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嫁/別拿說事兒》第1章

第 1 章 不速之客(一)

時值初春。

陸程禹才在住院部值了一宿的班。昨晚還算太平,只是有一位危重患者在睡眠中出現了呼吸心跳驟停的現象,當即採取搶救措施為使其心臟復甦,之後病穩定,也算是有驚無險。待到陸程禹一切接完畢之後,竟然能夠準點下班,這種況十分見,以至於他覺得今天過得太順了點,總想著還會發生點什麼。

窗外天霾,雨聲陣陣。病房走廊盡頭的窗戶開著,清冽的空氣撲面而至。

窗旁立著一人。

陸程禹手抹了把臉,走過去問道:「這麼早?」

涂苒上的黑薄尼大看起來大了點,似乎想把整個人都進去,一手攏著領,另一隻手裡拽著把黑紫的摺疊傘,傘尖瀝瀝的滴著水。

的臉很差,雖說細緻的上過妝。抬起頭來衝他笑了笑,說:「啊,有點事,想和你說說。」

他低下頭,認真地看著卻遲遲不開口。

後倉促的腳步聲突然此起彼伏的響起,這真不是談話的好地方,陸程禹回頭瞧了瞧,重癥病房裡又有人在急救,他決定下一秒如果這姑娘再不開口的話,他便轉回去看看,順便擺某種約的無法言明的不祥預

涂苒顯然被不遠病人家屬抑制不住嗚咽給嚇了一跳,定定心神,才說:「不算好消息,你得有點思想準備。」

「說吧。」陸程禹神平靜,該來的總會來。

涂苒從荷包裡出化驗單遞給他:「我懷孕了」。

*********

那天,陸程禹一去就注意到坐在周小全旁的孩,並非看起來如何漂亮苗條又著時髦,只是他在多年前就已認識,他甚至還記得哭泣的模樣,那時,似乎常常莫名奇妙的哭泣,使他氣餒又尷尬。

他注意到塗著鮮亮指甲油的手指,指間夾著香菸。他尋思著要不要上前相認,再說些多年未見的沒什麼要的無聊話,所謂敍舊。誰知涂苒先他一步,隔著寥寥的淡青煙霧衝他扯了扯角,世故客套地笑了笑,算是打過招呼,於是他也只略為點點頭。

之後的事全源於一句玩笑。朋友之中總有喜歡賣弄的好事者,因為涂苒的姓氏見,眾人閒扯起來,周小全便說:「關於涂姓的來歷普遍存在兩種觀點。一說是在古代有條河涂水,涂氏家族的祖先傍水而居,因而以水為姓。還有種說法是系出涂山氏,是上古時期一個諸侯的名稱,《史記》裡有寫,禹便曾娶涂山氏之為妻……」其他人會意,聽完便嘿嘿笑了起來,陸程禹覺得這夥人忒無聊了,除了工作就沒事幹滿腦子男歡的勾當,什麼人都能給扯上關係。玩笑過後,眾人有意撮合,此後聚會晚歸護送涂苒回家的任務自然落在了陸程禹上。

於是這兩人開始保持一種若即若離的關係。陸程禹有什麼比較熱鬧的活,需要有個伴撐撐場面免去作電燈泡的尷尬時便招呼上涂苒。涂苒若有什麼一個人辦不了的或力活的事,也上陸程禹,只是這種況不多,找他,多半是為了工作上的事。那時候,涂苒已經做了四年的小醫藥代表,而陸程禹臨床醫學博士再讀,年前考上了主治醫師,正努力尋找出國鍍金的門路。

陸程禹雖說年輕資歷淺,這履歷表上的容也還算充實,學論文發表若干篇,什麼優秀研究生黨員幹部稱號若干又若干,參編教學用書一部,又曾某領域權威老教授的得意門生,因此這人脈也還是有的。涂苒通過他認得了一些人,偶爾撈個幾小票,只是每每想邁開大步向前走時,陸程禹便會有意無意從中阻攔:「賺一點就行了,胃口別太大,這藥的利潤這麼高,你讓別人怎麼活」,或者乾脆說:「改行吧,孩兒做這行不適合。」

涂苒立刻說:「是啊,我正打算辭職的。」

陸程禹知存心敷衍,便問:「你說說吧,到底想怎麼著,有什麼打算。」

涂苒彎起角笑:「沒怎麼著,就是賺錢,就想著錢,那行賺錢來得快就做哪行」,想了想,「除了不能作犯科。」

陸程禹點頭:「你還有原則」,他又說,「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涂苒側著腦袋問他:「我以前是什麼樣的?」

陸程禹覺得這個問題一旦開了頭必定會扯出好遠,孩兒從離開校園到走社會這個階段總會有些或多或的變化,只是涂苒的況已經特殊到自我顛覆的程度,況且他也不想說「我覺得你以前單蠢老實,而現在虛榮世故」,因為這些詞聽起來沒一個像是優點。於是他抬腕看表:「我得走了,回院裡開會去。」

過一段日子以後,陸程禹和涂苒的關係始終不曾更進一步,停留在奇怪的階段,而陸程禹也懶得多想,他以為完全可以將涂苒劃普通朋友一類。

正好科室主任有意將自己的侄介紹給他。陸程禹和那孩見了幾面,覺還行,孩兒是重點中學的老師,看起來也斯文秀氣有禮貌。陸程禹想著自己工作這麼忙,找個這樣的也不錯,於是就有了定下來長期發展的意思。至於涂苒那方,陸程禹覺得在不太麻煩的時候找機會暗示一下即可。

某天,陸程禹在差不多的時間裡收到兩條短信。

一條是主任侄發來的,不過是「為了謝你上一次的邀請想在明晚回請你吃個飯」云云。

另一條來自涂苒:「普外的老徐你認識嗎?此人很難搞,即又貪,桑拿按次次不落,每次都答應得好好的就是不給開方,明晚你能不能陪我去會會,要不然那些錢都打水漂了,幫幫忙……」

陸程禹當時正在值班室裡打盹,迷迷糊糊中給回了幾個字:「去不了,明晚要陪友吃飯。」

第二天上班,陸程禹發現主任臉不善,尤其針對自己。

瞅了個機會,主任將他到一旁問:「之前不是好好的,怎麼又這樣?」隨即劈里啪啦明喻暗喻的譏諷一番,最後義正言辭的指出:「小陸啊,你這要是擱以前絕對是作風問題,當然現在也是,何況你還是優秀黨員,你這麼下去會走歪路犯錯誤,你真是太讓我失了。」

陸程禹翻出手機瞅了一眼,原是昨晚發錯了短信,也沒什麼興致解釋,只是滿臉誠懇地點頭:「您批評得對,謝謝指教,堅決改正。」

因為這事兒,邊的廣大群眾們都知道陸程禹有個朋友了,而且這姓陸的年輕人私生活似乎有些複雜,一時間使得想做牽線的人數銳減。於是,陸程禹仍然有時間和涂苒不不慢可有可無的耗著,他忽然覺得這樣也不錯。

他承認對自己有那麼些吸引力,比如說他覺得長的耐看,材也算窈窕拔,可是的個欠缺穩重,行事目的強且急功近利,不夠矜持不算單純,工作更不是穩定的那種並且容易招人話柄……總之,若期有思想的男人和發展長期穩固的兩關係,的殺傷力還甚為薄弱。

陸程禹一直這麼認為著,直到有天他真的犯下了嚴重的錯誤。

直到有天,涂苒將一張化驗單遞到他眼前。

儘管心裡早有了不祥的預知,但是當他看清上面寫著「」二字時,還是出了一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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