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遠一溜煙地跑進堂屋，找了件工字背心套上。

前還破了倆，但聊勝于無。

正想把楊落雁請進堂屋，結果人家背著雙手，進了東屋，于是連忙跑過去。

畢竟東屋里，斧頭、鋸子、刨子、鑿子，到都是。

別傷到人家。

不料楊落雁一進東屋，就對他鋸出來的榫卯模子格外興趣。

這可是吳遠的強項了。

一番解釋之后，見證了榫卯結構的神奇，進而共鳴到華夏木匠文化的源遠流長，二人不覺間找回不昔日同窗的覺。

“剛才，你真的認出我來了？”

“說實話，我真的沒敢認！可我轉念一想，十里八鄉的漂亮，除了我老同學楊落雁，沒旁人了。”

“油舌！”楊落雁揪著，心里，愈發大大方方起來，指著一堆的木頭問：“你打算做什麼？”

“打幾套組合柜，如今南方正流行的。”

說話間，吳江順手起那本翻爛了的雜志，上頭都是各種組合柜和組合沙發的圖樣。

楊落雁邊看邊側臉問他：“這麼說來，那1000塊彩禮，真的是你親自掙的？”

“當然，如果有一分錢是假的，我天打雷轟！”

“哎！”楊落雁連忙打斷。

雖然沒有來得及，雖然沒有直接上手堵他的，但依舊是有些心馳神搖。

這年頭的孩，誰聽過如此高甜度的甜言語？

楊落雁頓時覺得，今天過來，特地換的這白雪衫，值了。

后來，倆人又聊了些同學的事兒。

一直快到中午飯點，楊落雁才意猶未盡地離開。

一回到家，楊落雁幫著母親端著飯碗，往堂屋八仙桌上一放，便開門見山道：“爸，我要嫁給吳遠。”

一句話說的楊支書火冒三丈：“你發什麼顛？這事哪有自己做主的？”

楊落雁當仁不讓地道：“我去看過他了。我相信那1000塊錢彩禮，是他親自賺的，所以他有能力讓我過上好日子。倒是城里那個人，讓我一看就不舒服，覺蔫嗒嗒的。”

“姓吳那小子，給你灌什麼迷魂湯了？你是不是上午去找他了？”

“是啊，我們是完小畢業的同學，聊了很多呢。”

“你！”楊支書氣結，回頭沖著端菜過來的媳婦道：“你也不管管！”

支書媳婦劉慧慢條斯理地說：“我管，我怎麼管？長在自己上，我能看的住麼？你還當是我們那時候呢？”

楊支書一急，直跺腳道：“跟孩子面前，提這些干啥？”

劉慧話趕著話：“我明正大，有什麼不能提的？不像某些人，，竟干些狗的勾當。”

這回連楊落雁也聽不懂了。

只是父母吵架，總說這些，早就聽習慣了。

不過吳遠那兒，不管當爹的答不答應，明天還要找他玩。

翌日，臘月初十。

和昨天不同，今天外頭一有靜，吳遠就發現了楊落雁的到來。

于是他拿出昨晚雕了半夜的木偶，遞給楊落雁道：“昨晚睡不著，就照著你的樣子雕了一會，沒想到還是沒你真人好看。”

這不就是變相的‘我想了你一夜’麼？

甚至比這句直白赤果的話，更令人心莫名。

反正楊落雁接過木偶，纖指挲著那一筆一刻，心里是久久不能平靜。

良久之后，才道：“你刻的好的。”

說完，一擰，走掉了。

年輕人的電波一旦對上了，就一發不可收拾。

即便只是偶爾斷連，即便是上午剛剛見過，失聯的腦海里，一種做思念的緒也在瘋狂蔓延，無法遏制。

吳遠的白天，卻來不及思念。

他的每一秒都不得掰兩秒來花。

好在他一口氣開了三套組合柜的料，順便在各個工序上統籌分配了一下，形批量化、流水化工序，效率頗高地進行三套組合柜的前期加工。

第一套組合柜，他花了三個月時間。

這第二套、第三套和第四套，肯定不會花九個月時間。

撐死了四五個月。

但吳遠努力著在四個月完工，并且賣出去。

因為，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五個月后，將迎來新一次的通貨膨脹，各種糧油、家用電的價格都會飛漲。

吳遠打算，在那個時間之前，屯夠足夠的鋼筋、紅磚、沙子和水泥。

忙碌的時，總是過得飛快。

轉眼又是一天。

楊落雁帶著滿滿的一飯盒飯菜來，里頭臥了不的和蛋。

吳遠一看到，就忍不住直流口水。

他可是有日子沒嘗過味了。

“快吃吧！”

梳了兩條馬尾辮的楊落雁，雙手托腮地支棱在大案臺上道。

院子里的大黃，明顯也聞到了這邊的味，一個勁地掙著狗鏈，朝天狂吠。

畢竟誰不想吃口呢？

但這回主人對它的狂吠充耳不聞。

這可是未來媳婦親手做的，別說大黃了，任誰都沒得吃。

吳遠只會一個人吃獨食。

而且心安理得。

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一整盒飯菜，吳遠吃得滿流油，還沒來得及，就見楊落雁變戲法似的，從懷里掏出兩個烤紅苕。

修長白的手指，三兩下就把烤紅苕剝了皮，出里面黃蹭蹭香噴噴的紅苕瓤來。

“給。”

吳遠沒接，推回去道：“你先吃。”

楊落雁掂了掂手里那個：“我這不還有的麼？”

吳遠只好接過來，就聽院子里大黃換了個吠的節奏。

那意思仿佛在說：“紅苕總有本狗狗一口吧？”

結果片刻之后，兩個烤紅苕全都進了主人的肚子，只留下一地的紅苕皮丟給它。

大黃抬眼看了看主人，又看了看主人邊的孩。

里嗚咽著，起了已經涼了紅苕皮上的殘余瓤子。

沒辦法，主人有了媳婦忘了狗。

只能將就做一條狗了。

進臘月中旬，走街串巷的小商小販多了起來。

吳遠在東屋里做木匠活，總能聽見各種賣聲不時地傳來。

有換豆腐的，有收蛋的，也有小販挑子，搖著撥浪鼓由遠及近地路過。

然而自打吃過了楊落雁親手做的飯菜，吳遠已經連續兩天沒聽到落雁的聲音了。

就在他思人心切之時，另一個人卻不請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