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包費有了著落，李衛國也干勁十足，一口氣挑了四趟水，把屋里的水缸，還有當院里曬水的大水缸都挑滿，這才在大姐的招呼聲中，進屋吃早飯。

“大米粥真香！”李小梅哧溜哧溜喝著粥，一雙大眼睛都彎兩個月牙。

啥東西到了里都香，李衛國小妹瘦的小臉：“多吃點，小胖豬，胖乎乎。”

不過現在的大米確實好，米香非常濃，煮出來的粥，都微微泛著青綠。

“大國咂，你在家嗎，我回來啦！”窗戶外傳來一聲吆喝，聲音十分親熱，又帶著點賤兮兮的覺。

李衛國連忙趿拉著鞋出屋，只見晨中站著一個小伙子，十七八歲，梳著鍋蓋頭，一雙小眼睛，長了一張笑面，啥時候看都好像樂呵呵的。

“小樂！”李衛國一把抱住對方。

這是跟他屁玩大的小伙伴，王小樂，也是隊長王長有的老兒子。

王小樂上有四個姐姐，有人說王隊長兩口子命犯七仙，非得連生七個閨不可。

這可把王隊長嚇壞了，連忙把王小樂的四姐，取個小名做老七。

還真好使，到了王小樂這，果然生了個兒子，樂得王隊長直拍大“就小樂吧”，于是就有了這個名字。

哥倆抱在一起使勁蹦跶，王小樂笑呵呵地說著：“國子，一晃三四個月沒見，你都要英雄啦。”

李衛國使勁點點頭，拍著王小樂的后背，心說：應該說三四十年才對。

“國子，聽說你救了個知青，人家有沒有以相許？”王小樂嬉皮笑臉地開起玩笑。

“你小子，還是這麼沒正行，不是要高考了嗎，你怎麼回來了？”李衛國有點納悶。

這個王小樂，比他小一歲，兩個人從小學到初中都是一個班，然后王小樂考上縣里的高中。

至于李衛國，學習不咋地，沒考上。

“初試就刷下來了，你家玉梅可厲害，全縣第一名，很有希考上大學。”

王小樂依舊樂呵呵，這家伙就是個樂天派。

李衛國這時候才想起來，現在的高考，因為參加考試的考生比較多，所以先要進行一次預考，預考通過的，才允許參加全國統一高考。

大概有百分之八十的考生，都過不了預考這一關。

至于李衛國的四妹李玉梅，雖然上學早兩年，但是打小學習就好。

不過李衛國知道，四妹也沒戲，因為考完之后，還要政審，政審合格，才允許報志愿。

四妹的績已經過了重點本科線，但是在政審這個環節被刷下來的。

不行，還得想招，這年頭，出一個大學生那麼容易呢？

李衛國把這件事也記在心里，然后拉著王小樂進屋。

“小樂放假了，怎麼沒跟玉梅一起回來？”李金梅也打著招呼。

王小樂了一聲大姐，然后就解釋一番。

四妹還真爭氣！

李金梅臉上也出笑意，不過上還是安道：“小樂你也別灰心，復習一年，明年再考。”

“小樂哥，給你喝大米粥！”李小梅也很是親近地湊上來。

王小樂家的條件，比李衛國家要強一些，所以平時有點好吃的，也總會帶過來點，李小梅對王小樂也可親了。

王小樂也不客氣，李小梅的腦瓜，然后就著李衛國的碗喝了一口大米粥。

這哥倆關系好，從小就經常在彼此家里混飯吃。

邊吃邊聊，王小樂回答李金梅：“大姐，我這績差遠了，就算復習十年八年的，還是這樣。”

然后他又轉向李衛國，喜滋滋地說：“國子，我爸說，給我弄個招工的名額，上煤礦干活，先當一年臨時工，一年之后轉正，就能吃上供應糧，呵呵，咱以后也是國家工人啦。”

這個年代，農民當然是最底層的，呃，好像什麼年代都是這樣。

到煤礦工作，每個月能領工資，福利待遇也好，也就是王小樂他爹是生產隊長，求爺爺告的，才弄了這麼一個指標。

李金梅聽了，也十分羨慕：“小樂，恭喜你了，以后端上鐵飯碗，吃公家飯啦。”

嗯嗯，王小樂說得正來勁，瞧見李衛國在那發愣，就又嘿嘿兩聲：“國子，你放心，等我先去趟趟路子，到時候把你也弄過去，咱們哥倆還在一起。”

“不行，你不能去！”

李衛國忽然拍桌子吼了一聲，嚇得王小樂一哆嗦，一口粥吃嗆了，鼻子眼里直噴大米粒，他也使勁咳嗽起來，憋得臉紅脖子。

李衛國記得真真的，在王小樂去煤礦的第二年，井底發生瓦斯炸，自己永遠失去了這個好伙伴。

所以無論如何，也不能這個悲劇再重演。

王小樂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眼淚都憋出來了：“國子，你啥意思，差點嗆死我啦。”

“嗆死也比炸死強！”

李衛國神凝重地說道：“煤礦太危險，萬一發生炸，跑都跑不出來，堅決不能去。”

這事關生死，含糊不得。

王小樂撇撇：“哪能說炸就炸呢，照你這麼說，誰還去煤礦干活？”

“反正你不能去！”此刻的李衛國，十分霸道。

就連李金梅都一個勁給弟弟使眼，誤會了，還以為弟弟是小心眼，嫉妒了呢。

“小樂，咱們在村里好好干，也照樣能發財，這兩天，我正準備去放山呢，沒準挖一棵大棒槌，就發財了。”

李衛國也知道，不能空說白話，所以還是決定用事實說話。

就算挖不到棒槌，他腦子里也有無數種發家致富的道道，何苦去挖煤呢？

“不行，不能進山！”這次是李金梅瞪起大眼睛。

深山老林里面，可著危險，老虎野豬黑瞎子這些野牲口就不說了，萬一麻達山，人出不來林子，最后小命兒就得代在山里。

麻達山就類似于迷山，不過在老百姓的口口相傳中，更加神可怕。

李衛國和王小樂對了個眼神兒，然后連忙一起保證，就差起誓發愿了，李金梅這才放過小哥倆。

當當當，生產隊后面掛著的大鐵桶子被敲響，社員們走出家門，開始上工。

李衛國謊稱自己要去江邊捕魚，大姐請假。

這月份，大田里面，三鏟三趟都已經完事，社員出工，就是拿拿大草啥的，也賺不了幾個工分。

李金梅想想三弟上次賣魚的錢，也就點頭答應。

等大姐走了，李衛國這才和王小樂籌劃放山的事。

別的都好說，就是沒有專業工。

放山挖參，有一套獨特的專用工，是放山人在長期的實踐中，不斷索出來的，非常實用。

首先是手里必須拿著子，這個索羅，長五尺二寸，頭部分的外皮留著一節，可以防。

通常還會在頭用紅繩拴兩枚銅錢，紅布鎮邪，銅錢鎮寶，所以這子又索寶。

索羅可以拔草尋參，也可以驅逐蛇蟲，用來防。

另外就是鹿角扦子，長約六寸，打磨各種形狀，或針或鏟，用來清理人參的須。

因為鹿角致，不容易腐爛，而且還不容易破壞人參細小的須。

這些鹿角扦子，通常快當扦子，快當是滿語，有麻利、吉利的意思，所以放山的工，通常都喜歡加上快當兩個字。

再有就是斧子鋸子，剪刀鏟子，一般都快當斧子之類。

還有比較重要的一樣工棒槌鎖，就是一紅線，兩端各拴著一枚銅錢。

傳說人參是有靈的，在土里能跑，所以發現人參之后，就用這個把人參鎖住，然后再抬參。

其它的，還有稱量人參重量的戥子秤，吃飯的鐵鍋，睡覺鋪的狍子皮等等。

這些件都是專業的，李衛國還真沒地方淘弄，總不能扛著把鐵鍬，就進山挖人參吧？

“好像趙廣定家里，有祖傳的一套工，我聽他說過這事。”王小樂眨兩下小眼睛，說出一條線索。

很快，小哥倆就一起往趙廣定家里溜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