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小別（三）

王偉荔今天心不太好，當看見兒一個人回來，並且對於搬走的事隻字未提，的心就更糟糕了。特意當著兒的面給收拾服，收拾孩兒用的小零碎品，甚至連兒新婚時送的一套大紅的床上用品都打了包，但是涂苒看也沒看，更沒發表任何意見，晚飯後就一直呆在老太太房裡沒出來過。王偉荔跑去一看，祖孫倆湊一塊兒正在打「上大人」。王偉荔更是拉長了臉，把家裡好久沒用的大紅箱子從雜堆裡拉出來，一時弄得乒乓作響，滿屋子都能聽見。可是涂苒仍然沒有表示，直到砰地一聲將箱子摔在客廳的地板上，喊了一聲：「涂苒，你出來，」兒這才沒事人一樣晃了過來。

王偉荔心裡急，卻又不好明說。起初還以為陸程禹惦記著自家兒多些，然而近距離觀察了這麼兩天才發現本不是這麼回事，這兩人哪像是新婚小別的兩口兒，倒像是比普通朋友好不了多，兩人也不像是鬧彆扭，可是在一起也不常聊天，一旦說起話來真真是相敬如「冰」，涂苒是孩子家，又是住在娘家裡，矜持點還算正常，可是就連新婿對自己的兒都沒點熱乎勁。王偉荔真想把涂苒拽過來問個明白，問當初為啥結這個婚，是不是對人男的死纏爛打了，這會子才會到如此對待。

儘管擔心孩子委屈，可一時也沒法問出口，若說得不恰當又像是在挑撥關係，讓兒心裡更不舒坦，只好藉故攆著涂苒給人打個電話，問晚上到底上哪兒住去怎麼個安排。涂苒被嘮叨的沒法，暗暗嘆息一聲只好從命。

這廂，陸程禹正和人在牌桌上切磋，多久沒打新冒出的規矩倒不，不過雷遠新的小姑娘對此倒是門兒清。雷遠小贏了幾把，有一次攔了那小姑娘的清一，小姑娘不幹了，說：「牌品見人品，三個人裡就大叔你最沒意思了，」指了指許可道，「學學這位，要整就整大的，小的人不屑玩，一看就知道是做大事的。這位……」又指著陸程禹，「出牌乾淨俐落，一點也不離帶水，記憶力又好，鐵定是個喜歡算牌的主……」

雷遠無所謂：「小和也是和，積多嘛。」

許可點頭：「小姑娘不錯，還有些見地。」

雷遠罵道：「靠，表揚你就是有見地了。」

那姑娘見陸程禹不說話，只管看牌，就托著腮幫子一個勁瞧他：「這位哥哥呀，是不是外科醫生都像你這樣氣質又冷長得又帥呀？」

陸程禹說：「比我冷的很多比我帥的沒有。」話音剛落，低頭就見手機在桌上撲撲的跳，

雷遠又罵了一句：「長得越帥越是庸醫。庸醫，你老婆催你回家跪洗板。」

陸程禹走去旁邊接電話，涂苒的話語相當簡短，說：你如果不方便來接我，我就自己過去了。

他看看時間，也確實晚了，於是先告了辭，眾人散去。

陸程禹回到新的住所，涂苒已經在那兒了。

整個家裡，只有臥室亮了燈，涂苒站在一把椅子上，正費勁的要將一隻古怪的暗紅木箱舉到櫃頂上去，自個兒在那邊試了好幾次，力氣總是差了點，一時臉微紅，額頭冒汗，見他回來了也不理會。

陸程禹跟沒事人一樣站在旁邊看，直到涂苒胳膊一酸箱子險些落在地，他才手去托穩了，稍稍掂腳便把木箱擱了上去。

這一切完了之後，涂苒看也不看他，一聲不響的把椅子搬回原，拿了洗漱用品和浴進了浴室。涂苒是有些生氣的，原本是不打算生氣的，但是王偉荔大晚上的把送過來，又幫拎著大木箱，卻一路上對沒個好，還在臨走時的扔出一句話來，王偉荔說：「沒有那金剛鑽就別攬這瓷活」。涂苒知道，王偉荔越是生氣，說起話來越是拐彎抹角。於是很想找那人來遷怒一番，可是心裡倒騰來倒騰去，最後發現，最可恨的人還是自己。

涂苒稀里嘩啦的沖了個澡，心裡的打算也稀里嘩啦的往外冒，然後頂著一頭漉漉的長髮跑出來找吹風機，卻和上次一樣，仍然是沒有的。

屏風後的檯燈被人點亮了，書桌上放著幾部磚頭樣的書。

陸程禹早換了短袖T恤和居家長，閒適的站在桌前看書。他一手偶爾翻一下書頁，另一隻手小臂微曲，時不時舉起一會啞鈴，上臂的也隨之微微隆起。他平時忙碌起來，很有時間做育活，可是上臺做手又是件費力的事，所以只能見針的堅持鍛鍊，幾年下來早已養習慣。

涂苒覺得他這樣就是得瑟，如今就算他什麼都不做只是坐在那裡發呆，也會覺得這男人極其得瑟。從屜裡翻出一塊乾淨巾來頭髮，然後想起耳釘還未摘下，於是把半的頭髮捋到一邊，手去摘耳釘，心下忽然覺得異樣，扭頭瞧了瞧，發現陸程禹正盯著自己看。

涂苒順勢白了他一眼，只是眸帶水，嫣紅，哪裡有半點生氣的樣子，分明是語還休，語還。

一時滿室的溫熱香氣，有人忽而心猿意馬。

過了一會兒，涂苒聽見「啪」的一聲書被合上，啞鈴也被擱置，輕輕撞擊了木質地板發出丁點沉悶聲響。

陸程禹走過來稍稍近的背脊，若即若離，不遠不近，不疾不徐，既不生疏也不魯莽，而後又略微低了低頭，似乎想弄清楚有沒有專心要把頭髮盡快弄乾。

退可守進可攻，這男人很會調。

涂苒淺淺一笑，說：「知道為什麼人的高不及男人嗎？」

陸程禹向前靠的更近，低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為什麼？」

「因為荷爾蒙的味道大多散佈在頭髮上，」涂苒乾脆靠在他前，那裡結實而暖和，懶洋洋的再次開口，「你現在去洗澡嗎？」

「是的，」他應答得不由己，抬手扶住的纖腰，再次發覺，自己的緒其實很容易被撥。

算了，又不是去回家供著的，並不算丟臉。

顯然，對方卻不這麼想。

涂苒笑了笑：「怎麼我差點忘了呢，男人一向佔便宜，可是往往貪小便宜吃了大虧。」

陸程禹沒有立即答話，只是沉默數秒以後，緩緩的鬆開摟在腰間的手，自己又往後退開一些。他意興闌珊的點了點頭：「也對，不過這事不分別，」說著，他轉走回書桌旁，「只是有些事男人不會比人更吃虧，你肯定比我更瞭解。」

涂苒輕笑：「既然這樣，你打算怎麼補償我呢？」

陸程禹神淡然：「自己的選擇，自己承擔後果。就這點而言，男人和人倒是一樣的。」

涂苒點頭：「那麼，你認為自己要承擔的後果會是什麼呢？」

陸程禹在桌旁坐下，翻開面前的書，隨意反問：「你呢，又是什麼？」

涂苒看著他：「不算，也不算好。」

陸程禹聽見這話，側過臉去看了一眼，手指從書頁間過，稍作停頓，仍是翻了過去。

涂苒從櫥裡取出明早上班要穿的，擱在一旁，而後熄了床頭的燈，原是想看書，又覺得乏累，便裹在被子裡想事兒。整間房裡只有橘的燈從書桌那頭散落過來，過雕花屏風的隙，淡然沉靜，很有一番約約的韻致。

涂苒瞪著那看了一會兒，不知不覺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