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萍跟蘇振算是看了，也清醒了，自己兒子原來在海城混不下去，就是個廢。

但即便是廢，也比林皓文強，這是他們心中認定的真實想法。

如果連林皓文都比不上，還不如死了算了。

蘇振嘲諷般說道：“剛才你和那個人吵架的時候，我們就在這兒站著了。”

蘇南臉一紅，眼神有些閃爍，看來是瞞不下去了。可他還想狡辯，走過來說道：

“媽，別聽那人的，吵架嘛，什麼話傷人就說什麼。我也就是近段時間手頭比較，沒說的那麼慘。來來來，進來坐。”

蘇南把拖拉門推到頂，把李萍跟蘇振進來。

然后走過來對林皓文厲聲厲地問道：“是不是你帶我爸媽過來的？你丫夠的呀！有本事真刀真搶干一架。”

林皓文比他高一個腦袋，這麼看下去，有點稽，笑道：“我沒這麼無聊。”

“哼！”

蘇南看到林皓文手里大包小包的一堆東西，趕奪過來，翻看一下，都是服，沒別的了。還得酸一句：

“沒帶吃的呀？”昨晚打牌通宵，肚子早就得難了。

林皓文眉一挑：“沒有。本來想買兩斤橘子的，想想還算了。”

蘇南覺得沒勁，拿著東西走進鋪子。

林皓文知道，李萍跟蘇振是徹底心死了，不過蘇南這坨爛泥還沒清醒。

老兩口一進門，鋪子里也就是四十平米的面積，放一張破爛的黑皮沙發，上面斑斑點點的不知道粘了什麼東西。一張掉漆辦公桌，一個飲水機，上面水桶已經空了。墻壁上烏漆嘛黑的都滲水發霉了。桌子后邊一張櫥柜，里面七八糟的跟耗子窩似的……

李萍跟蘇振看得那個恨啊！

在他們出發來海城之前啊，這種糟糕的景象應該出現在林皓文的家才對。而自己的寶貝兒子，多有出息啊，他住的地方應該是……說不出來，總之應該很豪華，很氣派。

可是這次過來一看，截然相反的兩種場景。

林皓文飛上枝頭當凰了。

自己的兒子落難烏了。

這哪像是做大生意的樣子？

李萍很嚴肅地看著蘇南，生意上的事兒先不提，說說人的事：

“，你老實說，剛才那個人，是不是你電話里跟我說的，你找的要結婚的人？”

李萍還保留著最后一幻想。

可蘇南支支吾吾的態度告訴，幻想破滅。

不說話那就是真的了。

李萍差點一口氣沒上來，蘇振差點把速效救心丸拿出來了。

“我告訴你，這個人你要是敢給我帶回家，我就不認你這個兒子。”李萍歇斯底里地嘶吼一聲。

在心中理想的兒媳婦，是那種有錢，漂亮，賢惠，還任勞任怨，對這個婆婆言聽計從的。不是這個潑辣人，敢對男人蹬鼻子上臉的。

林皓文心想，你覺得你兒子還配得上什麼人？剛才那個的已經不錯了，能借給他500塊錢。換做稍微有點條件的，也不會看上蘇南這癩蛤蟆。

“媽，不提了，等我這貨運的生意做起來了，賺錢了，保證給您娶個好兒媳。”蘇南死豬不怕開水燙，還嬉皮笑臉的。

好，人的事兒說完了，談談生意的事兒。

這回到蘇振開口了：“去年，你電話里就說，你組了個貨運隊。現在呢？人影在哪兒？”

蘇南連頭都不敢抬，沒臉。

“去年就散了，賠了好幾萬。手底下司機，出了一趟事兒。咳咳……”

一聽是因為出事了才解散的，蘇振臉上稍稍緩和一些了。

只有林皓文知道他在撒謊。剛才來的時候轉了一圈，頭這里，沒什麼司機有能力組建貨運隊，都是單干，開一間鋪子也是方便接單。

“就你現在這副熊樣，你做啥生意啊，大白天的關著鋪門睡大覺？生意從天上掉下來啊？”蘇振見的肝火，一掌砸在桌面上。他是莊稼人，最起碼知道“天道酬勤”四個字。

蘇南一提起來，心煩躁，點了煙蹲在墻角落：“我運氣不好，前段時間本來要發的。這貨運廠好些人都發了。”

“那你怎麼沒發？”蘇振現在對這個混賬兒子，半個字都不信。

蘇南眉頭擰得死死的：“前段時間有一家本地的啤酒廠，大量出貨，瘋狂招攬貨車送貨，到這頭找了一批司機。我的車……剛好讓人給鎖了，這生意沒接到。媽的，要不然，我還不發他丫的……”

蘇南眼里都是悔恨啊！前后就差那麼幾天，他的車就被鎖上了。

對了，提起貨車被鎖的事兒。蘇振更惱火了，指著門外的五十鈴貨車：

“你的車怎麼回事？為啥讓人鎖了？”

“還不是……沒錢租嘛，讓這貨運廠管事的給鎖上了……”蘇南抓抓腦袋，眼神躲閃。

“欠了多租啊？兩個月？”

蘇南不說話。

“五個月？”蘇振咆哮一句。

還是不說話。

“到底幾個月？”

蘇南豎起一手指頭。

“一個月就鎖你車？”

“是一年。這里貨運廠是按年租的，年初就得8000，我……我還沒給他……”

李萍跟蘇振此刻像是掉深淵一般，這都九月底了，你年初的租金還沒給人家，鎖你車算是客氣了。

李萍跟蘇振已經不知道該怎麼罵了，口都說干了，再罵下去，就得讓林皓文這個外人看笑話了。

“走吧，老頭子，別管他了，這混賬是沒救了。”李萍有的這麼狠心，站起來拉著蘇振就要走。

“爸媽，不吃飯了？一塊吃完再走啊！”蘇南一臉輕松地起，總算是走了，唉，爸媽在這呆著也煩，讓他清凈一會兒。

“你也走吧！等我請你吃餃子啊？”蘇南沒好氣地瞪著林皓文。

林皓文走過來，給他遞了煙。蘇南一看是紅山茶的，啊呸，他可不起這麼廉價的煙，顧自從口袋里掏出他的芙蓉王。這煙得16塊錢一包。

“大哥，你說的那個啤酒廠，什麼呀？”

林皓文已經猜到了，只是想再確認一下。

蘇南皺皺眉頭，今天夠煩的了，先是被人臭罵，又被爸媽教訓，你丫的一個廢你還打聽我的生意？

“關你屁事，趕滾蛋！誒，林皓文，可得給我爸媽照顧好了，要是他們在你那兒住得不舒服，看我怎麼收拾你。”

“那行，我先走了！”

被這麼頂了一句，林皓文臉一變，轉走了。

從鋪子出來之后，林皓文見李萍和蘇振已經走到前頭去了，趕追上。

這才走到大門口，一幫人匆匆忙忙往這邊趕，林皓文聽見他們隨口叨叨一句：

“蘇南那個混蛋還沒租啊？”

“媽的，洪哥，那小子皮厚啊，你不撓他兩下，他不知道疼。”

“四喜哥可是放話了，蘇南今天要是再不租，就把他那輛五十鈴給弄走。”

“嘿嘿，好！”

聽到這段對話，李萍跟蘇振都是頭皮一陣發麻。

看著架勢，怕是要出事啊！

再怎麼傷心絕，終究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怎麼辦老頭子？看這伙人兇神惡煞的，會不會打咱們啊？”李萍一個農村老太太，窩里橫是很在行，對外是一點主意都沒有。

蘇振嚨啞住了，可是上哪兒去弄8000塊的租金啊？

“對了，昨天婉瑜不是給了錢嗎？夠不夠8000？”

“哪夠啊，總共也就是5000，再說我也沒帶在上啊！這怎麼辦啊……”

老兩口在村里務農，一年的賺頭也就是一千多塊錢啊！8000塊錢那是頂天的大事兒了。

怎麼辦，在海城沒親沒戚的，也不認識什麼有臉面的人。老兩口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林皓文走過來說道：“爸，媽，別急，要不我去看看。”

“你去？你去有啥用啊？人家還能給你臉啊？”

別以為你長得人模狗樣就裝孫子，你還不如我兒子呢！這是李萍心真實的想法。

可老兩口又不敢過去，能怎麼辦？

“爸媽，那邊比較混，這幫人起手來不含糊。你們還是別過去了，在這兒等我。”

林皓文嚇一嚇他們，扭頭就直接奔著蘇南的鋪子走去。

“逞強是吧，好，讓他去。”李萍和蘇振看著林皓文的背影，心都懸著。

這廢過去，萬一被人打死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