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楊琰握著寶劍的手忍不住抖著。

反正他已不是第一次殺人，更不是因為殺人而恐懼，真正讓他恐懼的，是珠簾背后的那位！

手中握著劍，只要再上前幾步，便能了結了珠簾后的那道影。

可他不敢啊！

老皇帝多年的積威，哪怕到了風燭殘年，仍讓他覺像是被上千斤重擔一般。

“父皇，這個鬮賊兒臣已經殺了，兒臣之前都是被他蒙騙的，還請父皇明鑒！”

低頭彎腰，楊琰捧著寶劍上前，恭敬地放在了珠簾前。

兩人之間，僅隔著珠簾，雖看不真切，卻連對方的呼吸聲都能聽到。

珠簾那一頭，呼吸聲悠長沉穩，而楊琰這邊，心頭早已如麻。

“兒臣告退！”

珠簾后的人只是擺了擺手。

楊琰見狀，如釋重負。

等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停了下來，像是想到了什麼，眉宇間有疑之。

眼珠一轉，他又轉過來，再行一禮。

“父皇，太子遇刺的事，景王和伊王也收到了，估計明日午時就能趕到。”

“父皇有恙，需要修養，會見二人難免疲倦，兒臣斗膽請王今，劉文斌二位方士明天一早來為父皇做法，養神驅邪，父皇以為如何？”

說這話時，楊琰心中很是得意。

父皇平時本就喜方，讓兩位高人來做法，斷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森心中一，當即識破了楊琰的伎倆。

這一招難擋！

畢竟珠簾之后，是假貨！

真皇帝已死，方士一來，楊峰必然暴無疑！

要是不同意，楊琰難免會生疑，一旦發現坐在珠簾后的是楊峰，那之前的所有努力都付諸東流！

楊峰沉片刻后，只輕哼了一聲，算是同意了。

楊琰心中已有了計較，再次行禮退下。

等趙王一離開，幾個太監便趕來收拾張永的尸，打掃跡的同時，不忘用熏香驅散腥味。

“你們且退下吧。”

見太監已收拾完畢，森立即關上了殿門。

此時養心殿中，只剩了他和楊峰兩人。

形勢危急，不論是方士，還是馬上要來的景王伊王，都是迫在眉睫的威脅。

有太多的事要安排，有太多的事等著去做。

但眼下森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該和這位新太子說些什麼。

意外，實在太意外！

而且現在的楊峰，和平時那個風流、不學無的秦王，怎麼都重疊不到一塊去。

“太子殿下，今天趙王算是拖過去了，而明天王今劉文斌兩個方士，才是個大麻煩。”

一說起這兩位方士，森便覺得頭痛。

“那兩位方士是最陛下重用的，明日一來，必然會驗明殿下真。”

“趙王提起讓這兩人來，恐怕這兩人早已了趙王的耳目，只怕陛下駕崩的事，瞞不過他們。”

不論是文臣武將，這位閣老總會有辦法糊弄過去，但無奈的是，王今劉文斌二人并非朝廷員。

而且兩人平時深老皇帝重視，還互稱為道友，甚至不以君臣論。

鑒于此，用聲音恐怕很難糊弄過去。

楊峰仍坐在原位，沒有彈，也沒有急于回應。

他正在想的，也是這兩個方士的事。

“這個楊琰，說他不夠聰明，他還知道給我留這難題。”

別看楊琰走了，但肯定仍留有耳目，盯著朝廷這邊的反應。

不論真相如何，明早兩個方士一來，必有結果。

毫無疑問，在伊王景王到來前，不論是宮篡位，還是收手繼續裝乖寶寶，趙王都能搶占先機！

“楊琰啊楊琰，平日里大家都認為你行事沖，難大氣，這評價恐怕是你自己找人傳播的吧。”

“一直藏拙，今日突然發難，好生厲害！”

“攜馬監掌印和兵部尚書宮的局解了，立馬又給我下套，真是好算計。”

“剛才我的表現應該沒有一點破綻，就這樣還有懷疑，還真是‘沖’的趙王！”

楊峰越想越到森然。

父皇母后死得太詭異，太子遇刺更是蹊蹺。

楊琰又在這時候宮，難道這一切謀的背后，都是楊琰在搗鬼？

楊峰手指無意識地在桌子上輕輕敲打著。

因不忍打擾，一旁的森很識趣地退到了一旁。

老皇帝平時思考問題的時候，也有這習慣，不想楊峰也是如此。

“不，楊琰沒這個本事。”

楊峰最終搖了搖頭。

就目前的表象來看，趙王楊琰的嫌疑最大。

但只是耍些小聰明而已，還缺乏一定魄力，絕干不這麼大的事。

要干這大事，需要在宮有信任的人配合不可，另外還要有足夠的勢力包庇才行。

張永不夠格，曹詼一個外臣，更不可能，兩人都不過是棋子罷了。

凡宮宮外，楊峰把所知道的名字，都細細想了一遍，結果發現沒一個合適的。

“難道是森？”

看著侍立一旁的森，楊峰也搖了搖頭，剛要把這個名字拋開，但又猶豫了。

畢竟閣老的勢力太大了，外之中，無人能出其右，朝堂之上，黨羽眾多。

包括宮的不宦，平時都和他有聯系。

問題是森在宮的影響力有限，那些平時有聯系的，也不是宦中的重臣。

憑這些，想要毒殺老皇帝，刺殺太子，還是不夠。

雖然這位托孤重臣很關鍵，他的話可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一點不信。

見楊峰的手指終于停了下來，森急忙上前兩步。

“殿下可有主意了？”

明天在兩個方士面前，要是糊弄不過去，一切都白扯。

“宣文書房的管事太監馮保來。”

楊峰琢磨了好半天，覺得眼下最要的，是把馬監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上。

如此才能與趙王，以及那些藏在暗中的不明勢力對抗。

既無法以巧破局，那就以力破局！

“但陛下，現在最為要的是……”

見楊峰未提及兩位方士的事，森明顯有些急了，可越說越覺不對勁。

“遵旨。”

都說皇命不可違，森縱使有千言萬語，也只能領命退下。

等他走到養心殿大門旁的時候，楊峰才開口警告道:

“閣老，你我要做的事，兇險異常，莫要外傳。”

“就算是你親兒子，也不能泄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