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備孕。

這兩個字在他們結婚第二年開始,就像一道箍咒一樣懸掛在兩人的腦門上，但凡有點兒機會，長輩們都要旁敲側擊。

哪怕連葉臨西的母親沈明歡,打電話時都會稍微提及。

和沈明歡的關系依舊不遠不近。

唯有之前沈明歡提到的那個非洲保護的紀錄片,居然真的拍起來了,葉臨西偶爾會在微信上收到從遙遠非洲發來的視頻。

視頻里一直保養良好的沈明歡，明顯被曬黑了，看起來居然也有了些年紀。

眼角的細紋清楚可見。

但是神里快樂卻是不作假的。

或許人之間不能悲歡不能互通,就連喜好都無法互通。

葉臨西喜歡的沈明歡并不在意,而沈明歡關心的葉臨西也并不興趣。

們兩個就像兩條平行線，卻意外因為母這層關系，多了一份牽扯。曾經過往時,葉臨西也這份牽扯是一份真真切切的母。

后來才明白,所想要的母，并不在沈明歡上。

沈明歡瀟灑自由,一顆心隨又不拘束。

說起來沒什麼錯誤,只是沒像其他母親那樣，把孩子放在了第一位。

“怎麼了？”傅錦衡進來就看見葉臨西坐在床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他輕蹭了下的額頭：“坐在這里半天不說話。”

葉臨西清澈的黑眼珠子里，依舊帶著解不開的迷茫：“你說我以后會為什麼樣的媽媽？”

傅錦衡也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問住。

隨后，他低聲問：“是遇到什麼問題了嗎？”

“以前啊,”葉臨西著他，強調說：“是以前,我一直覺得我媽這樣的人很不負責任，離婚了就把孩子往旁邊一扔，自己滿世界瀟灑自在。我連開家長會都是我爸爸的書去的,反正一次都沒有真的家長給我開過。”

說起時，傅錦衡不由想起了葉嶼深。

其實不僅葉臨西是這樣，葉嶼深也沒好到哪兒去，初中高中六年，他們都在一個學校，傅錦衡的家長會都是南漪去開的。

而葉嶼深的永遠都是一個年輕人，西裝革履的坐在那里。

要不是班主任不太允許，只怕這位年輕人都要帶一臺電腦放在位置上。

隨時準備做一個班會記錄。

葉臨西還在說話：“以前我也會覺得委屈，覺得為什麼不能像其他媽媽那樣，回來陪我呢，為什麼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而不是我。”

想想還真是自私。

葉臨西偏頭看向葉嶼深說：“現在再想想，我自己還自私的。”

或許是因為長大了，更能理解曾經的過往，也更學會了放下。

“現在大家都希我們盡快生孩子，可是一想到我的工作可能會因為生孩子這件事，發生巨大改變，所以我就猶豫了。”

傅錦衡著，“臨西，你還沒準備好，我們不用著急的。”

“所以我在想我以后會是什麼樣的媽媽呢。”

這大概是個偽命題吧，因為永遠沒有人在生下孩子之前，清楚自己會承擔怎樣的角。

溫？

慈善和藹？

傅錦衡將的手掌拉到自己的手掌心，輕輕了下，才緩緩開口：“我也不知道我以后會為什麼樣的爸爸。”

“但是我跟你保證，以后我會陪著那個小家伙長。”

“出席家長會、運會，畢業典禮。只要是小家伙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都會在。”

所有、所有重要的場合，他保證，他都不會缺席。

他不會讓葉嶼深和葉臨西失去的東西，在他的孩子上再失去一遍。

葉臨西突然心頭酸酸的，手他的臉頰：“雖然我不知道我會不會是個稱職的好媽媽，但是我覺得你一定會是好爸爸。”

“對我這麼有信心？”

“那當然，”葉臨西不免彩虹屁兩句，“你一直都是做什麼都能做到最好。”

所以在當爸爸這件事上，他也會做好吧。

“謝謝老婆的信任。”

葉臨西很聽他這麼自己，每次著‘老婆’這兩個字，仿佛空氣里都升騰起一纏綿的氣息。

聽得人心頭麻的。

兩人其實心底早已經有了共識，生孩子這件事雖然很嚴肅很認真。

但是他們都想要一個小家伙。

一個可能長得既像葉臨西又像傅錦衡的小家伙。

只不過他們沒把這個共識，跟長輩們說過，以至于大家都覺得他們這是還沒過夠二人世界呢。

過了幾天，南漪讓葉臨西回大宅吃飯時，悄咪咪把葉臨西拉到樓上。

兩人一起到了家庭影像室。

這是家里專門用來看電影的地方，只是長輩們不太習慣用，家里又沒年輕人住。

所以時常都是空置的。

葉臨西被南漪這麼神神拉上來，南漪讓葉臨西在位置上坐下，趕彎腰去弄放映設備。

見好像不是很悉設備，葉臨西問道：“媽媽，要不我來幫你弄吧。”

“沒事兒，你坐好了。”南漪邊彎腰弄設備，邊開口說：“這可是我箱底的好東西，之前沒給你看過。”

箱底？

還好東西。

葉臨西只覺得這個比喻實在是太過讓人有些期待，又著那麼一點擔憂。

直到巨大的屏幕上，終于出現畫面。

居然是一個小小的人兒，局促的站在畫面中。

隨后，畫面之外的一個聲音開始了，是個甜的聲，葉臨西聽出來了，是更年輕時候的南漪。

南漪說：“小錦，今天是媽媽生日，你可不可以為媽媽唱一首生日歌呀。”

葉臨西眼睛陡然睜大，雖然剛看到畫面上的小人兒時，就猜到可能是誰。

但聽到南漪說時，還是瞪大眼睛著屏幕。

屏幕上的畫面有種做舊的歷史，泛著微黃，偏偏又很清晰。

那個穿著黑槍駁領小西裝的小人兒，安靜站在鏡頭里，仿佛已經沒了剛開始的局促，特別是在南漪的話說完之后。

他居然還自顧自的歪頭，左右兩邊微晃著，似乎在一本正經的給自己找調調。

沒多久，他張開始唱歌。

是生日歌。

小人兒一句“祝你生日快樂”，聲調，哪怕是隔著屏幕，都讓人忍不住想要他。

待一曲生日歌唱完，就聽小人兒看著旁邊，乖乖巧巧的說：“媽媽，生日快樂。”

很快，南漪出現在他旁邊，對著他小臉蛋的兩邊，分別重重親了一下。

南漪因為化了妝，上涂了口紅，這一下讓小人兒微嘟起：“媽媽，口紅。”

“對不起，對不起，媽媽一時太開心了，”南漪趕拿紙，把小人兒臉上的口紅了個干凈。

屏幕上的畫面還在轉換，主角都是小小的傅錦衡。

南漪的聲音在一旁又響起：“他們兩兄弟小時候，我還特地去學了攝影，就是專門為了拍攝他們。現在科技真好，這些視頻原本像素不算高的，結果我找了人修復。”

“居然修復的跟新的一樣。”

南漪著眼前的屏幕，也一時陷了過往當中。

似乎還能回憶起，當初他們出生時的喜悅。

葉臨西終于舍得從屏幕上挪開眼睛，轉頭問南漪：“媽媽，這些視頻我可以拷貝一份回去嗎？”

“當然可以了，”南漪又起，直接從架子上拿了東西過來：“我特地讓人給你復制了一份。”

接著把手里的U盤遞了過來。

葉臨西握著手里小小的U盤，又轉頭看向屏幕上正在笑的小小人兒。

傅錦衡小時候長得真的雕玉琢，簡直像個小雪團子，皮雪白，眼睛大的像黑珍珠，頭發稍微有點兒長。

要不是上穿著的都是明顯小男寶寶的款式。

還真容易讓人搞混他的別。

好可。

啊啊啊啊好想尖。

葉臨西心世界富的不得了，偏偏臉上還端著一矜持。

不就是一個好看的小孩而已。

在國外見過那麼多金發碧眼小洋娃娃一樣的孩子。

可這不一樣。

這是傅錦衡呀，喜歡的那個傅錦衡。

是著屏幕上的小人兒，就恨不得回到那舊時，見一見當初的他。

看了一會兒，葉臨西終于說：“媽媽，其實我跟錦衡，我們已經打算要孩子了。”

南漪一怔。

末了，突然笑了起來，說道：“你以為我給你看了這個，是為了催你生孩子？”

葉臨西聽到這話，心下疑。

難道不是？

“因為這些是我珍藏很久的寶貝了，”南漪輕聲說，“好像都找不到能一起分的人。”

養的兩個是兒子，沒有這種能陪親媽一塊看自己小時候視頻的腸。

說不定，他們兩個看見這視頻，第一想法就是毀尸滅跡。

葉臨西這才明白南漪的心思，趕吹捧道：“媽媽你真的好細心，居然拍了這麼多視頻。”

“對吧，”南漪聽到這個也開心不已，說：“你別看現在這些手機啊視頻啊特別普及，可是我們那個時候，攝影是件很麻煩的事。”

等葉臨西聽到南漪為了給兩個兒子攝像，居然親自跑出學了。

心底升出一縷，敬佩的緒。

葉臨西忍不住說：“原來當媽媽真的是一門學問，不是簡單就能當的。”

“可誰也不是天生就會當媽媽的，”南漪偏頭看向，臉上帶著笑意，“也是慢慢學才慢慢會的。”

很快，南漪聲說：“我知道我們總是催你們生孩子，確實是有些過火了。我也是前幾天看到這些視頻，才想起自己當初是怎麼一步步走過來的。生孩子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我答應你，在你沒有準備好之前，我們都不會催你了。”

葉臨西沒想到，南漪拉著自己過來看了這些視頻。

居然是為了寬自己。

一時間，心頭有種被化的覺。

雖然有些難以啟齒，但還是開口說：“媽媽，其實我跟阿衡，我們已經沒有再做避孕措施了。”

跟長輩說這種事，確實難為。

南漪比還震驚，本來剛想通并且也勸著全家都想通，都不要再催小兩口了。

結果轉頭人家一個消息兜頭砸在頭上。

南漪還不知道天上還能掉這種餡餅。

“你，你們準備要孩子了？”南漪說話都磕了一下。

葉臨西點頭，有點兒不好意思說：“本來是想等有好消息，直接告訴大家的。”

畢竟總不能滿世界的跟別人說吧。

好歹也是要面子的小玫瑰。

南漪立即說：“那好，就等你們有好消息再告訴我們大家。”

葉臨西聽明白了的意思。

南漪這還是不想給力。

兩人還要說話，傅錦衡找了上來，只是他一進來，在看見屏幕上那個小人兒正被大人們逗著唱歌時，神一僵。

葉臨西立馬起了壞心思，不不慢的來了句：“好可呀。”

傅錦衡眼神輕飄飄落在上。

偏偏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作死小玫瑰，此時還特別有恃無恐的說：“好想他的臉蛋。”

是有恃無恐，可是南漪卻趕起走了。

一直以來都不敢把這些視頻拿出來，其實也怕兩個兒子發現，毀尸滅跡怎麼辦。

所以趕把地方留給年輕人。

怎麼作死，都由著吧。

葉臨西尚且還不知道南漪的心思，還特別可的雙手托腮的向屏幕，眼睫輕輕眨了眨，嬉笑說：“真的好可。”

直到傅錦衡在邊坐下，居然直接傾過來，將臉頰偏向的方向。

傅錦衡：“來吧。”

一聲清淡至極的聲音，驚的葉臨西一時沒回過神。

來吧？

來什麼吧？

還是傅錦衡自己不不慢的解釋：“不是好想我的臉蛋。”

葉臨西：“……”

怎麼會有如此厚！！無！恥！之！人！

葉臨西指著屏幕上還在撒賣萌的小孩，說道：“我想他的小臉蛋。”

傅錦衡這才重又轉頭看向屏幕。

許久，他低聲說：“居然連這個都還保存著。”

聲音里聽著不無憾。

“你不許打壞主意，”葉臨西忍不住提醒他，“你要是敢把視頻刪了，我一定會生氣的。”

“還是很生氣很生氣那種。”

一向言行如一，說著生氣，已經雙手環在口做出了姿態。

只是忘記了自己手里還著U盤。

傅錦衡一眼看見手里的U盤，問道：“我媽還給你也復制了一份？”

葉臨西這才被提醒。

趕把U盤在手心里，生怕他來搶。

“我不刪，”傅錦衡還不至于稚到這種程度，要是喜歡，就讓拿著好了，只是他語帶說：“不過你看著有什麼意思。”

“既然這麼喜歡小孩，咱們就生一個。”

確實看起來很喜歡小孩子，連他小時候的視頻都不打算放過。

葉臨西喪氣的往椅背上一癱：“生孩子，哪有那麼容易，最起碼得先懷孕吧。”

和傅錦衡不用避孕措施，已經兩個多月了。

結果的大姨媽還是每個月如期報道。

毫沒有遲到早退的意思。

傅錦衡傾在的前，兩人之間距離近到他的呼吸，過臉頰上的，像是羽拂過，心頭泛著細細的。

“你這是暗示我，”男人的聲音陡然頓了下。

許久，才又不不慢的接下去：“不夠努力。”

沒有。

不是。

-

雖然傅錦衡足夠努力了，但是幾個月過去，葉臨西居然還在來大姨媽。以至于讓自己都懷疑，這已經不是兩人努不努力的問題了。

所以作為群里唯一的已婚人生。

忍不住詢問。

葉臨西：【我怎麼委婉又不失禮貌的提醒傅錦衡，跟我去醫院做檢查？】

姜立夏：【要不直接說？】

姜立夏：【現在提倡優生優育嘛，去醫院看看又沒什麼大不了的。】

姜立夏：【況且你們兩個誰有問題還不一定呢。】

這麼一連串的砸回來，葉臨西看了兩三遍，每個字都認識，但是連起來讀，覺得自己好像愣是沒懂這意思。

姜立夏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還是誰給塞了三千孤膽？敢說這種話。

葉臨西：【你的意思是，問題在我？】

姜立夏：【沒有，我沒有。玫瑰寶，你聽我說。】

葉臨西：【是我踢你出群還是你自退群，選一樣吧。】

于是姜立夏立即發了表包大陣，信息一條接著一條過來，震得葉臨西手心都要麻了。

全都是各種“爸爸我錯了”“我錯啦別兇我”“我不該惹你生氣給您跪下了筆心”，七八糟的發了一大堆。

弄得柯棠的信息發過來時，葉臨西還得往回拉好久。

柯棠：【天下誤會，唯誠懇可破。】

葉臨西看著這麼一句話，點了點頭，好歹有個閨還是能派的上用場的。

于是也沒玩什麼旁敲側擊，擒故縱的，直接跟傅錦衡說了自己想去醫院做一次全檢查。

當然重點還是檢查，備孕的況。

傅錦衡讓秦周去安排，秦周聽完之后，趕聯系了私立醫院，而且對醫院唯一的要求就是，保！！

周三時，葉臨西特地調了一下休息時間。

兩人一塊空著腹去醫院。

到了之后，護士直接帶著他們開始進行一系列的流程，只不過檢查項目做到一半時，葉臨西被護士請走了。

“不繼續了？”還奇怪問道。

護士說：“醫生正在等您。”

到的時候，傅錦衡比先一步過來，因為兩人檢查的項目不一樣，就連樓層都不是在一層。

兩人在醫生對面坐下，葉臨西看著醫生嚴肅的表，不由心頭一跳。

這檢查檢查一半被拉過來，難道是之前檢查的單子出了什麼問題？

是他們誰被檢查出大病了？

絕癥兩字，刷一下出現在葉臨西腦海里。

直到猛地搖了下頭，不許想這麼不吉利的事。

于是忐忑的問道：“醫生，是有什麼問題嗎？”

醫生看著，“傅太太，你上次來月經是什麼時候？”

葉臨西說了個時間。

大概是三周前，二十天左右。

醫生這才緩緩點頭，隨后著他們兩人：“是這樣，據檢查的單子，初步確認傅太太的妊娠狀態。”

葉臨西本來正拽著手指，手指甲差點兒掐進里。

卻在聽到這句話時，猛地抬頭。

什…什麼意思？

比先問出口的，是旁邊的傅錦衡。

他臉上不僅帶著震驚還有說不出的期待，說話時，聲音里甚至帶著微：“懷孕了？”

懷孕兩個字清楚說出口時，葉臨西的頭嗡地一下，炸了，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