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第59章 送菜

塞錢好辦事, 那門子果然進去傳話。

原本秦夫人一聽有人來送東西,本能就想回絕,可那門子得了好, 竟頗盡心盡力,特意告訴了說:“是當日老太太壽誕掌勺的師姑娘, 小人曉得老爺忌諱,特意打開瞧過了, 確實只有一盤菜。”

秦夫人就有些猶豫。

點名送給婆婆,況且又只是一盤菜,這……

正好孫良才下衙歸家, 秦夫人急忙忙與他說了,后者怔了下才道:“哦,原來是, 倒是個知道好歹的。”

年前后衙門極忙, 過去這些天, 其實他都有點忘了這麼個人了。

丫頭來往銅盆里兌了熱水,孫良才去洗了一回, 起手時才道:“這也是的孝心, 不過一盤菜罷了, 橫豎就是給外頭人瞧見了也說不出什麼來。既如此, 就收下。”

難不還有人為著這一盤菜就污蔑自己賄?

不可能的!

他不算太貪, 可送上門的微末好, 卻也沒有往外推的道理。

晚間孫母見了那盤腐,一眼就認出不是自家菜,問了才知道是師雁行送的, 不由喜上眉梢。

“哦, 原來是那丫頭的手筆, 我說呢!快夾些來與我嘗嘗!”

是個人就饞,老太太平日雖不主開口,可自打那日壽誕過后,明顯對原來的菜有些興致缺缺,不過胡填幾口完事兒。

如今見了這香氣撲鼻的紅,哪里有不心的?

孫良才主幫忙夾了一片,不曾想那十分爛,他手里沒輕沒重的,竟給夾斷了。

孫母嗔怪道:“唉,瞧你這笨手笨腳的,還不如我自己來。”

說罷,果然自己筷子,順順當當取了一片在碗里。

對比過分慘烈,秦夫人差點忍不住笑出聲。

孫良才憨笑道:“是,我哪里比得上母親手巧。”

說完,就把方才夾斷的那片自己吃了,也讓秦夫人吃,一時席間氣氛融融,煞是和睦。

孫母吃了那腐,果然咸甜可口,且又乎,基本不用牙齒,便十分用,故作正經道:“才剛吃得太快,沒嘗著味兒哩,我再來一塊。”

孫良才就笑,“這是那丫頭特特孝敬您老的,若覺得好,自然要多用些,只別一味貪多,該積食了。”

孫母多年來控制飲食,但凡甜的東西幾乎是一下不敢的,偏師雁行弄出了代糖,讓個老太太多年來一朝破戒,只一口下去,便覺幸福指數激增,幾乎得掉淚。

可壽誕過后師雁行一度沒作,老太太被迫回歸以前的飲食,正是那“由儉奢易,由奢返簡難”,竟一度絕

如今再嘗到甜味,如何舍得下?

其實師雁行正月十六就到了縣城,先找了客棧住下,然后在周開的協調下與上一任店主割,后面又各種忙活,直到開店。

之前在村子里那段時間不提,從正月十六到今天正月二十七,中間就足足有十多天空檔,只要師雁行想,完全能出時間來送菜。

之所以沒急著來這邊刷印象分,也是反復掂量后的決定。

在這個階級明顯割裂的時代,跟員打道必須掌握好度。

其實真要說起來,反倒比現代社會簡單,至他們公然流出“我就是高人一等,就是高高在上”的姿態,不必偽裝親和力和接地氣,倒是省了不流程。

而就是因為這種高人一等,他們有自己的所謂尊貴和面,如果你太著急上去,吃相就太難看了,反而容易惹人厭棄。

這樣冷卻一個來月,等估著孫良才差不多該把自己忘了,再登門,顯得不是那麼刻意,又能及時幫忙“找回記憶”,反而印象深刻。

第二天,師雁行來送了各青菜和豆腐皮、腐竹等涼拌的雜和菜,孫母吃了,十分喜悅,“這個辣辣的,很有些滋味。”

第三天是酸菜魚。

怕孫母有了歲數,腸胃不得刺激,師雁行只加了一丁點兒泡椒尖兒,只略作調味便罷。

老小孩,老小孩,人上了年紀便是這樣,又好奇,又饞,也味道濃烈的。

孫母對這酸菜魚到骨子里,合著酸菜就吃了大半碗,驚得孫良才夠嗆,生怕夜里胃酸,連忙止住了。

送菜這事兒,一旦開始就不能停,也不能停。

就算孫良才想剎車,卻愕然發現自家老娘三不五時就故作不經意地問:“今兒那師家丫頭送了啥?”

第四日是代糖做的糖醋小排,第五日……

吃的回數多了,老太太也念師雁行的好,就打發人進來說話,又罵門子。

“可憐見的,大冷天兒送來,你們這起子人也是沒眼,瞧小孩子家家的便輕狂起來,也不知道進來給杯熱茶吃!”

沒主子的吩咐,誰敢隨便請人進去吃茶?

師雁行就笑,“瞧您老說的,說句不怕您惱的話,我只是覺得與你投緣,自己又沒個祖母在家里,這才想著孝敬,偏又拮據,也沒什麼好東西,怕您老笑話哩,這才送下就跑,可不干他們的事。”

下頭的仆從雖無無職,但日常傳遞消息最靈通不過,師雁行自然不愿意波及他們,正好順勢賣個好。

頓了頓又道:“到底是老爺夫人治家有方,外頭的門子都極和氣的,若是一般人家,哪兒有我說話的地兒呢?”

對付這種上了年紀的老太太,夸不如夸兒孫。

果不其然,孫母聽了,更歡喜十倍。

“就是這樣才好,我常同他說呢,兒啊,別看你如今做了,可到底是鄉間出來的,可不許縱得下頭的人狗仗人勢沒眼,給鄉親們知道了,脊梁骨呢!”

師雁行認真聽了,夸得越發真誠。

“這就是您老教導有方呢!尋常人再沒有這樣的見識的。”

一老一說得很是順暢,一時連秦夫人都靠了后。

侍奉多年,如今兒俱全,也不求在婆母跟前爭寵,正好趁這個空在旁邊個懶,歇一歇。

別看家里人口不多,可迎來送往樣樣不,一日下來,也是累得夠嗆。

得知師雁行竟又被老太太去說話,孫良才后知后覺有點怕。

他覺得自己好像中計了,但偏偏師雁行又沒求過任何事,只說跟老太太投緣,又想報恩。

秦夫人卻覺得這樣好。

不過一天一盤菜而已,便是其他員家里,不也常有底下的人孝敬各東西麼?誰說什麼來著!

還是說偏咱們家不

人爭一口氣佛一炷香,憑什麼?

而且因為多了這盤菜,也不必每天再鉆心撓肺地琢磨吃什麼,生怕婆母委屈。如今沒了這塊心病,秦夫人都覺得年輕許多,日子也有滋味了!

且老太太的食明顯起來了,飯用得多了,覺睡得也好,前兒大夫來例行診脈,還說這些日子保養得極好,脈象強勁,都長了呢!

這在消癥病人上是極其罕見的。

男人們整日不在后宅,公婆的狀況直接與媳婦的孝敬程度掛鉤,連上都要過問的!

如今孫母日益好轉,外頭的人只會說秦夫人侍奉有道,堪為表率。

場上的事秦夫人不管,哪怕就沖這個,也領師雁行的

孫良才聞言搖頭,“婦人之見,殊不知不要錢的才是最貴的,那丫頭的心計不能以常人揣度。如今有求于我倒也罷了,怕只怕現在不說,以后來個大的。”

秦夫人梳頭的手一頓,難得笑道:“依我說,你也忒多心了些,小心得也忒過了。再如何有心計城府,也不過是個丫頭,今年才十三吧?總不能。老爺你當兒也有幾年,難不還斗不過,竟了笑話了。”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但凡師家男人還在,那丫頭何至于這樣四奔波?

就算有心眼兒,只怕也是出來的。不然留下孤兒寡母幾個,長得又好,早被外頭的人生吞活剝了!

秦夫人容平平,平時日子又吧,故而總是本能地愁眉苦臉,孫良才待也無過多分。

誰知這些日子過得舒心,也跟著婆婆混了好菜吃,竟養出幾分氣,如今燈下一笑,竟有三分,把個孫良才都看住了。

孫良才心頭微,往前蹭了兩步,倒也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過分謹慎。

“賢妻說的是。”

話一出口,秦夫人怔住,旋即面上緋紅,下意識啐了口,“呸,多大年紀了,說什麼瘋話!”

這樣的話,都多年沒聽過了。

秦夫人何曾有過這般模樣,反倒令孫良才來了趣兒,越加調笑起來,“這哪里是瘋話,這些年我在外面奔忙,家中里里外外全仰仗夫人一手持,我豈是那等不曉得好歹的混賬?平時雖不說,可都在心里記著呢。”

說到最后,也了幾分真

他雖有兩個妾,當日卻也不是自己開口提的,只覺得妻子說了,他就順勢應了,反正不吃虧。

可這些年下來,憂外患心力憔悴,也實在沒有多心思哄小妾玩,故而基本上還都是待在秦夫人這邊,這番話說得倒也不假。

秦夫人一聽,頓時紅了眼眶,一時萬般慨,心中便是風起云涌,又是酸又是喜悅。

不是那等會與丈夫哭訴的子,慨片刻便收住,又對孫良才道:“都是一家人,談什麼辛苦不辛苦的。既然話趕話說到這兒,咱們夫妻便掏心窩子說幾句。”

孫良才點頭,“你說。”

秦夫人朝老太太屋里努努兒,“也不是我咒婆婆,實在是老人家到了這個壽數,又有這個要命的病,還能有多年呢?以前老人家吃了許多苦,如今你也熬出來,難得有個歡喜的事,何不老人家也用?

我也見過那位師姑娘,冷眼瞧著,雖是心眼兒太多了些,可眸正神清,舉止有度,不似那等輕狂之輩。

每日送菜,不求見你,也不求見我,又不打著咱們家的幌子在外頭興風作浪,實在省心。

或許有所圖,或許沒有,可如今既然沒開口,又說是單獨孝敬婆婆的,咱們也不便回絕。

退一萬步說,即便來日有所求,相公你何不聽聽再說?若真是那犯忌諱的,不幫也就罷了,們孤兒寡母的,在這里人生地不,能翻起什麼浪來?”

孫良才都仔仔細細聽了,最后長嘆一聲,拉著秦夫人的手慨道:“難怪世人都說妻賢夫禍,聽夫人這一席話,更勝過讀十年書啊!就照你的意思辦吧。”

再說師雁行那邊。

師家好味小菜館前期宣傳結束后,客流就沒有之前那麼洶涌了,每日也有幾桌進店的,也有外帶打包走的,倒也還算穩定。

沒了那麼許多試吃和問價的,師雁行三人著實輕松不,每日也能空歇一歇。

聽說們不那麼忙了之后,柳芬才帶著有壽和有福過來玩。

因有壽要念書,基本都是下午來。

有幾次恰飯點來,正好師雁行出去送菜,柳芬好奇問了一也沒瞞著。

一連數日,柳芬見還是勤送不停,就順口問道:“這要送到什麼時候去?”

師雁行去洗了手,端過新熬的桂花酸梅湯啜了口,滿足地吐了口氣,云淡風輕道:“送到老太太走。”

這里的“走”有兩個意思,一個是如果孫良才有那個運,日后升遷了,孫母自然也要跟著離開。到那時,師雁行自然想送也沒法兒送。

第二個意思是,萬一孫良才沒運,一輩子升不上去,或是老太太壽數有限,升遷之前就沒了,自然也不必再送。

柳芬聽罷,瞠目結舌,“這,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兒啊?”

說也得好幾年吧?

“這算什麼?”師雁行笑著把那一碗酸梅湯都喝了,頓覺神清氣爽。

自家做的就是好喝!

里面不過加了些烏梅、桂花、甘草、山楂、冰糖等,只需要一點就能熬制一大鍋。如今早晚還有些冷,在外面放上幾個時辰都涼了。

因屋里還燒著炕,略忙活一陣,或是晌午出汗就十分燥熱,此時來上一杯微涼的酸甜飲品,瞬間就能把干熱驅除,別提多了。

看著師雁行的樣子,柳芬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良久才喃喃道:“你可真了不起。”

總覺得眼前這個姑娘想做什麼都能做

真厲害呀。

師雁行笑笑,沒說話。

給孫母送菜這件事,還真算不得什麼,上輩子更難的都做過不知多了。

想要攻克員,說容易不容易,說難,其實也不難,只看怎麼對癥下藥。

大部分員都很惜羽,你從正面直接跟他接是不的,得玩點戰,迂回著圍魏救趙。

而最常見的方法,就是從他們親近的人手,比如父母子,比如人伴

那些人喜歡錢,你就送錢;喜歡玩,你就安排人陪著玩……

只要錢到位了,世上還有什麼喜好是滿足不了的嗎?

沒有。

當然,現在的師雁行沒什麼錢,但孫母也不要錢吶,這不正好?

如此低的本,這樣的機會要是抓不住,真是天打雷劈!

說到送飯,上輩子師雁行聽說隔壁市一個目標客戶的老父親突然院,當晚就沖過去送飯了。到了之后又是幫忙醫護,又是親自上手按,幫忙洗漱的,十分盡心。

有不明真相的醫護見了,還以為這是親閨呢!

然后這一送就是半年。

師雁行沒著急張揚,所以一開始那位客戶老總本不知道!

直到送飯后的第二個月,海外出差談買賣的老總回來,愕然發現自家生病住院的老父親氣紅潤有澤,看上去簡直比自己這個滿眼的還健康,問過陪護,這才知道真相。

而那個時候,老頭兒吃師雁行做的飯都吃依賴了,換誰家的都不好使。

結果猜都不用猜,師雁行一朝出奇制勝,以黑馬之姿打敗當地所有競標單位,功拿下這家集團工作餐的大活兒,借此開啟了在新城市擴張的新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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