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第55章 過年啦

當江茴委婉地提醒師雁行還有不足十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應該給學生們放假時,師雁行一度有些恍惚。

過年?

過年跟放假有什麼關系!

對前世的師雁行而言,新年跟平常日子沒什麼分別。

現代都市人竟然不被允許放煙花竹哎!真的一點年味兒都沒了。

而且越來越多的人選擇外出訂購年夜飯, 年前后正是餐飲行業的銷售高峰。

對事業狂魔來說, 放棄賺錢簡直是不可能的!

這種時候也是企業刷臉和博取消費者好度的最佳時刻:

去公益機構獻心啦, 問孤寡老人困難兒啦,為消防等特殊部門提供免費年夜飯啦,作得當,本地雜志封面和新聞頻道上就能蹭個宣傳,民眾和政府印象也跟著上分。

反正后面淡季可以休,員工們也很喜歡五倍加班費和額外過節紅包的好嘛!

對員工素來大方, 從不濫用懷。

你敢干,我就敢給, 就是這麼樸實無華。

福利到位, 懷自然就有了。

聽完師雁行的描述后,江茴眼神中充滿了同和震驚。

“你們那邊的人都過的什麼日子?”

過年都干活?

那平時干活為了啥?

師雁行幽幽道:“比起一貧如洗地休息, 我更愿累死在錢堆兒里。”

都有可能離我而去, 唯獨金錢不會背叛。

啊,錢真是好東西!

江茴語塞,無奈搖頭, “你真是鉆到錢眼兒里去了。”

魚陣剛睡醒,著眼睛從被子里鉆出來,聞言黏黏糊糊道:“錢眼兒……”

小手已經自裝私房錢的小荷包。

江茴噗嗤一笑, 把小東西從被窩里挖出來,“來, 試試新裳!”

最近一直在跟師雁行商議年后搬家的事, 然后就發現家當沒幾件, 可布實在太多了些,于是就決定盡量都裁剪和被褥。

一來搬運的時候更輕省更,二來遇事有的替換,哪怕去縣城見貴人也不怕跌份兒。

經過十多天的瘋狂剪裁,分潤最的江茴都有四套替換的。

甚至連夏裝都考慮到了!

“這兒春脖子短,用薄襖子略捂幾天,就能直接換夏裝了,春秋裳算一份就行。”這麼說。

其中尤以師雁行的最多,足足十二套。

兩套提花緞子襖,都是鮮亮,為了年節四拜訪時穿,哪怕去見縣太爺也不失禮數。

小孩兒長得快,各尺寸都略略藏了些,明后年條也能放開繼續穿。

江茴手巧,藏尺寸也看不出什麼來。

尋常棉布襖已經有王桃家孝敬的兩套,都是新的,們之前自己也做過,就只新添了一套。

都是今年的新棉花,蓬松,極暖和。

夏裝不用里襯,好做,且又換洗頻繁,江茴一口氣給做了六套。

反正都是一樣的尺寸,摞起來同時裁剪也方便。

就是這些料子現在著薄,夏日再試就不了,太實了些。

初夏湊合,盛夏還是紗衫最舒服。

春裝做了三套。

秋天還早呢,且有急事春裝也可應付,倒不急著做。

提花布不用再修飾,掐牙就了。

素面的來不及一一完工,江茴挑著急穿的在領口和袖口略繡幾針,或是吉祥紋,或是花鳥魚蟲,寥寥幾針,反倒比花團錦簇更好看,十分雅致清爽。

剩下的去了縣城慢慢擺弄。

沒人不喜歡穿新,換上之后,師雁行,魚陣更是高興得冒泡。

去通知了大家開始放假,豆子還問們臘月二十五那天去不去鎮上趕集。

“雖說逢五逢十是集,可大年三十兒誰出門擺攤?便是正月里也極的,正經熱鬧起來也得到十五了。你們才從縣里回來,想來東西是不缺的,可年前大集好玩兒著呢,去逛逛唄!”

今天是臘月二十二,也就是說,接下來的將近一個月都沒有任何娛樂。

師雁行想了下,同意了。

臘月二十三那日,小胡管事突然到來,說是鄭義托人打聽的相撲手的事兒有眉目了。

“如今有兩個合適的人選,姑娘可以選一選,但老爺個人更傾向于那位胡三娘子……”

兩位相撲手都是外地的,在業略有些名聲,頭一位去年剛退,正找主家。本事要得,但為人有些爭強好勝,鄭義擔心見主人家年紀小,不安分。

另一位胡三娘子人稱胡三姐,已經與人做了三年護院,經驗富,口碑很好。

只是初冬時主家遭難,破敗了,只得遣散仆從回老家,自然也不再需要護院了。

那胡三娘子竟十分念舊,說他們一家人返鄉恐不安全,分文不取,必要親自護送他們回鄉才安心。

鄭義的友人與胡三娘子聯系上,簡單說了師雁行的需求,胡三娘子倒是愿意。

“只是冬日趕路不便,約莫得二月中下才回得來,若小娘子等得,我便去;若等不得,只好有緣無分罷了。”

師雁行聽完,想法跟鄭義一樣:

那胡三娘子有經驗,口碑也不錯,更難得是個重重義的,顯然比前一位更值得信任。

時間雖不算嚴,但哪兒那麼多十全十的事?

況且新鋪面位置不錯,距離縣衙不遠,據周開說,是縣城衙役們巡邏最頻繁的地段之一,想來等閑沒那麼多不開眼的上門鬧事。

左不過一個月左右,還等得起。

后面鄭義得了信兒,也不必再托人輾轉去聯系胡三娘子,等年后回北邊來再說不遲。

轉眼到了臘月二十五,幾乎全村出

師雁行都看傻了。

早起一推門,各家各戶門口都人頭攢,哪怕平時不出門的老頭兒老太太和小娃娃也出來放風。

有單純為了去玩的,也有的真要置辦年貨,索都去!

有車的套車,沒車的步行,或是幾家要好的湊一堆兒。

一個兩個穿了新,都梳起溜的頭,男人們刮了胡子,人們戴著花,說著笑著,俱都喜氣洋洋。

“颯颯娘,你們也趕集去啊?一道走唄!”

前屋的人熱招呼道。

江茴看師雁行,后者沒意見。

“行啊!”

“哎呀,這是你做的新裳吧?”走近了,人忍不住拉著江茴的手看了又看,想手去袖口的梅花紋,半路又生生回來。

“我手,別給你刮花了。”

鄉間人們偶爾手頭寬裕了,也買些彩線,隨手往裳上扎些花兒。

可颯颯娘這個瞧著針線,竟十分鮮活,說不出的好看。

江茴如今也開朗了,曉得以后雖然要離開郭張村做買賣,但這里畢竟是們的和最后的退路,也有心和鄉親們打好關系。

“這個并不難,你若喜歡,回頭我畫兩張花樣子給你。”

“那好!對了,我娘家人前兒送了些山楂來,你若不嫌棄,傍晚回來我給你們送些去?”

人也不同客氣。

江茴也應了。

一來一往的,分就有了。

放眼去,整條路上全是車!隔著老遠都能看見升空的滾滾煙塵。

若有不明就里的瞧見了,還以為是整村搬遷呢!

還沒到青山鎮,老遠就走不了。

早有各村提前劃出的地皮,都用繩子圍了,各家趕來的車和牲口都栓在這里,每村出幾個人流看著。

師雁行們也去寄存了騾車。

真是人山人海!

原本說好了兩家一起逛的,奈何人太多,走了幾步就給沖散了。

擺攤子賣賣菜的自不必說,更有許多平時難得一見的小吃攤子,還有的商販連自家咸菜缸都搬來了。

如今郭張村的人很有點瞧不上這種街頭稱斤賣咸菜的:

我們都是直接賣去酒樓里呢。

糖對鄉間百姓而言是稀罕,平時舍不得買的,年兒底下不得也忍痛買些甜甜兒。

最多的就是琥珀的膏狀麥芽糖,多是小孩子買,兩文錢一兒。

了錢,攤主就用小木兒在盛滿糖漿的木桶里攪幾下,最后纏一個酷似棒棒糖的蛋。

就這麼兩文錢,也不是所有人家都舍得的。

有的孩饞得嘬手指,拽著爹娘的手哼唧,“想吃!”

當爹的囊中,干脆就抬手往他屁蛋上拍一把,“吃吃吃,就知道吃這些兔子不攢糞的玩意兒!”

罵完了,拖著就走。

小孩兒哪曉得家道艱難?眼睜睜看著別的孩滋滋吮吸,委屈得不得了,眼一閉脖子一梗,索放聲大哭起來。

江茴就問師雁行和魚陣,“想吃嗎?”

師雁行:“……”

真當哄孩子吶?

到底是買了三個。

師雁行覺得稀罕,舉著挑糖的小木兒迎看。

很深的,像一團人造琥珀,能看見明顯的拉痕跡和部氣泡,又有點像瞬間凝固的湖面之下。

天很冷,人一張就呼哧呼哧吐白汽,離了棉套保溫木桶的麥芽糖迅速變得堅澤更勝,在冬日暖下閃閃發亮。

師雁行看著,約有種令到陌生的真。

魚陣沒那麼多心思,抓著就狠狠了下,滋滋道:“甜的!”

師雁行失笑,也學著的樣子了下。

嗯,甜的,非常本源的味道。

或許是人多,或許是日頭太好,雖有寒風刺面,但走了一段之后,竟全暖洋洋的起來。

看著四周攢的人頭,師雁行愜意地瞇起眼睛,到了久違的純粹的快樂。

再往前,還有賣糖瓜的。

米黃的一整塊的糖瓜,足有蓋房子的石頭那麼大!

攤主就站在旁邊,手持小木錘,誰要買就順手敲一下,下來多算多

有嫌多了的,他便理直氣壯道:“這玩意兒哪兒有那麼正好!”

此時此刻此地,他就是掌握生殺大權的王。

賣敲糖的聲勢驚人,嚇得魚陣直脖子。

師雁行看得好笑,就聽耳邊江茴小聲說:“里頭點心鋪子里有那種指頭肚大小的糖瓜,可以稱斤買,咱們不要這個。”

坑人嘛!

而且這個糖瓜也不大好,有雜質的。

正經講究的都是師傅們提前一遍遍拉過,拽約莫一指細的長條,然后用線飛快地勒斷。

斷掉的糖瓜會迅速冷卻定型,就變了一顆顆圓滾滾的糖果,喜慶又方便。

糖果倒罷了,不過買幾樣桃、面棋子、炸撒子等,過節供奉擺盤,有來串門的也可以待客。

倒是那些平時難得一見的雜耍攤子很吸引人。

耍猴的,踩高蹺的,跑旱船的,舞獅子的,各自都帶著家伙事兒,隔著大老遠就聽見鑼鼓震天響。

好些老百姓圍圈兒看,時不時轟然好。

江茴娘兒仨拼力是拼不過的,正懊惱間,師雁行指著不遠噗嗤一笑,“到門口了,去串個門兒!”

江茴抬眼一看,竟是陸家酒樓。

陸家酒樓高麼,上二樓后正好可以俯視下頭幾個賣藝的攤子,還不怕

快過年了,吳管事也換了喜慶的醬紅銅錢紋襖子,老遠一見師雁行等人便笑著迎上來。

“快進來!”

師雁行就笑,“我們今兒可是來蹭地方耍的。”

吳管事哈哈大笑,親自帶們上了二樓,“就該這樣,朋友嘛,有事無事都來耍耍才好。”

單獨開了個包間,又了點心果品。

師雁行推說隨便給個桌子就了,吳管事卻道:“不妨事,這屋子本也是東家與人談買賣時來的,平時放著也是白放著。今兒人多雜,保不齊就有些心不正的,你們幾位客,且又帶著孩子,還是不要去外頭的好。”

師雁行這才想起來,這年月拐子橫行,尤其逢年過節,更是案發高峰期,便鄭重道謝。

吳管事也忙,略說兩句就被走了,母三人著窗臺,安心看戲。

下面的正跑旱船,不論男都穿紅著綠,臉抹得雪白,偏著的半截脖子又通黑,腮幫子上涂著兩塊紅紅的,再配上夸張而稽的作,引得眾人笑聲不斷。

中間還有噴火的。

那壯漢故意去上,袒野豬皮似的膛,手持木,一口酒下去,火蛇就竄起來幾米高。

二樓的師雁行等人都能到撲面而來的熱浪,又驚又喜,又笑又,十分盡興。

離開陸家酒樓時,吳管事還特特送過來一個大包。

“幾樣煙花,帶回去湊個趣兒,鄉親們看著也熱鬧。”

接下來幾天,師雁行被江茴按著休了兩輩子第一個年假,渾不自在。

實在閑不住,就爬起來包包子、炸丸子。

之前跟張屠戶買的兩頭豬,送年禮就沒了,如今吃的這頭是另外的。

白菜豬餡兒、藕丁豬餡兒、干豆角子、干薺菜等等,都泡發了混上泥,好吃極了!

丸子也多著呢,蘿卜丸子、豆腐丸子,再來點藕夾、土豆夾,是造進去半鍋油。

額外還熬了一罐雪白豬油,估著能吃到十五搬家就完了。

熬豬油剩下的金黃豬油渣更是好東西,趁熱撒點鹽、撒點糖,甚至拌點醬油都香死個人!

小孩兒不怕膩,師雁行就單獨給魚陣盛了個碗底,讓自己抱著吃,吃得滿流油。

剩下的都混上菜包包子。

上鍋蒸,多余的油脂都滲出來,浸潤了干菜,偶爾咬到一顆油渣,“啵唧”飆出細細一波油水,頓時給香一個大跟頭。

連著這麼沒命造了幾天,腸胃有點不住,覺一打嗝都是油味兒!

于是各小咸菜搖一變,了餐桌上的座上賓。

泡椒爪,泡椒蘿卜丁,還有那蒜泥香醋涼拌的野薺菜,蘿卜纓子疙瘩頭,或是切段,或是切,都放而慷慨地塞在大碗里,就著稀粥咸菜嘶溜嘶溜,五臟六腑又重歸寧靜祥和。

前屋的人如約送了一筐山楂來,個頭不算太大,但圓潤飽滿,皮兒也薄,隔著都能嗅到淡淡的酸甜味。

偶爾吃兩顆,果沙沙的,很舒坦。

但太多了!

本吃不完!

師雁行就挑出一些來洗凈,去核,用鏟子按扁了熬糖漿,薄薄裹一層明糖殼子。

或是趁糖漿尚未凝固,著穿山楂的筷子用力一轉,萬千銀瞬間炸開,蓬松松的棉花糖也似,好吃又好玩。

這麼消耗了一部分之后,剩下的就熬糖水。

北方冬日睡炕難免口干舌燥,難了就去外頭雪地里拉出山楂糖水罐子倒一盞,淺的果瑩潤黏稠,順著管一路下去,沁涼舒爽。

煮過的山楂就不那麼酸了,可以多吃幾顆。

江茴和魚陣都上了,又纏磨著師雁行煮了梨子的,清熱敗火止咳化痰,更好。

轉眼到了大年三十,師雁行跟江茴商議一回,找了老村長,去村口場院里放煙花。

火藥貴重,這年月的煙花竹也不便宜,尋常人家只咬牙買一掛紅皮鞭就是了,很能有余力購置煙花。

故而一聽村口要放花,便都連夜裹著大棉襖,頂著凌凌寒風來了,一個個凍得腮頭兒通紅也不挪地兒。

找不到好位置的,干脆爬到樹上去!

擔任點火手的是村長的長子。

他也是個中年人了,平時瞧著蠻穩重,如今被這麼多雙眼睛頂著,頓覺力沉重。

“我,我點了啊!”他擎著一香,香頭燒得旺旺的,在夜中顯出一點亮來。

眾人起哄,“快點吧,都等著你呢!”

“凍死啦!”

他憨笑幾聲,像模像樣地圍著轉了圈兒,把幾個心急的小孩兒往后撥拉,“退后退后,火星子迸著不是好耍的!”

魚陣好奇地問師雁行,“介介,什麼是煙火?”

來之前看過了,就是幾個圓滾滾的筒子嘛!

還有兩個泥墩子,臭臭的,也不好吃。

師雁行替把圍巾帶上,“煙火啊,是一種很適合做夢的東西。”

說話間,煙火點燃,引線飛速短,伴著村民們陣陣驚呼,那個泥墩子“噗”地噴出一束銀

竄到一定高度后,銀散開,變半空降落的滿天繁星。

村長的長子傻樂一會兒,一鼓作氣又點了兩個,然后在漫天花火中抱頭鼠竄,好不狼狽。

“哦!”

“真好看啊!”

“爹,爹,快看啊!”

,明年還能看嗎?”

“娘,看得見嗎?來,我背著你!”

銀的金的紅的花火照亮了天空,映出無數張滿是笑意的最普通不過的老百姓的臉。

“哇!”

魚陣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都合不攏,明亮的火花映在眼底,跳躍著,閃著,像一場綺麗的夢境。

“真好啊……”江茴眸中閃著細碎的,喃喃道。

師雁行也被這氣氛染,跟著笑起來。

過年啦!

這可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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