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一調侃, 芮娘臉瞬間一紅，忙道了兩聲不是，接著, 付錢后就趕忙拿過那婦人遞上來的煎餅，轉頭就走。

這煎餅也是八文一份, 還用油紙包住的，一看便做的很是講究, 魯越那邊剛剛租好車過來，就看見芮娘遞給他了一份煎餅：“趁熱吃吧，一會兒就涼了, 我們吃完再走。”

魯越寵若驚，手接過。

“看起來不錯。”他張口便咬了一大口，金黃脆的餅皮伴著醬香、榨菜和芫荽的滋味在口中散開, 魯越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確是有些了, 連著咬了幾大口, 芮娘看他吃的開心，微微一笑。

魯越作忽然一頓,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的吃相有些魯, 略有些窘迫, 芮娘倒是毫沒覺得, 以前倒是沒有仔細觀察過魯越的長相, 其實他不蓄胡, 人還是十分英俊的。高的鼻梁下是菱形的薄，下頜線凌利，整個人都顯得十分的剛。

芮娘忽然回過神來, 別開眼, 心跳微微加快, 兩人心照不宣的沉默了片刻，魯越幾口將那個煎餅解決后，就牽了牛車，芮娘上了車，坐在了后面。

“你不嗎？”魯越問。

芮娘搖頭：“剛才吃了一個米糕了。”

一個米糕還不夠魯越墊底的，不過他的視線掃過了芮娘纖細的腰肢，當下沒再說什麼了，默默的收回視線，開始驅趕牛車。

牛車行的很是穩健，大年初一的路上也沒什麼人，從京都到甜水村的山路魯越很，他盡量行的都是大道，免得牛車顛簸。

兩人在車上沒說幾句話，也是都有些不好意思，京都的建筑在芮娘的視野里越來越遠，兩人已經快要進山了。田地里的山丘的影子越來越近，家家戶戶的煙囪上也冒著白煙，到底是過年，這走親戚的也多，自然每天廚房都要做上一大桌子飯菜。

“你這麼送我耽誤時間，家里真的沒事嗎？”芮娘忽然問道。

魯越：“沒事，家里沒什麼親戚，也沒什麼客人。”

芮娘哦了一聲：“我也一樣。”

魯越聽著的話似乎聽出了一孤獨，他正準備說以后不會了，但想到臉皮薄，到底是沒有開口。

前兩日下過雪，雖說已經停了，可這路卻是不好走，尤其是到了山上，下來的時候還容易些，回去的時候就看出了艱難。牛車走的越來越慢越來越慢，魯越開始頻繁的驅趕也沒有用，再經過一個崎嶇不平的路段時，那牛的倔脾氣一下子上來，愣是停住不走了。

魯越和芮娘都是一愣，尤其是芮娘，牛車忽然一停，不控制的往前去，手還來不及抓住兩邊的欄桿，小巧的鼻子就撞到了魯越的后背上。

“沒事吧！”

魯越連忙回頭，芮娘捂著鼻子搖頭，魯越一把把的手拉了下來，還好，鼻頭只是稍微有點兒紅，看來沒有大礙。

魯越心下松了口氣：“我去看看。”

芮娘心跳如鼓，點了點頭。

魯越下車，上前拉那牛，可即便他力氣再大也是枉費，而且這牛車后面的連接也有一些松了，不敢再使蠻勁。

芮娘也慢慢下了車：“它不肯走，是不是了？”

魯越點頭：“有可能。”冬日里，路兩邊都是禿禿的，本沒有草可吃，倒是不遠的林子里還有些常青的灌木，魯越沒了法子，道：“那牛車主人也不知是怎麼想的，沒法子了，只能先讓他填飽肚子，才能繼續走。”

芮娘點了點頭：“現在天還早，沒事。”

魯越看了眼那邊：“你在這兒等我，我馬上回來。”

芮娘點頭，就見魯越一個人去了灌木叢里，折了一些樹枝過來，喂到那牛跟前，有了食，它才終于肯慢悠悠的跟著魯越走了。芮娘也跟了上去，魯越用樹枝把牛引到那篇灌木叢邊，任由它吃個夠，而兩個人，暫時也只能在這兒等了。

這片灌木林在甜水村的半山腰，周圍人家倒是稀，不遠是甜水村風景最好的那條消息下游，上游這會兒還有冰雪，下游此時已經是流水潺潺了。

站在這干等著也是無聊，魯越走到一邊開始撿起了樹枝，起初，芮娘還不知道他在做什麼，等他抱回來一大摞之后芮娘才反應了過來。

“要生火嗎？”

魯越嗯了一聲：“太冷了。”

寒冬臘月的，又是在戶外，他倒是還好，袖子都擼了半截，怕冷的只會是芮娘，火堆很快就生了起來，魯越細心的把周圍的落葉全都掃到了一邊，在山上生火，就怕零星的火花引發山火。芮娘坐下前，魯越搬來一個石頭，然后又不知道從哪變出來了一個小毯子：“給，別把服弄臟了。”自己卻是盤就坐下，一點兒也沒有介意。

小小的火堆很快升了起來，暖融融的氣息在周圍漫開，芮娘的確有些冷，的手凍紅了，這會兒卻因為這小小的火堆還是慢慢回暖。忍不住手在火堆上烘烤著，火苗不大也不小，魯越對柴火控制的極好，零星的火花是不是的蹦出響聲，冬日的山野里，周圍異常的安靜。

“想吃地瓜嗎？”魯越打破了沉默，忽然問。

芮娘：“地瓜？”

“嗯。”魯越起，從牛車后面翻出了兩三個地瓜拿了過來，芮娘驚訝道：“你隨帶的東西還真是不。”

“外出，經常上山，習慣了。”

魯越練的把地瓜埋在土里開始烤，芮娘有些奇怪的問：“你經常上山嗎？”

魯家明明在城里有鋪子，芮娘實在是想不出他上山要做什麼。魯越一邊把地瓜挨個埋起來烤，一邊道：“這兩年才去點兒，以前也沒錢吃，上山打些野味。”

芮娘睜大了眼。

兩人坐在對面，隔著跳躍的火，魯越的面容變得不那麼真切，“你還會打獵呢……”芮娘輕聲問道。

“就打點兒山、野兔之類。”

魯越說完，忽然看向了不遠的一片蘆葦，風聲簌簌，但蘆葦里偶爾也有一些不尋常的靜，魯越忽然起：“你在這兒等我一下。”

芮娘剛想問他干嘛，魯越已經走遠了。芮娘一個人坐在火堆邊上烤火，不遠的牛正吃的歡快，用樹枝學著魯越的樣子在火堆里翻，以免那些地瓜都被烤了。

很快，魯越就回來了，他上沾了一些干蘆葦葉，但是神卻是喜悅的，芮娘抬頭一看，他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只野，被魯越著翅膀，毫無招架之力。

“哪里來的野！”芮娘驚訝極了。

“野冬天喜歡在蘆葦或者干草堆里，好抓。”

芮娘真沒想到他會這麼快抓回來一只，魯越把野用繩子捆好，道：“野的比家養的更香，你回去之后燉湯或者小炒，都好吃。”

芮娘聞言眼睛睜的更大：“這是給我的嗎？”

魯越回頭看了一眼，笑了笑：“我家不缺。”

魯越把野放在了牛車后，接著回到了火堆邊。

“謝謝……”芮娘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有道謝，魯越練的從火堆里出那幾個地瓜，清理掉上面的土，地瓜的表皮已經烤了黃，輕輕一撕，就能出里面橙紅的地瓜瓤。魯越把第一個遞給了芮娘：“小心燙。”

芮娘小心翼翼的接過，的確有些燙，只是吹一吹的話剛好，橙紅的地瓜瓤是地瓜里最好最甜的品種，稍微一抿，滿口都是甜的綿。

第二個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不是紅心的，但魯越把這個留給了自己，芮娘瞧見了，想和他換卻又意識到自己已經咬過了不大好。

魯越意識到了的意圖，隨口道：“沒事，對我來說都一樣。”他吃東西的速度的確很快，兩三口下肚，一個地瓜也能被解決的差不多了。芮娘沒忍住笑道：“那你先前來我家做客，我做的紅燒你也是這麼囫圇吞棗的嗎？”

魯越忽然被一噎，立馬抬頭眼神都變得有些小心翼翼：“當然沒有！”

他說的如此之快仿佛生怕芮娘生氣，芮娘再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麼急著解釋做什麼……我又沒說什麼……”

魯越也有些窘迫，耳子發燙，他想來笨拙舌的，也說不出什麼一二三，只是不停的重復：“你手藝好，我們全家都喜歡。”

芮娘心中也升起一喜意，臉頰有些紅，也不知是的還是被火烤的，慢慢的品嘗著手中的這個烤地瓜，一個樸素的地瓜，在冬日里卻了能藉腸胃溫暖人心的食，芮娘小口小口的吃著，心中也泛起了一甜意。

那頭老黃牛，總算是吃飽喝足了，這會兒神滿滿的了兩聲，魯越和芮娘也將幾個地瓜全都瓜分干凈。

快到酉時了，魯越雖然心中不舍，也不得不起熄滅的火堆，他徹底的檢查好沒有火星子之后，這才把東西都收拾好，對芮娘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芮娘點頭，上了牛車。

這會兒，家家戶戶的煙囪里也冒出了做飯的炊煙，自己再不回去的話，舅舅和舅母該著急了。這次牛車行的很穩，很快就回到了杜家的小院子。

院子里靜悄悄的，田氏應該在屋里，芮娘下了牛車，和魯越道別。魯越深知，今日他再見芮娘只是一個意外，等明天之后，他定是有一個多月見不到了。

“那我進去了？”芮娘見魯越還傻愣愣的站在面前，慢吞吞的問了句，魯越回過神來：“你進，我看你進去了再走！”

芮娘一怔，這就兩步路……不過還是點了點頭：“誒，那你路上慢些……”

芮娘走進了院子，回頭看了一眼，見魯越還沒有走，便進了廚房，從廚房的窗戶那看他，魯越在杜家院子里站了好一會兒，大概是確信芮娘已經進屋去了，這才轉離開。

田氏這會兒終于從屋里走出來也來到廚房，一看見芮娘，道：“你可算回來了！去哪了？”

芮娘：“不好意思舅母，今天牛車，耽誤了一會兒。”

“我就說嘛，初一不好搭車的，誒，這是啥，哪里來的山？！”

芮娘胡謅：“路上撿的，不知道是不是哪個獵戶落下了。”

田氏樂了：“你今個兒的運氣好，一年的運氣肯定都好！！！”

芮娘笑了笑沒說話，圍上圍開始做飯。今天是初一，婚期是二月初六，算起來，也的確是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