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請自重》第5章
第5章化解危機
太池岸邊種著一排垂楊柳。這時節春氣伊始,柳樹還沒發芽,但渾上下已經滲生命的氣息,枝條的表皮也由乾枯泛起澤,變得韌。春風吹過,柳條迎風輕擺,繁而不,離遠了看,像是一頭烏濛濛的秀發。
田七背著手,在這一頭一頭的秀發下穿行。 當然不是來賞春的,面臨著生死危機,沒那個閒逸致。
太池的冰已經完全化了,湖面平亮如鏡,微風掠過,掀起一波細細的水紋,魚鱗一般,順著風向著湖心去。
天邊已經亮起魚肚白,但太還沒出來。整個世界冷冷清清的,早起上值的和宮人們偶爾路過,眼中還有些惺忪,不自覺地張口打個哈欠,呵氣霧。這些天起了倒春寒,空氣涼浸浸的,激得人太發,一個個袖著手低頭猛走,恨不得腳下生風,好早一點進到屋。 因此也沒人注意到田七。
田七走到一個偏僻,左右張一番,一咬牙,表視死如歸一般,猛地紮進湖中。
湖面濺起兩尺多高的水花,有人聽到靜,回頭張,只看到湖面上一圈一圈的漣漪,便以為是水鳥扎猛子進了湖,也就不以為意,腳步一刻不緩地走了。
冰涼的湖水浸服,無孔不,田七被凍得渾發抖,牙關打戰。心一橫,豁出去了,手腳並用在水中劃了片刻。估著離岸邊遠了,田七探出頭來,解下腰帶和服扔進水中。服是棉的,腰帶上鑲著松石,這些了水都會沉下去。
做完這些,田七往岸邊遊回來,一邊拍著水面喊“救命”。不是沒能力自己爬上岸,只不過做戲要做全套,“不慎落水”,總該有個證人才好。
果然,有人聽到救命聲,朝這邊跑了過來。幾個太監解了腰帶拴在一起,拋向田七,田七捉著腰帶爬上了岸。 一邊吐著水,一邊向幾位道謝。
此時田七的形象十分狼狽,渾噠噠的,外袍和棉都不見了,小涼風吹過來,把吹了個通,枯草葉一般瑟瑟抖著。那幾個人見了著實不忍,想送田七回去。
田七擺擺手,“不用,你們都已經救了我,我可不能再耽誤你們功夫,大家都有值要上,誤了你們的點,我還不如直接淹死呢,”說著站起, “放心吧,這裡離十三所不遠,我一個人回去就行,今兒列位救了我,大恩不言謝,回頭你們用得著我,我一定萬死不辭。”
於是問清楚了幾個人的姓名和所屬司衙,告辭走了。
回到十三所,田七早就 凍木了,趕招呼一個小太監提了熱水過來,洗澡。在太監裡屬於中等級別,住的房間還算寬敞,自己在房間闢出一個小隔間來沐浴。同屋的太監知道田七的病,乾淨,洗澡,還不能被人看——據說這人一被人看到**就小便失。此傳言沒有被證實過,但是也沒人去這個霉頭。
田七洗澡的時候,把放出來晾了晾。從十二三歲開始,的像其他孩兒一樣開始長大,當時的覺,怕還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害怕,一旦被發現是的,絕對會小命不保。於是想了各種辦法裹住,穿好服之後與尋常太監無異。但是把裹了不代表它就真的變小,該長的時候依然在長。白天口被得難,田七也不好意思委屈了它,晚上就服在被子裡放鬆一下。怕被發現,就在床四周立了木架,吊起帳子,把木板床改造一個簡單的架子床,晚上睡覺時放下床帳。然後又放出傳言,說自己一被看就會小便失。
如此一來倒是相安無事。說實話,沒有人會對太監的興趣,雖然太監裡頭容易出變態,但變態的目標永遠是非太監人群。
洗完澡,田七又自己弄了點薑糖水來喝。但是由於這回凍得太狠了,熱水澡和薑糖水都無法拯救,下午時分,開始打噴嚏,腦袋暈乎。 這個時候,前的太監又來了,說皇上傳去乾清宮問話。
田七拍了拍口,暗暗慶幸自己先走了一步棋。
皇上現在沒在暖閣,而是在書房等。田七行了禮,起垂首而立,眼睛盯著地面,規規矩矩地等著問話。 地面是漢白玉的,雕著吉祥蓮紋,幹乾淨淨,隙上半點塵土不染。
雖然心中早有準備,依然十分張,心跳咚咚咚的,也不住。腦子又沉沉的,反應不如平常快。
紀衡從書案後抬起頭,打量了一眼。低著頭看不清臉,條纖細,穿著青公服,更把人襯得清瘦伶仃,雖如此,卻並沒有顧影自憐的意思,反著那麼一淡然與倔強。 他突然想到攀在懸崖上的酸棗 樹,看起來細弱不堪,卻年年開花結果。
越是卑微,越是頑強。 紀衡站起來,走至田七面前。
“你抬起頭來。”他命令道。 田七聽話地抬頭,目平視,看到他的下,以及一段脖子。他今兒的便服是深紅的,領子是黑,領下出一圈白中,白的領口襯得脖子修長白皙。
“抬起頭,看著朕。”紀衡重新下了一遍命令。
田七便抬頭看他。說實話,雖然見過皇上不次,這一次卻是真正認真地看他。額頭潔飽滿;俊眉黑而清,分明不雜,長長地斜飛鬢;細長眼微微瞇著,目含;高鼻樑,薄,白皙如玉……長相自然是一等一的好,難得的是整個人的氣質溫潤平和,貴氣斂。
田七欣賞紀衡的臉時,後者的手上了的腰。田七心頭一,僵著一不敢。
紀衡低頭觀察著田七的表,目平靜。眼前人一臉憔悴,目迷濛,鼻子紅紅的,莫不是病了?
他的手指搭在的腰上,春天的服還很厚,卻遮不住纖細的腰肢。手順著腰帶,到帶扣,輕輕一挑,解下腰帶。 田七的眼中閃過一慌,臉頰浮起兩朵霞紅。
紀衡放開田七,退開兩步打量。嗯,確實張了,不過好像是因為……害?
盛安懷走過來,接過紀衡挑給他的腰帶,過了一會兒又進來,回稟道,“皇上,奴才和太醫仔細驗過了,什麼都沒有。”
紀衡坐回到書案後,盯著田七,問道,“你有幾條這樣的腰帶?”
“回皇上,一共發了兩條。”
“另一條呢?”
“丟了。”
紀衡瞇起眼睛,目漸漸有些冷。
田七趕跪下來,“奴才也是不得已,請皇上恕罪!”
“不得已?”
“是。奴才今兒早上不慎落水中,因還穿著棉,浸了水太沉,墜著不得上岸,奴才只好把服了丟進水里,又經太池邊經過的同僚們搭救,這才撿回來一條命,那些人可以為奴才作證。之后腰帶和服一起沉水中,再找不回來。奴才不知道皇上要腰帶做什麼,也不敢揣測聖意,皇上您要是需要,這一條儘管拿去,倘若不夠,針工局想必還有很多。”
紀衡直勾勾地盯著,“你倒是大方。”
田七吞了一下口水,“謝皇上誇獎。”
紀衡看到厚著臉皮把嘲諷當誇獎的樣子,有點來氣,揮了揮手,“下去吧,自己去針工局,缺什麼領什麼,今日之事休向旁人提及。” “遵旨。”田七爬起來,麻利兒地出去了。
紀衡看著書案上的一張字條,上頭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字:田七腰帶有乾坤。
這是一封匿名告狀信,告狀的人怕被認出字跡,是用左手寫的。信的來源他已下令查了,只是對方既然敢寫,想來就有把握不被查到。
至於田七的腰帶裡是不是有乾坤,紀衡覺得答案該是肯定的。告黑狀的人不會冒著自己被揪出來的危險胡說八道,說得又如此明了,那麼就應該是十分確切。
今天把田七拉過來一查,知道他落水,腰帶弄丟,紀衡就更坐實了這個猜測。
田七腰帶有問題,與宋昭儀之死有關。
但兇手不是田七,因為如果真的是他所為,那腰帶早該在宋昭儀死時便被理掉,不會等到今天。
也就是說,這太監被人算計著利用了,又被扣了個黑鍋。
他倒是有幾分聰明,提前發現了,又不聲不響地理掉罪證,還讓人揪不出錯兒。
紀衡的手指悠閒地敲著桌面,突然想起他傻大膽似的在前睡大覺的一幕。他心想,這個奴才不錯,該聰明的時候夠聰明,該傻的時候也夠傻。
復又想到方才他被解開腰帶時得滿面飛紅,目躲閃,小姑娘一樣。他勾著角,搖頭笑了笑,一抬頭,命令盛安懷,“去,找個太醫,給田七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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