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

齊娟給前面轉過來向笑的劉珊珊拋了個眼兒后，頭靠近了些張青小聲問道：“你背過譜？”

張青仿佛自己也在震驚中，怔怔看著紙面上的數字，搖頭道：“我背它做什麼……”

齊娟聞言愈驚，炯炯有神的眼睛盯著張青道：“別告訴我，你們西疆還從小教視唱練耳。”

視唱練耳分視唱和聽覺訓練兩大部分，視唱就是拿到一份樂譜看譜即唱的技能，練耳則是聽覺的訓練，通常是對鋼琴上彈奏出來的音進行聽辨。

視唱倒也罷了，關鍵是練耳，通常都是從孩子訓起，大了就學不出絕對音準了，正經子功。除非天賦異稟，不世出的天才。

而訓練孩子靠聽覺分辨音程、和弦、節奏，能把聽到的音或曲調用五線譜準確記錄下來，還要能夠聽辨和弦，分析和弦的質、功能，相應地能構唱音程與和弦等等。

至，以齊娟的條件，都沒學過。

張青笑了笑，道：“我天生的音準。”

夢中所得，只能歸于天生。

齊娟看了張青稍許，“嘖”的贊嘆了聲，又笑道：“厲害。什麼時候去我家酒吧坐坐？清水吧，多的是玩音樂的。也讓他們瞧瞧，我們高中生里也有天才。”

張青苦笑一聲，道：“我算什麼天才……”

齊娟揚眉道：“你有這樣的天賦還不算？不如往音樂上考慮。”

張青想了想，道：“我們家麥地多收幾年的話，我肯定就能付得起學藝的學費了。”

不管哪個時代，學藝都是最費錢的。

齊娟灑然一笑，道：“晚上吃什麼？學校食堂？”

……

西疆省，石塔市解放村。

張家，看著郵差送上門的信，張國忠、孫月荷都的著張藍。

兩口子一輩子吃了不識字的苦，所以才砸鍋賣鐵的供一雙兒讀書。

張藍拿著信大聲讀道：“爸媽，我在江京市一切安好，勿念。還有一好消息告訴你們，上學期我寫的幾篇文章被魔都的一家雜志社選中了，所以給了九百塊錢的稿費！哇！！”

張藍驚喜的直蹦了起來，打著補丁的服松松垮垮的穿在上，腳下的布鞋也磨破的腳，但毫不影響此時的喜悅。

連忙將信封打的大開，果然從里面拿出了一張匯款單，看了遍后，對張國忠、孫月荷兩人大聲道：“真的是九百塊！爹，媽，真的太好了！”

張藍并不懂得什麼是喜極而泣，可是喊到最后，嗓子也不知怎地就有些哽咽起來。

學費當然可以拖到冬天，等貸款下來的再。

可是這樣的話，要忍學校一遍一遍的催，忍老師們的白眼，同學們嫌棄的目……

不過窮人家的孩子到底懂事些，張藍匆匆將匯款單給孫月荷后，又開始往下讀信：“這是第一筆，雜志社說，下個月還會有一筆，肯定要比九百多，可能有一兩千。我這邊夠用了，這些錢爸媽拿上先別急著還賬，先養好，還是得去縣醫院看看。張藍的學費也不能拖了，還有是孩子，該添一新服了，在家的時候我看了，穿媽的服，不合。還有鞋……”

“這真是你哥寫的？該不是你自己瞎念的吧？”

孫月荷聽著覺得不對勁，懷疑道。

張藍氣的跳腳，拿信送到孫月荷跟前，道：“你看看你看看，媽你自己看看，我多念一個字了沒有？”

孫月荷看著兒發紅的眼睛，笑道：“興！”遲疑稍許，還是點頭道：“好，那就按你哥說的辦。先送你爹去縣醫院再看看，換些藥吃。有剩余的，就給你買裳鞋子。上回說是給你買的，偏那殺千刀的，騙了我們去。”

上月也是看張藍上的服實在不像話，鞋也破了，學校要開運會，要穿帆布球鞋，孫月荷就帶了兩個，和張藍一起到集市上去賣，賣了后，買不了好的，最便宜的應該還是買得起。

兩個作價四十，等了半天都嫌貴。

好不容易等來一個穿著洋氣的人，還是從一輛桑塔納轎車上下來的，沒還價，給了一張五十的，孫月荷耗盡上的錢才找開了。

等人家拿開車走后，孫月荷和張藍去鞋攤子上買鞋，結果人家拿錢一看，就說是假的。

娘倆兒嚇壞了，又換了家，也說是假的。

張藍一輩子都忘不了那天下午，天還突然下起了大雨，媽孫月荷在集市上嚎啕大哭的樣子。

也是第一次真正認識到人之惡。

但農家人到底堅強，總還是熬了過來……

這不，苦盡甘來了！

真希哥哥以后越來越有本事，能多寄些錢回來……

“也不好，哥今年高三了哩。我聽人家說，這一年最費腦子，要不下個月讓哥先別寄錢，寄些，他自己也得養好自己，不能總吃咸菜疙瘩……”

張藍同張國忠和孫月荷說道。

張國忠自打得了腎病，一年到頭都沒再多說過幾句話，若不是擔心他沒了，這個家也要散了，他早就學村東頭桂家老頭掛樹上死了。

此刻聽聞張藍的話，張國忠難得開口，點頭道：“就這樣給你哥寫信吧。說家里都好，我和你媽也都好，不用他心，讓他好好讀書，混出個人樣來。”

……

“今天齊娟都給你說什麼了？”

吃完晚飯回到宿舍，張青就被七個舍友團團圍住問道。

張青笑道：“能說什麼？”

老三李強眉弄眼道：“老七，深藏不啊！齊大班長是咱們江京市一中的絕對校花，平時雖然也大方，可還沒見和哪個男生挨的這麼近，說悄悄話。”

老五邱林則提醒道：“這事年級里都傳開了，老七，你小心點。喜歡齊娟的咱們學校沒三百也有二百，學生會的那些不好惹。”

張青無奈道：“就是看我喜歡音樂課，建議我學音樂。什麼格同班同學還不了解？”

眾人聞言打起哈哈來，老大劉龍道：“也是，對誰都熱，尤其是條件不好的。人很善良……”

張青聳聳肩道：“我說我們家的麥田要是能多收幾年，或許能湊夠上一堂音樂大課的錢，齊娟就沒話了。”

眾人哈哈大笑起來，說張青就是個癩蛤蟆。

張青自嘲一笑，往書包里裝了墨水和一疊信紙，就出門了。

這些舍友人不壞，張青在食堂從來只買米飯，就著家里帶來的咸菜下飯。

幾個舍友幾乎每天著給他分菜吃，不吃就是看不起他們。

只是年人的，并不講理的。

齊娟那樣的神，在大家心里可遠觀不可玩，張青也不行。

張青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所以說些讓他們安心的話，并且傳出去后，也會減很多麻煩。

他如今哪有時間，陷這些流言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