,說來也令人唏噓。
齊嬰趕到華林園時韓非池已經先到了,廷尉的人將朝日樓整個封了起來,不允許任何閒雜人等出,華的皇家林園因而顯出了幾分肅殺之氣,伴著夕月樓那邊傳來的陣陣哭聲,顯得尤其厲。
朝日樓外跪滿了宮人,已經都被廷尉問過話了,他們都很害怕,見到太傅來了之後越發惶恐,匍匐在地上不停叩拜,如同謁見君主一樣虔敬。
齊嬰冇有心思理會他們,隻徑直往朝日樓大門而去,韓非池見到他來了立刻也迎了上來。
七月酷暑,韓非池也是一頭的汗,他在齊嬰側低聲說:“人是自縊而亡,冇留下任何話或者書信,死前也冇見過人。”
齊嬰眉頭皺得很,問:“他怎會突然生出此念?”
韓非池同樣困,隻搖頭稱不知,齊嬰氣息更沉,令韓非池也有些惶恐,低頭言道:“對不起二哥……是我無能。”
齊嬰冇有答話,著高高的朝日樓沉默良久,隨後韓非池才聽見了他一聲歎息。
“讓廷尉的人都撤走吧,”他說,“我獨自上去看看。”
韓非池垂首答“是”,很快便命手下人都離開了,他躬目送齊嬰登樓,在眾人所未見時,眼中卻有些詭異的亮。
說起來,朝日樓其實並非最宜人的居所,它畢竟有些太高了,屋舍反而並不很寬敞,遠不如臨春、結綺、仙三閣來得宜居,然而當初蕭子桁移居華林園時卻堅持一定要住在朝日樓,想來也正是因為它高,居於其上可將整個園林收眼底,總能讓人有種居高臨下、掌握全域的快,而這始終都是他所癡迷的。
齊嬰獨自沉默著登樓,一步一步由低至高,每上一階眼前之景便愈加開闊,同樣,高的孤獨之也會更加強烈——也許他最終也不能明白,為何蕭子桁會如此執著於登臨絕頂吧。
他終於走到了朝日樓的頂端。
這裡風景獨好,門外秀麗江山近在眼前,金碧輝煌的建康城仍是太平盛世般的繁華景,而門……卻隻有一冰冷的首。
齊嬰在門外站了一會兒,隨後緩步踏門裡。
華的朝日樓已經一片混,綾羅錦被皺地團了一團,許多殘羹冷炙都堆在一起,時日久了散發著陣陣惡臭,地上也臟汙,顯然是久未打理的模樣。
蕭子桁自從退位之後就閉門不再見人,甚至也不許仆役近,宮中因此早有傳聞,說先帝在淆山之後已經瘋了,在朝日樓中茍且生,活得跟牲畜一樣可憐——今日一見,才知傳聞不虛。
此時房中的梁上懸著長長的白綾,而他的已經被廷尉的人放了下來,蒙著一塊白布躺在地上,和那些殘羹冷炙在一起,看上去有些淒清。齊嬰走過去,彎下腰緩緩地將那塊為帝王裹的白布掀開,出了蕭子桁的容。
他仍睜著眼,死死地睜著,彷彿死不瞑目,又彷彿即便死了也要看著這個世界、看那些仍活著的人最後會落得怎樣的下場。他的頭髮已經結一綹一綹,上的服也都是飯菜湯滴落的痕跡,房中並不是冇有簇新的服給他更換,但他或許是自己不願換下上的龍袍,仍執意穿著它到最後一刻。
……早已瘋魔。
齊嬰注視了他一會兒,看著他那雙不肯閉上的眼睛微微有些出了神,而實則他心中是一片空白、既不恐懼又不悲傷。他畢竟已經過了景生、看見什麼都要傷一番的年紀了,何況他見過的生死太多太多,早就已經麻木了。
隻是眼前這個人和其他因他而死的人畢竟不同——他原本是不必死的,本可以安安穩穩、富貴平安地度過一生。
可最後……還是鬨了這樣。
齊嬰有些歎息,他起了,轉到窗邊看向了窗外,盛夏之時華林園繁花似錦,一切都是生機的樣子,滿眼的綠意看似能驅散人心中的鬱,令齊嬰恍然想起了風荷苑中漂亮的花木。
這時他忽而聽見後有人他。
“敬臣。”
他回過了頭,卻看見了年時的蕭子桁。
他正在喝酒。
年時的四殿下放浪形骸,常衫不整醉至酩酊,一雙桃花眼著風流氣,那時候在他們幾個好友之中,其實隻有他最有傳聞中江左名士的風采。
他正在對他舉杯,似乎在邀他共飲,齊嬰向他走近了一步,恍惚間似乎也回到了年時。
他們都還不曾大權在握,彼此都還將對方當真心的友人。
齊嬰向蕭子桁走過去,在他邊不遠坐下,說:“殿下莫貪杯,陛下說晚些時候要殿下去書房答策問,可不能喝醉。”
蕭子桁大笑,一雙桃花眼熠熠生輝:“我纔不去,策問誰答誰便答去,我寧做酒中的仙人,是不理這些凡塵俗事的。”
齊嬰有些無奈,搖了搖頭。
蕭子桁仰頭痛飲,大聲說了一句“痛快”,又對齊嬰眉弄眼地笑道:“你方纔見到子榆冇有?前幾日不是被母後捉去學琴了麼,連著幾日冇見到你,便在自己殿中鬨得不消停,今日還跟我說要來給你送糕吃,問我你喜歡什麼糕呢——我說你不喜甜,還不信,唉。”
他挖苦了妹妹兩句,自己先笑了起來,齊嬰則眉頭皺著,說:“殿下慎言,公主清譽為重。”
蕭子桁“嗤”了一聲,有些不屑,說:“兒家的清譽豈是他人能給保住的?還不是要靠自己,起碼不能一見到你就恨不得搖尾纔好。”
他又說了幾句,譏諷起自家妹妹真是毫不留,齊嬰不便議論未嫁的公主,自然是保持沉默。
蕭子桁又喝了兩口酒,這時壞話說得差不多了,他也正起來,湊近齊嬰低聲音說道:“其實要我說,你倒是可以考慮同婚……子榆那丫頭你也曉得,自小就喜歡你,你就當全一個癡心也罷——雖然欠些穩重,可是秉純良,你不是原本就喜歡子純善的人嗎?那豈不很好?”
他到底是當哥哥的人,表麵雖對妹妹百般嫌棄,然則心中還是向著,盼心想事,盼歲歲無憂。
齊嬰聽出他真心,因此也真心答覆,說:“公主自然極好,隻是我當是妹妹,並非男之。”
他答完,麵前飲酒的年神卻登時一變——他忽然變了年長的蕭子桁,已經登基、黃袍加,已蓄了須,那雙年時明亮的桃花眼也變得晦暗沉起來,盯著他不放鬆,冷笑著反問,說:“你當是妹妹?那你怎麼忍心害死的哥哥、又讓的小侄兒為一個可悲可笑的傀儡!”
他聲俱厲,麵容變得扭曲可怕,他手中散著香氣的酒也不見了,變了臭氣燻人的殘羹。
齊嬰心中驟然一跳,跟著他自己也變了,同樣的麵目全非。他看到自己手中拿著刀,刀鋒上正一滴一滴流著,等他再抬頭時,眼前早已不是繁花似錦的華林園,而是夜幕中火把如龍的淆山,滿地都是骸和鮮,他就站在火海的中央,與蕭子桁隻有幾步之遙。
蕭子桁的臉上已經佈滿了淚,他上的龍袍也被大火燒著了,齊嬰皺著眉,想告訴他讓他立刻把外袍下救命,可他寧願被火燒死也不願下它。他後還站著一個孩子,齊嬰有些看不清那孩子的臉,似乎是蕭亦昭,也似乎是年的蕭子桁。
他們一起看著他,越來越被烈火吞噬,好像寧死也不願回頭,齊嬰的手攥了,看著蕭子桁的眼睛:“殿下……”
我不想篡權,不想殺你,也不想傷害你的孩子。
我隻想保全我邊無辜的人們,再還天下人一個真正的太平盛世。
你隻要信我一次,哪怕隻有很短暫的幾個剎那。
而蕭子桁已經走得越來越遠。
他徹底退進了烈火之中,被那把大火燒得麵目全非,可即便那樣他仍然死死地盯住齊嬰,眼中是無限的怨毒和兇戾。
他大聲地詛咒:“齊敬臣,你一定會不得好死!你的家族會子孫斷絕,你的妻兒會人淩!永生永世,不得圓滿!”
他終於被大火吞噬了,連一點影子都冇能留下。
隻有聲音還在不停地迴盪。
永生永世。
不得圓滿。
齊嬰猛地醒過神來,什麼年、什麼酒杯、什麼淆山、什麼大火,全都消失不見,在他麵前的隻有一蕭子桁的首,以及他刻著詛咒的、至死也不肯閉上的雙眼。
齊嬰麵無表,而袖之下的手指卻微不可查地抖著。
他忽然有些站不穩,於是抬手扶住了雕花的窗欞,就在這個當口門外傳來了一陣匆匆的腳步聲,他回過頭,看見韓非池急火火地闊步走了進來,神有些張皇。
齊嬰心中忽然有些不祥的預,立刻警覺地問:“發生了何事?”
韓非池滿頭大汗,氣也有些,卻來不及平複,火速答道:“風荷苑那邊來人傳話了,說……說……”
齊嬰一聽“風荷苑”三個字就立刻變了臉,他一把抓住韓非池的手臂,神冷厲到無以複加:“說什麼?”
韓非池吞了口口水,惶恐答:“說……說沈小姐昏過去了,至今還未醒……”
韓非池與齊嬰相識有近二十年了,可他從未見過他出彼時那般的神。
無措、慌,支離破碎。
明明是那樣泰山崩於前而不變的人,甚至視萬如塵土、視己為草芥,可偏偏隻是聽到了一個關於那人模糊不清的訊息,他就立刻方寸大。
他轉離去時連步伐都著倉皇,韓非池看著他走遠的背影,神若有所思。
齊嬰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麼回到風荷苑的。
他這一生已經見過太多滔天的風浪,生生死死、起起落落,都不新鮮……可其實從冇有哪一刻他像那時一樣手足無措。
兄弟獄,他可以設法解困;家族傾覆,他可以百般周旋;社稷有難,他可以捨生忘死……
……可如何他的文文出事呢?
如果生病了,如果……
他將冇有任何辦法可想,隻能束手就擒,引頸就戮。
偏偏此時幻境之中蕭子桁留下的詛咒一遍一遍在他耳邊迴響
“齊敬臣,你一定會不得好死!你的家族會子孫斷絕,你的妻兒會人淩!永生永世,不得圓滿!”
“你的妻兒會人淩!永生永世,不得圓滿!”
“永生永世,不得圓滿!”
……
齊嬰緩緩閉上了眼睛。
我自知此生罪孽深重,雙手沾滿鮮無數,甘願生前後世人唾罵,即便最終不得善果也毫無怨尤。
隻是我的報應不應當落在那個無辜的小姑娘上。
就讓我一人下地獄吧……,要永遠平平安安的。
齊嬰趕迴風荷苑的時候堯氏已經在了,另外他的長嫂韓若暉也帶著徽兒、泰兒一併來了、弟妹寧氏也在,人們都簇擁在握瑜院裡,邊的丫頭們都又哭又笑的,還有好幾個大夫也都聚在屋外滿麵笑容。
大家見到他都向他道喜,坐在屋裡的堯氏見他回來了更是喜極而泣,拉著他說:“文文有孕了,你要做父親了!”
這些話他都聽見了,隻是開初時卻似乎聽不懂,隻覺耳畔轟隆作響模糊一片,直到他終於撥開眾人走到沈西泠的床邊、見到安然躺在床榻上的模樣,一切都才漸漸真實了起來。
睡著了。
仍然如過往一樣麗、得令他挪不開眼,神恬然,眉梢眼角都著溫和氣,是他最悉也最心的模樣。
還活著,好端端地活著。
此外……還有了他的孩子。
沈西泠醒來時已過了晌午,夏日的天說變就變,在醒來前剛下過一陣雨,這時將將停了,又重新明了起來。
醒來時懵懵懂懂的,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見堯氏們都圍在自己的床前,這纔想起自己方纔是昏倒了,昏倒前正跟未來的婆婆和妯娌一道吃茶說話呢。
今日堯氏其實是來跟商議大婚的安排的,韓若暉和寧氏恰好得閒,也就帶著孩子們一起來了。沈西泠最近的確有些疲憊,大概是因和尚書檯擬通商條例頗費了些神的緣故,但並冇有當一回事,隻歎自己近來是變得氣了,竟一點累也不得……想當初在上京的時候形比現在艱難百倍,不也一樣堅持下來了麼?
有些瞧不起自己,嫌棄自己冇出息,隻是冇想到竟在和婆婆妯娌說話的時候昏了過去……實在有些出格。
迷迷糊糊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又後知後覺地發現邊的人們都看著又哭又笑的,實在不解,便看向了堯氏,問:“夫人……這,這是怎麼了?”
堯氏坐到的床邊,拉著的手不鬆,破涕為笑著說:“傻孩子,你有孕了!”
沈西泠一下子愣住。
不敢置信地問:“什……什麼?”
一旁的丫頭們都是笑,的長嫂韓若暉也對溫地說:“弟妹懷了敬臣的孩子,是要做母親的人了。”
這……
沈西泠如聞天書,一時竟有些茫然,過了一陣歡喜才猛地升騰起來,令清清楚楚地意識到:……懷了那人的孩子。
他們曾經一同幻想過的,彼此相守,再有一個孩子……正一樁一樁地變現實。
沈西泠的手不抖著輕輕上自己的肚子,那裡還很平坦,看不出有孕的痕跡,但已經確確實實有了一個新的小生命……是和他的孩子。
不自覺間,沈西泠便倏然掉下了眼淚。
正不知該作何反應,耳中又聽堯氏跟邊人抱怨:“敬臣呢?他這個做父親的又去哪裡了?也不來陪著他妻子……快,快去找找,方纔不是就回來了麼?”
沈西泠聽言一愣,這才知道齊嬰方纔已經回來了,白日裡他被朝廷中的事出去了,走時神冷沉,還有些擔憂呢。
所幸他已經回來了,就在風荷苑,想來已經知道有孕的訊息了吧。
沈西泠有些歡喜、有些臉紅,同時又有些奇怪和失落:那人既然已經回來了,為什麼不陪在邊、親口告訴這個喜訊呢?
他……去哪裡了呢?
後來,沈西泠是在園中找到齊嬰的。
那時他正獨自坐在荷塘邊的亭子裡,背對著園的石門,荷塘中的荷花正值花期,朵朵簇擁著開滿,亭亭玉立,香氣氤氳。
顯得生機盎然。
沈西泠輕手輕腳地向他走過去,想要嚇嚇他,而他平時總能發現的,那一天卻好像在出神,一直到從後抱住他他才察覺的到來,回頭看向的神亦有些悠遠,倒並不見多歡喜。
那個神讓沈西泠愣了一下。
但很快他就回過了神,眉頭微皺地站起,小心地扶著坐下,說:“怎麼一個人過來了?你如今有了孕,平日走也要小心些,萬一摔倒怎麼辦?”
他的語氣有些嚴厲。
沈西泠乍然得知自己有孕的訊息,原本心就有些複雜,既十分歡欣,同時又有些微妙的傷懷和張,其實是很需要他的,然而醒來的時候他卻不在邊,過來找他、他看起來也不是很高興,這便令難以避免地低落起來。
抿了抿,沉默了一會兒,隨後輕輕拉住他的袖子,仰頭看向他的時候不自覺就紅了眼眶,問:“你不高興麼?”
齊嬰愣住。
“還是,”的眼淚掉下來,“……你其實並不想要這個孩子?”
這時一陣清風吹過,令荷塘的水麵生出一圈一圈淡淡的漣漪。
……齊嬰的心底也是如此。
他歎了口氣,隨即小心翼翼地把他的小姑娘抱進懷裡,卻不說話,隻是靜靜擁抱著,過了很久沈西泠才聽到他說:“……我不敢高興。”
我一點也不敢表現得高興。
我們經曆太多苦難了,有好幾次我都以為我們要將要圓滿,可是後來都又生了波折。
現在也是一樣。
倘若冥冥之中真有所謂神佛,我隻怕我表現得太過歡喜,他便又要將我們的圓滿收走,一切又一場空。
他這句話如此冇頭冇尾的,任誰聽都難以明瞭他的意思,可偏偏沈西泠聽懂了,更從他看似平靜低沉的聲音中聽出了他深深埋藏的歡喜。
那麼深沉,那麼小心。
令立刻淚意滿盈。
哭得越發兇了,同時更地抱住他,因為覺到了,此時麵前的這個人……是如此的孤獨和殘破。
“不會有事了,一定不會再有事了。”
一邊哭一邊寬他,看起來弱極了,同時又異常堅強。
“即便我們真的那麼不走運、還要再經曆什麼磨難,那也冇什麼好怕的,”淚中帶笑,如同此刻雨後的豔一樣明朗,有著驚心魄的麗,“隻要我們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盛夏明,荷塘中的花葉尚還沾著方纔那場雲帶來的雨水,此刻在豔之下顯得晶瑩剔。微風陣陣,水麵清圓,滿塘的荷花卻隨風徐徐展開,花葉搖擺宛若生靈,一一風荷舉。
其實也冇有多麼麗。
隻是會長長久久、一直一直這樣下去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燎沉香,消溽暑。鳥雀呼晴,侵曉窺簷語。葉上初乾宿雨、水麵清圓,一一風荷舉。
故鄉遙,何日去。家住吳門,久作長安旅。五月漁郎相憶否。小楫輕舟,夢芙蓉浦。
從去年7月開始連載,到今年3月正文完結,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八個月,我終於還是把這個故事寫完了,確實有丟丟慨,所以又要開始瞎比比了(害首先要謝周寫了這麼細膩漂亮的一首詞,上高中的時候第一次學到它我就驚呆了:我靠這什麼玩意兒?為什麼這麼優秀?連被選教科書都無法抹煞它的麗,簡直絕了好吧。而把“風荷舉”三個字擬作這個故事的標題之後,我又發現整首詞居然都和這個故事那麼契合,意識到的時候覺很奇妙,同時有種追星搞到真的了的神驗……謝謝周老師,您就是最島的。
當然,我更需要謝的是一路陪伴我的讀者們。實在太激大家了,儘管連載期間我在作話裡嘮嘮叨叨了很多次,可還是不足以表達我對大家的激。我實在有太多欠缺了,寫法完全不符合網文的規律,非常慢熱而且有不的橋段,一定讓讀者們都非常辛苦,何況我的排版更是災難,麻麻在一起也一定讓大家很無語……總之就是有太多不足了,然而大家還是包容了我,並且一直陪伴這個故事走到了完結,就真的太太太激了,如果冇有大家我肯定堅持不下來這八十萬字,風荷舉是我們一起完的,真的很謝(顛三倒四就是我以及,我還想要謝這個故事中的人們。謝文文,謝小齊大人,謝顧小將軍,謝青竹白鬆,謝堯氏,還有很多可可的人們,你們太好了,所以吸引著我一定要把這個故事寫完,想著要給你們一個代。很高興冇什麼毅力的我還是把故事寫到了大結局(雖然還差一些番外…),大家總算殺青了,同時也很抱歉有一些東西由於我自能力和其他條件的一些限製冇有能夠展開得很充分,比如顧小將軍這個人的魅力在我原始的構想中應該更加突出的,然而他和文文的那五年被我砍掉了,慘遭減戲的小顧將軍555媽媽對不起你,但是我會努力想彆的辦法補償你的,雖然不知道能不能實現(sigh……還有本來蕭四還和文文有戲(?)……最後也被我無砍掉……這些都算是憾吧。
然鵝不管怎麼說,最後還是磕磕絆絆走到完結了,文文和小齊大人終於得到了圓滿,並且會在故事的世界裡一直一直幸福下去,希可的讀者們也能像他們一樣圓滿幸福~(當然不要像他們一樣遭那麼多罪!要一步到位直接幸福!)
最後是幾個ps
PS:諸如前麵說到的齊家四個孩子的名字一類的小彩蛋文中還有一丟丟,歡迎大家發現它們~發現不了就算了,說明我設定也不功(害PPS:番外在準備搞了,但是最近有點疲憊,可能會休息幾天再上來更新,同時我也要再糾結一下他倆到底生寶寶還是生男寶寶…
PPPS:風荷舉是一個我準備了很久的故事,覺即便番外都搞完了我也會有很長一段時間陷在這個故事裡,賴在文文和小齊大人的風荷苑當釘子戶…再籌備一個類似大框架的故事可能需要一段時間,主要是上要作準備(我怎麼這麼菜…所以接下來想寫一些養生的小故事了,隔壁的兩個預收【《狗導演,開門!》】和【《未免也太難追了》】都打算走輕快治癒一點的風格,ballball興趣的讀者們扶貧!(今天也是繼續抱讀者大的一天呢(oo)
廢話結束!謝謝大家~鞠躬!
欲情故縱
“你對我有興趣嗎?”一次意外的撞破開始了這場交易游戲。 他是城中最耀眼的鑽石,在女人的世界里混得如魚得水,視一切為無物,狂妄而自大。 她是一個背負著重大包袱的小女人,為了如願解決問題,最後甚至出賣自己也在所不措,包括那最寶貴的一切。 “我可以做你的女人嗎?我會很安份的…”咬唇,她已別無選擇。 原以為等他厭倦了,她便可自由,卻沒想到世事永遠都不能盡如人意。
8.18 53234重生之金牌嫡女
相府嫡女,一朝為後,母儀天下。卻在中秋之夜遭夫君與庶妹聯手設計,捉姦在床。廢黜皇後之位,打入冷宮。得知真相,原來母親之死另有蹊蹺,原來夫君娶她不過為利,原來情深似海的姐妹全是演戲。相府之中,嫡女重生。為了不重蹈覆轍,為了母親安危,她開始讓自己變得心狠。鬥姨娘,鬥庶妹,鬥一切不讓她好過的人。墨千塵說,隻要你主臥登上皇帝寶座,我便替你報仇雪恨,但我絕對不會愛上你。冷雲歌說,隻要你替我報仇,我便傾儘一切,助你登上皇帝寶座,你放心,我也不會愛上你。墨千檀說,雲歌,其實你早已在路上不小心遺失了你的心,然而,你的心裡住著的人,從來不是我。當我即將君臨天下,為何我卻感覺不到歡喜,彷彿一顆心被誰帶走?當你君臨天下,我也隻能埋葬對你所有的愛,尋一處梅花盛開的地方,度過一個人的天荒地老
8 30578贏少小妻兇兇噠
傳聞,不近女色的某總裁戴著和那個土包子一樣的婚戒,出席了宴會。 現場,一眾名媛驚掉了下巴。 某總裁撇開人群,十指緊扣身畔的小女人,「不娶回家怕跟人跑了」
8 15601重生八零:發家致富養崽崽
重生後景燕歸決定虐最壞的渣,發最富的家,嫁最帥的男,養最好的娃! 那位非她不娶的方先生,為什麼和傳說中的完全不一樣?說好是個窮教書的,卻擁有跨國集團! 身份比她還神秘! 虐渣比她還高明!
8 108586團寵錦鯉九王妃撩翻全京城
穿到古代包養小白臉是一種什麼體驗?鳳語兮表示很爽的體驗。原主草包懦弱還戀愛腦,剛穿來就被賜婚給毀容殘疾的九王爺。眾人笑她守活寡,鳳語兮一笑而過,轉身去琴館包了小白臉。某夜,九王爺宣她侍寢,她看著坐在輪椅上的男人,佯裝嬌羞的挑釁,“我倒是想和王爺培養感情,可王爺你行嗎?”九王爺一站而起,邪笑著解衣,“行不行,王妃試試便知道。”鳳語兮欲哭無淚,她竟把自己的王爺夫君給包了。
8.18 31520殘王的落跑小撩精
亓笙穿成了個惡毒女配假千金。 假千金放著美人夫君不要,偏要貼男主的冷屁股。 結果真千金女主被風光迎回王府,假千金原主被棄如敝履。 亓笙一腳一個主角,將柔弱不能自理的孩子他爹護在身后。 能聽到心音的攝政王:“???” 他不動聲色地將手中的匕首藏到身后:乖巧.jpg 后來 他們發現中了圈套,亓笙才是他們的真千金,悔不當初求原諒。 就連男主也后悔了,“笙笙,其實我愛的人是你。” 穿越過來的財閥大佬親爹:“?” 你們在想屁吃! 團寵亓笙被找過來的大佬家人捧在手心兒里。 攝政王陰沉著臉,將那些異想天開的全都丟出去。 亓...
8 38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