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井是茅壩與附近幾個村民組的公用取水井。

因其水質極好，從未斷流等因素，一直到2021年，幾乎家家戶戶都通上自來水時，依舊是許多人家的飲水來源。

換句話說，自來水僅日用作諸如洗澡洗服等。

而天井的水則是用作廚房做飯做菜以及茶水。

因此，即便是2021年時，各家各戶取水也大多是用挑的，或者拿桶裝水桶用小三車拖運。

公用井，沒誰敢私人霸占。

十月份的第二天大清早的當下，方年同學正在去天井挑水的路上。

有同樣打算的是鄰里三四，茅壩就這麼大，抬頭不見，低頭就見到了。

“嘿，三嫂怎麼還讓你出來挑水。”

方年笑著道：“六嬸，我比我媽力氣大。”

“聽說你現在很能掙錢，怎麼還干這種力活。”

“……”

方年笑著附和。

心道：“是應該讓林士來挑水。”

因為，這就是林想要的風。

沒想到一大清早就開始了……

……茅壩這一大片地方的房屋坐落大多數都是門前地坪即道路。

不是馬路，基本上不過車，算是沒有院墻的院子。

往常吃飯時，只有方年和方歆喜歡端著碗到屋外的門廊或者地坪中吃飯。

今天林破天荒的也端了碗出來。

一頓飯的功夫，到了三撥人路過搭腔。

“林，聽說你兒子現在還在上學就會掙錢了？”

第一撥人是林最想見到的那個，村上面家里老大考上二本的中年婦。

林矜持的點頭，沒做聲。

婦道：“我說一句，得好好學習呀，都上高三了，抓抓，現在掙錢不算掙錢，對了，你兒子現在績怎麼樣，有上大學的希嗎？”

林臉愈發矜持而顯得有些安靜：“不太行，這次考了個年級第二。”

一聽這話，婦不屑的撇著道。

“八中的年級第二確實不行，我家二哈寶在一中前一百就是重本苗子了，這次縣統一模擬考試就考了500多，離今年重本線也就差二三十分，你兒子呢？”

“沒多，535，比重本多一分，確實不行。”林隨意的打了個哈哈。

聞言，婦張了張，接著皮笑不笑的道。

“林你真是生了個好兒子，天生的重點大學苗子！”

“……”

本來林吃飯飛快，這頓早飯是吃了半個鐘。

來來往往的都是夸贊。

“林吶，我家細伢子也在八中，聽說了你們家方年考試三十幾分鐘就了數學卷，還拿了滿分！”

“林吶，你多說說你兒子，讓他努努力，考個北大什麼的！”

“……”

每每這個時候，林總先是附和的說兩句，然后毫不掩飾的笑出聲。

連方歆都忍不住說了句。

可風了！

等終于回屋放下碗筷，林當即問方年：“你數學真這麼厲害？”

“差不多吧。”

“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本來可以不上高三。”

“嗯？”

“省奧數競賽一等獎保送大學，只不過報名在六月份，錯過了機會。”

“嗯？！”

“數學理解得比較徹，數學老師讓我做過競賽試卷，也拿了滿分。”

林理了理思緒，然后大手一揮，很不在意的道。

“沒事，還有高考，保送也不一定是好學校的。”

方年略作猶豫，還是決定告訴林真相：“有資格保送北大清華。”

“什麼！”

林差點跳起來。

得知方年掙了十幾萬，都沒這麼激。

“那為什麼不早去報名！”

“保送多風啊！”

“啊……”

方年不慌不忙的說道：“只是有資格，省賽一等獎一般很難被保送這麼好的大學，畢竟沒有拿過正兒八經的市三好學生。”

“哦。”林平靜了點。

然后就聽到方年輕松的聲音：“不過我做了上一屆的國賽題，也拿了滿分。”

“這種績的話，必然會被遴選進國家隊，培訓去參加世界奧數競賽，基本百分百保送北大清華。”

林：“！！！”

剛平靜的心瞬間暴躁。

“方！年！”

“你是要氣死我！”

等冷靜下來后，林面無表道：“你是不是見不得我這麼炫耀的風？”

“所以故意氣我？”

方年臉認真道：“絕對沒有這個意思，你問我才說的，就是怕影響你心。”

林：“……”

…………

…………

在家窩了兩天之后，見林最初的風新鮮勁兒過去半截，方年便提議道。

“今天去一趟外婆家？”

林覺得靠譜，點頭同意下來。

“暑假你一直補課，也有三個多月沒去了。”

然后方年便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中秋節的時候我也沒注意到。”

“我是想給外婆補一個過節紅包。”

林嚯了一嗓子：“真長大了，想的這麼周到！”

“行，我來包吧。”

“不用，我準備好了。”說著，方年出紅包給林看了眼。

于是，4號上午，收拾收拾一家人步行前往鄰縣的外婆家。

雖然是在鄰縣，但就兩家的距離而言，還沒有茅壩到花家集市遠。

一路都是從一座座山中穿過去的小道。

彎彎繞繞的，大概是五六里地。

約半個小時的人腳程。

路邊長滿草的泥土小道蜿蜒在田地間緩緩向下，農田旁有連片的老式青磚、土磚建筑出現在視線中。

其中一棟青磚平層的泥土門廊前有個老人拿著大扇坐在竹椅上。

花白間黑的短發到肩頭，用自制的竹制發箍向后束著。

隔著距離，臉上的表看不大清晰，方歆已經拖長聲音喊著跑了過去。

“外婆~”

方年的外婆聽到聲音后看過來很是高興。

“誒。”

“年寶和方歆你們都來了。”

方年喊了聲‘外婆’，看著神狀態很不錯，也還很靈活朗，臉上的老人斑都不大明顯，心便愉悅起來。

在方年小時候，方歆還沒出生時，方正國和林夫婦倆便南下過莞城、東去申城務過工。

也是在那個時候，方年寄住在外婆家，陸陸續續有兩年時間。

從小方年的外婆對方年極好，有什麼好吃的都會給他留著，這個習慣一直持續到2021年。

只不過那個時候蒼老得多，背也駝了，也不好。

“年寶你快三個月沒過來了，現在讀書怎麼樣了，上高三了要多發狠。”

“里面臥房里有糖。”

沒兩句話，方年的外婆又掛念上了，去里屋拿糖。

方年也跟著走進了房子，里每間房的空間都較大，沒有客廳，進門就是廚房，約莫偏中位置是燒煤的地灶。

進門斜對角的頂里側是碗柜。

除此之外，其它三間房都是臥室。

原本是外公外婆一起住在老宅，但前年外公因為支氣管上的疾病去世，打那后外婆就是獨居。

一直到后來的2016年時才因原因在兒家里各住一段時間。

等方年的外婆從里屋出來時，手上便多了用紅塑料袋裝著的各式糖果。

方年從小就不太喜歡吃這種甜膩膩的東西。

以前每次都說不要不要，從未想過這里面有外婆那份沉淀的掛念。

這次連忙接下來，拿了兩顆嘗，上說好吃。

見狀，外婆臉上多了許多的笑意，又道：“方歆，臥房排柜還有桔子和蘋果。”

方歆蹦蹦跳跳的就去了。

林已經去碗柜旁準備飯菜。

方年坐在地灶旁的竹椅上，跟外婆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了會閑話。

“……”

“外婆，今年我一邊上學一邊寫了書，掙了些錢，中秋節在學校沒來，給你的過節紅包。”

說著，方年把紅包給了外婆。

剩下的解釋就給了林。

畢竟……

這種在母親面前的風，林也是極喜歡的。

然后方年的外婆就心安理得的收下了外孫的孝敬。

不多，只有2000元。

往后逢年過節的，方年都會準備紅包。

不過方年的外婆了之后還是非常意外，上不停說‘給這麼多做什麼’之類的話。

林小聲說了幾句，才安心收下。

下午回到家時，方年還記得離開外婆家時，外婆站在門口目送久久沒有彈的影。

他想，或許這也是重返人生到青春時期的重要意義。

可以不貪圖大富大貴，可以青春，可以生活本來的樣子。

但也可以利用一些合適的機會，憑才華和本事掙一些補家用的錢。

這些在合適的時間里發生。

讓時麗。

======

破碗。

PS：書評活可以參加一下，發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