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村里的老村長馮大田，快六十歲了，在村子里德高重。

李衛國他們這輩兒的，都得管人家二爺爺。

老村長拄著一單拐，一瘸一拐走到李衛國前，抬起糙的大手，使勁拍拍李衛國的肩膀。

借著燈火的映照，李衛國看到老村長花白的頭發，還有那滿是皺紋的剛毅面孔，心中也不由得涌起一敬意。

老村長的，那是當年抗援朝的時候，被炮彈炸傷的，李衛國在村長爺爺家里還見過好幾枚勛章呢。

別看老村長上有殘疾，那是功勛的象征，就算是公社主任和縣領導，對老村長都十分尊敬。

老村長一邊拍著李衛國的肩膀，里一邊嘆：“國子啊，好樣的，今個要不是你提早給大伙報警，指不定會被山洪沖走多人呢！”

不村民也都向李衛國投去激的目，尤其是在江邊洗澡的村民，現在想想還后怕呢。

那些年輕的知青，向李衛國的目，更是充滿敬意。

這還是一個崇拜英雄的時代，李衛國的做法，無疑讓他在知青心目中，樹立了十分高大的形象。

可是想想被洪水卷走的那個姐妹，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知青們又低聲啜泣起來。

“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先沿著江邊找人吧。”生產隊長王長有擺擺手，里說是找人，其實大概率找到的是一冷冰冰的尸。

“隊長叔，我也去。”李衛國也主請纓道。

“你小子今天喝了不水吧，回去給我好好歇著，可別鬧出啥病！”王隊長可不敢再把李衛國給派出去，能活著回來，已經是萬幸。

“國子，你聽隊長的沒錯，趕回家吧。”趙廣定也跟著附和道。

對此李衛國也沒堅持，這時候再去，即便能找到，多半也是尸了，應該不是誰都能有自己這份逆天的運氣。

王隊長帶著村民和知青走了，就連老村長，也拖著一條殘，執意跟隨著大部隊。

有老爺子陣，無論干啥事，大伙都有主心骨。

李衛國也回家，一進門就聽到小妹的歡呼：

“三哥回來了，開飯！”

李小梅手腳麻利地爬到南炕上，炕里放著一張炕桌，中間放著個柴油燈，擺著幾個帶著藍邊的二大碗，其中一個是專屬李小梅的鐵碗，

也不能說是鐵碗，就是那種搪瓷碗，比較抗磕打，現今大多數小孩子都用這個。

飯是苞米茬子水飯，飯桌中間擺著一個大醬碗，旁邊放著幾小蔥。

這原本就是今天的晚飯，不過現在又多了一個大茶盤子，里面盛著一條香噴噴的大魚。

李小梅吸溜兩下小鼻子：“哥，快吃吧，大姐說，獎勵你噠！”

李衛國先給小家伙夾了一塊魚肚子上的，然后豪氣地說道：

“以后魚管夠吃！”

真噠？李小梅瞪大眼睛。

李金梅微微皺眉，還是忍住沒批評李衛國吹牛，默默地夾起魚頭，放進自己碗里。

“姐，吃。”

李衛國夾了一大塊魚，放進大姐碗里：“以后想吃魚，我閉著眼睛都能拿百八十條的。”

啪，李衛國的后背挨了一掌，然后耳邊傳來大姐的聲音：“國子，以后不許下水，今天把我們都差點嚇死，你要是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

李金梅眼睛又開始泛紅，的掌輕的，還帶著濃濃的關，李衛國心里暖暖的，然后使勁點點頭。

不過他的角還是微微上翹：那就用事實來說話吧。

吃完飯，李金梅收拾完，就張羅著弟弟睡覺，北炕李金梅摟著李小梅睡，李衛國睡南炕。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躺在熱乎乎的炕上，李衛國覺無比安心，很快就進夢鄉。

第二天剛蒙蒙亮，李衛國就悄悄穿下地，準備行起來。

“國子，這麼早干啥去？”李金梅的聲音從北炕傳來。

“姐，我挑水去。”李衛國里應了一聲，人已經出了屋。

李金梅也開始穿服，臉上還帶著一笑意：三弟似乎長大了，突然就了英雄，也變勤快了。

到了當院，李衛國抄起扁擔，又把倒扣在柵子上的兩個水筲摘下來，扁擔鉤子練地掛在水桶的梁上，挑著出門。

走了兩步，想了想，李衛國又去倉房拽出來兩條麻袋。

不過他并沒有奔向井沿兒，而是直接出村，朝著水庫的方向，一溜小跑而去。

昨晚回來的時候，他發現水庫被沖開了，里面不大魚都跑出來，李衛國準備抓點魚，先去公社所在地試著賣一賣，試試水先。

而且最關鍵是的是，此刻的李衛國，就像是得到新玩的小孩子，想要迫不及待地了解自己上發生的神奇變化。

正是這神奇的力量，李衛國更有信心，去改變現在窘迫的家境，去實現發家致富的夢想。

等他來到水庫決口的地方一瞧，這里還嘩嘩往外淌水呢。

來到水邊，李衛國明顯能夠覺到，自己的都隨之興起來，那種覺，就像是在沙漠中行走的旅人，忽然一下子置于綠洲之中。

他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潤的水汽，閉上眼睛，讓整個沐浴在清晨的水霧之中，就像母親的懷抱，親切而溫暖。

這種覺，令李衛國很是沉醉，仿佛自己的心，和水霧融為一。

過了很久，他才不舍地睜開眼。

水庫下游，原本是草甸子，現在變得白亮亮一片，邊緣地帶的草墩子旁邊，都能看到不擱淺的小魚在撲棱。

要是別人撈魚，什麼漁網、抬網或者抄子之類，必不可。

李衛國四下瞧瞧，太剛冒頭，周圍一個人都沒有，正好適合他下水引魚。

正要縱躍水中，李衛國腦子里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以前看武俠劇，特別羨慕在水面上練輕功的，就是鐵掌水上漂那種，現在他也想試試。

反正周圍也沒人，不至于驚世駭俗，李衛國把鞋一甩，然后蹬蹬助跑幾步，猛沖進水庫里。

他倆腳飛速蹬踏著水面，腳掌甚至能到水面帶來的那微弱的表面張力，向上一彈一彈的。

這種覺，以前是無論如何也會不到的。

好像有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