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1980》第90章 刺激

從古至今,我們都在期盼世界大同,和合共生。

這是我們幾千年文明一直秉持的理念。

其實就和西方人天天哭著喊著要消滅飢,維護世界和平的意思差不多。

本質上都是希幸福不是一個獨立單元的,應該為全人類共同的

只可惜誰都知道,這願好,也有點不現實。

只是我們給自己樹立的一個理想化目標而已。

客觀世界里始終存在差異,才是千古不變的真理。

這個世間絕不會有,也不可能有完全一致的東西。

尤其人和人之間,區別更是不容小覷。

哪怕生活同一個年代,居於同一個城市。

屬於同一個階層,有著同樣的家庭背景。

在同一個單位,干著同樣一份工作。

甚至是同樣的年齡,同樣別的兩個人,也依然會有天差地別的際遇。

像寧衛民和張士慧就屬於這樣的典型例子。

因為恰恰就在寧衛民活得順風順水,徹底解決了經濟困擾的時候,本著實現財務自由大步向前的同時。

張士慧卻反而因為經濟問題到了莫大的力,並且深陷於幾近絕的困局之中。

那到底怎麼回事啊?

這一切恐怕得打國慶假期說起。

就在寧衛民參加邊建軍婚禮的那一天,其實張士慧也和自己的朋友劉煒敬在參加另一場婚禮。

這場婚禮的新娘王琳,是劉煒敬在高中比較要好的一個同學。

如今是在重文門菜市場的售貨員。

新郎則是大北照相館的實習攝影師,名黃述平。

原本這天去的時候,張士慧還輕鬆的。

這不但是因為他和劉煒敬準備了一份面的大禮。

倆人花了十塊錢買了一套三十頭的餐

這已經非常夠意思了,理應到重視。

也因為他們倆心裡惦記著他們自己的事兒,有心想去見識一下別人的婚禮是怎麼辦的。

結果沒想到,本想跟人家學習學習,好有個努力的方向。

可去了之後,眼界是開了,卻反倒是讓兩個人都到了重重的神衝擊。

尤其是張士慧,變得尤為萎靡不振了。

因為他們都沒想他們所目睹的婚禮全過程實在是太氣派了。

如果讓人自覺難以追趕得上,那就是反效果了。

這天喜煙擺放的是紅牡丹,喜糖全是花花綠綠的外國糖。

婚宴雖然是借了一個單位的食堂餐廳辦的,可場面卻十分大。

擺了足足二十桌,可想而知那天去的人有多

接親的是是整整五輛小汽車,新郎居然穿的是西服,新娘也穿著的洋裝。

舉行儀式時,新郎當眾送給新娘的禮是一塊雷達小金錶。

毫無疑問,這些都是當時相當難得一見的排場。

以至於張士慧和劉煒敬把帶來的禮給新郎的表弟時。

完全沒了一開始他們自己所想象的榮耀

反倒讓倆人都莫名其妙的有點發虛,不約而同冒出了一個想法。

早知道,就應該多花五塊錢買一套三十六頭的了,或許那樣才更像個樣子……

開宴后,酒桌上的排場更加驚人。

這天喝的是一水兒的雙大麴,每桌還有四瓶京城白牌啤酒,十瓶「北極熊」汽水。

上的菜是六涼八熱一個湯,鴨魚不但俱全,還有兩道菜是大家很吃到的。

一是干燒明蝦,二是芥末鴨掌。

因此,好多人關注的焦點,都是這鴨掌里的小骨頭是怎麼一兒一兒給剔出來的。

總之,

和平常人家在家辦的酒席完全不一樣,就覺得氣派、有錢!

甚至有寫數學好的人,就暗暗打了算盤,說這場婚宴要沒七八百塊錢絕對辦不下來。

這在當時可是天文數字啊。

因此這樣的場面,那不是張士慧和劉煒敬到震驚和疑了,肯定還有許多來賓是和他們一樣的覺。

議論紛紛下,有不人都懷疑新郎新娘為了出風頭,重面不重里,扯了大飢荒。

雖然風一時,日後可有的還呢。

不過酒桌上推杯換盞、氣氛熱烈時,又有準確的消息傳出來了,一下子推翻了眾人的質疑。

據新郎的親戚們,說是黃家有門海外關係。

新郎的舅舅上半年從港城剛回大陸探過親,知道親外甥要結婚,包圓了所有的費用呢。

甚至發話的人還說了,這場婚禮還不算什麼。真正牛的是婚房裡的東西。

這話確實不假,因為婚房實在是太夢幻了。

雖然給新人住的兩間小平房朝向不好,是倒座兒房,俗稱東不暖來夏不涼。

可強就強在,現代化的家電那是一應俱全啊。

大彩電、電冰箱、洗機、四喇叭收錄機、電風扇、力水壺,全都有。

而且還幾乎都是進口牌子的,簡直就像個外貿電展銷會。

也同樣氣派,電鍍摺疊椅子,摺疊圓桌,大玻璃茶幾,真正的紅皮沙發。

再配上一個落地燈和絨窗簾,和那年代還絕無僅有穿著婚紗禮服的大幅結婚彩照。

讓這婚房看著比起重文門旅館最好的房間,布置還要高級不

毫不誇張的說,這裡是一個可以滿足當代青年,所以有關家庭現代化夢想的樣板間啊。

已經完全離了過去什麼三十六條和三轉一響的舊有模式了。

那是劃時代的進步。

相信無論是誰,只要在這裡,你就會覺得主人已經不可能再缺什麼了。

你會認為這樣的一個家,就是一個夫妻的終極追求。

也只有這樣的家,才能配得上新婚的幸福。

想想看,那張士慧和劉煒敬的是什麼樣啊?

真是有點頭腦發昏,眼睛發花,不知往哪兒看好了的覺。

或許,這種難勁兒,就做富貴人吧。

而再往後,更讓人彆扭的事兒還有呢。

因為新郎新娘絕對是今天的大忙人,他們要招待的人太多,來看新房的人也太多。

本沒容張士慧和劉煒敬好好看看那些擺設,後面很快又有一大幫人涌了進來。

這些人或許是新郎的同學,全是自來要鬧房的架勢。

一擁而上,就把一對新人圍了個嚴實,你一句我一句的開起玩笑。

不但得原本在屋裡的人待沒待,被得東倒西歪,不得不爭先出屋。

甚至還有人開始大肆吹捧,把新郎和新娘捧得都快到天上去了。

但這些話偏偏聽到張士慧的耳朵里卻很不聽。

因為照說話這主兒的意思,要是買不起這些家電的人,就不夠資格結婚似的。

所以那天參加完婚禮回到家,路上就和來的時候完全相反了。

張士慧和劉煒敬飽了一天的刺激,不知為什麼都有點興緻寥寥。

心裡無不酸溜溜的,不想說話。

老半天,張士慧罵了一句,「媽的」。

眼見劉煒敬詫異地向自己,他趕解釋。

「我不是說你的同學,是說最後那幾個捧臭腳的小子。裝什麼大尾狼?得人幾好煙,拿人兩包外國糖,就這麼子啊,至於嘛。什麼看了新房,自己的日子都覺著沒滋味了?人活著就為了有那麼幾件家電啊?」

劉煒敬倒是會說話,姑娘當然看出來張士慧為什麼不痛快,可偏偏裝不知道。

「嗨,有的人不就那樣嘛。你跟他們一般見識?咱倆啊,今後要結婚用不著跟他們比。我可不想跟相聲里說的似的,當那樣的高價姑娘。」

「什麼一套傢帶沙發,二老負責看娃娃,三轉一摁加彩,四季的卡,無雙皮鞋有人,六親不認專顧家,七十塊錢多更好,八面玲瓏會說話,酒煙不不喝茶,十分滿意急了掐……那還是正常人嘛。」

「再說了,靠海外關係過日子又算什麼本事啊。咱倆啊連爸媽都不靠,全靠咱們自己,一下子置辦不齊,慢慢置辦唄。反正總有一天能置辦齊的。我反倒覺得那樣才有意思呢?日子一天天的不一樣,要一步到位,反倒沒勁了。」

這話很讓張士慧,善解人意的姑娘總是有一種人心的麗。

而同甘共苦更是追求的最高境界。

他忍不住拉住了朋友的手,用高興的語氣確認。

「煒敬,你真這麼想?」

麗的大眼睛特別純凈。

「當然啦。難道你不是這麼想?」

「我……我……」張士慧嘿嘿樂了,出了一煙來。

「我是想,總得先買個彩電才是事兒吧。其他的都能等,咱倆結婚至先得弄個大件,我才不虧你。你覺得呢?」

走了一會兒,沒得到回應,張士慧扭頭向劉煒敬,發現在出神。

「喂,煒敬。」

「嗯?」

「怎麼了?神遊外呢?」

「嗨,想點事兒。」

「想什麼呢?」

「我……想那隻表,帶王琳手上那金錶,真。原來上學的時候,家庭況特別不好,天天吃窩頭鹹菜。沒想到現在倒了闊人了。有福氣的……」

「……」

這次到張士慧沒話了。

緒再次轉變,狠狠的嘬了一口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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