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簾后的影，慵懶地擺了擺手，似在說些什麼。

一旁的森躬，待珠簾后的人剛吩咐完，他便走到了楊琰面前。

“趙王，陛下龍初愈，需要靜養，有什麼事，明日早朝再說吧。”

森作為閣首輔，平時在朝中威極高，而且跟隨了老皇帝幾十年，很倚重。

一時間，張永和曹詼也不敢說什麼，畢竟和眼前這位閣老相比，他們不過是晚輩后生而已。

唯獨楊琰仍在猶豫中。

在他看來，父皇病重的報來源絕對可靠，而且按那邊的說法，就算沒死，也已無可救藥，時日無多。

可現在，父皇仍像平常一樣穩坐在珠簾后，森的話語里更是暗示他老人家痊愈了。

呵呵，這絕不可能！

楊琰看著珠簾后的影，又看了看森，心中多了幾分戒備。

“閣老，父皇欠佳，我這個當兒子的最該諒才是。”

“可我卻收到消息說，大哥已在凱旋回朝的路上遇刺。”

“心痛啊！我堂堂大魏太子，就這麼死在了賊人之手！”

楊琰勉強出了幾滴眼淚，看起來確實有幾分痛心疾首。

“眼下父皇年邁，欠佳，我這個當兒子的陪伴在旁，是我等本分。”

“還閣老莫要阻攔，我只是想盡點孝道而已。”

楊琰一番話，說的真意切。

“這，恐怕不妥。”

森有些為難，如果讓楊琰看清了珠簾之后的楊峰，結果可就壞了大事！

“閣老，有何不妥？”

一旁的張永終于開口了。

能當上馬監掌印太監，張永自然是心思玲瓏之輩。

特別是從楊琰剛才的話里，他已聽出了一些名堂。

“趙王只想陪在陛下邊，盡點孝道，并未打擾陛下休息，有何不可？”

這話一出，讓閣老罕見有些慌，好在他城府極深，暫未表出來。

危險！

若放在平時，一個掌印太監敢對他這麼說話，那他馬上將表示嚴重生疑。

可如今馬監掌印和兵部侍郎勾結在一起，使得駐扎在京城里的許多兵馬盡被二人掌控。

一旦對方發現老皇帝已駕崩，就算有傳位詔書，刀劍之下，也恐怕秦王楊峰命難保！

更可怕的是，等楊琰和他那些同僚功當權時，后果將不堪設想！

“趙王有心了，想盡孝道，當然是好事，微臣哪有阻攔的道理。”

森語氣化的同時，還主讓開了路。

“只是，趙王素有太子風范，我怕陛下一見到趙王，會忍不住回想起太子生前的種種，然后悲從中來。”

“何況陛下本就龍欠佳，要是再悲傷過度，只怕，唉……”

在朝堂上沉浮幾十年，森早已老練達。

對方既然以孝手，他就當以孝還擊。

如果這時候，楊琰還要堅持，難免要落個心懷叵測，不忠不孝的罪名。

果不其然，楊琰當即被嚇得陷了進退兩難中。

“閣老，趙王也是一片心意，也是為了陛下。”

“既然陛下龍欠佳，就改日再讓趙王陪伴旁，好好勸解。”

見趙王僵在那，張永忙打圓場。

之后，他又話鋒一轉。

“不過，眼下太子遇刺，陛下年邁，這太子之位，還是要早早定下的好。”

“只需要陛下一句話就好。”

“事關國本，萬萬不可拖延。”

“萬一出了什麼事，我大魏群龍無首，從而導致天下大，我等都是罪人！”

這話雖然大逆不道，卻讓森聽得心驚跳！

“我掌管馬監之前，曾在陛下邊伺候過兩年。”

“只要開口，我立辨真假！”

“若是假的，說明陛下已死，趙王登基，無人可擋！”

張永心思急轉。

“若是真的……也不怕！”

“我掌管馬監，曹詼掌管兵部，大不了發兵變，陛下退位！”

說到這里，張永心中一橫。

“好一個張永！”

珠簾之后，一道強著怒火的聲音響起。

“區區一個掌印太監，難道也想坐上我的位置，當大魏皇帝不？”

一聲怒喝，瞬間讓張永神魂俱，差點轟然癱倒在地。

這語氣他實在太悉了，正是陛下本人！

只要老皇帝還在，誰敢兵變！

“陛下饒命啊！”

“奴才我是鬼迷心竅了，說了大逆不道的話。”

“請陛下念在奴才曾為江山社稷盡心盡力的份上，饒了奴才一命吧！”

張永跪在地上，把腦門磕得砰砰直響，哪怕流不止，也顧不上。

楊琰和曹詼也都看傻眼了。

珠簾后威嚴的聲音再次響起。

“為江山社稷？笑話！”

“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做的事，真以為我不知道?”

“宮中數千羽林，朕的皇莊馬場，都由你掌管。”

“面對如此重要的職責，你卻和兵部串通一氣，還勾結趙王，意何為?”

張永聞言，心中已是一片冰涼。

要知道這可是誅滅九族的大罪！

“欺君罔上，如此惡之徒，當真該死！”

“殿前武士，把張永拖下去，斬了！”

威嚴的聲音繼續響起，張永已麻木地癱在了地上，任憑武士拖拽自己，像失了魂一般。

森表一凝。

皇帝皇后剛剛去世，這新太子不但而不發，沒毫慌，而且面對趙王楊琰的步步，也應對合理。

在珠簾之后，不論是形儀態，還是語氣音調，居然都和老皇帝一模一樣。

要不是提前知道，自己恐怕也要被騙過去。

更讓人絕的是，楊峰連老皇帝的那份威嚴氣度都表現出來了，這與平時那個風流的秦王簡直判若兩人。

足見現在的楊峰絕非任人擺布的無能之輩。

森余掃了眼珠簾的方向，眼中多了幾分意外和思量。

平時在朝堂里，他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最深得老皇帝的信任和倚重。

如今老皇帝駕崩，立下詔書，讓楊峰繼位。

若此事能，他既是輔佐老皇帝幾十年的元老，又是擁戴新皇帝的肱骨功臣，可謂功勞蓋世！

想到此，森果斷抬手，攔住了殿前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