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青石板上，描摹出石板的紋路，縱橫錯，乍一看就像一張紅的蜘蛛網。

南風的瞳孔一，陸城遇吐的畫面像被人按了慢放鍵，一幀幀清晰地展現在面前，的腳步幾乎是立刻往前走了一步。

“陸先生！”

“陸先生！”

后面沖上來的宋琦和徐颯擋住了的路，南風就停在了原地。

宋琦和徐颯一人一邊扶住陸城遇，一人拿手帕幫他，一人拿藥給他吃，而那個男人就黑著一雙眼睛看著，在蒼白的臉和嫣紅的的襯托下，他看起來那麼虛弱，好像是病膏肓。

“你……你怎麼了？”南風覺到自己聲音在抖。

陸城遇想說什麼還沒來得及開口，就又一陣低低的咳嗽。那個曾經風華絕代，能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男人，此刻看起來竟好似隨時可能會倒下，再也站不起來一般。

宋琦咬了牙齒，倏地抬頭盯住南風，幾近譴責：“陸先生病了啊！我跟您說過啊！陸先生病得很重！”

……是說過，可那不是騙的嗎？

南風了僧袍的角，怔怔地看著陸城遇。

宋琦和夏桑榆都說過陸城遇病重，但是仔細觀察過，陸城遇一直看起來都很正常，也沒發現他有哪里不舒服，所以就更加肯定地認為，這是們為了騙對陸城遇心編造的謊言，怎麼會突然就……

宋琦護主心切，語氣雖然還算客氣，但是話語間充斥著對滿滿的控訴：“陸先生是因為您所以不肯出國治療，這個我也跟您說過！他現在的病越來越重，醫生說了，如果再次昏迷，可能就再也醒不過來！”

再也醒不過來……南風努力忽視心尖兒上的疼痛，攥了手指啞聲說：“你，不用這樣。”

陸城遇忽然手抓住南風的手腕，將從黑暗拖到燈下，頭發還沒剃，只穿著一僧袍，但是這一僧袍對他來說就是一副鎧甲，他刀槍難，他看著這個樣子，突然低笑起來。

“你說我無，可是跟你比起來，我又算得了什麼呢？”他勾著，“出家，你怎麼想得出這麼絕的辦法？”他角垂下來，眼睛閃著，一個字一個字地問，“你真的對我一點留都沒有？真的一點回頭的余地都不給我們？”

“……”

南風這次的確是想做得很絕，原本是想直接剃度，用這種方式來表示和這個世界決裂的決心，但是山泉寺的方丈拒絕了，說心有雜念六不凈，只允許做居士。

的心有雜念和六不凈是因為什麼，不敢深究，此時面對陸城遇的詰問，南風微微抿住，一句話也回答不上來。

陸城遇深沉地呼吸，握著的手很用力，像放開就會跑一樣，沉聲說：“你是因為你哥，才做這種決定嗎？那我告訴你，你哥沒有死。”

“……什麼？”

陸城遇沒有騙，俞溫的確是又一次死里逃生了。

“他在最后一刻跳車逃，摔在路邊的草叢昏迷了，你當時沒有發現，后來我們清理現場找到了他。他雖然了重傷，但是已經搶救過來，沒有大礙。”

南風第一反應是不可能。

當時那種況，短短的兩三秒鐘，正常人怎麼可能做到又救了又救了自己？

但是轉念一想，哥本就不是普通人，他逃亡那六年什麼危險沒遇到過，手本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當然也不能想一般人的況想他。

況且也沒親眼看到哥在車里。

當時太慌了，所以誤會了。

哥哥沒有死，南風來說是最大的意外，凝滯了幾秒才說：“謝謝。”

“開貨車的人是俞筱，以為車里的人是你和我，想跟我們同歸于盡。”陸城遇握著的手，的手上還包扎著紗布，“我已經把送去警察局，從今以后，傷害不到你了。”

又是俞筱。

南風垂眸，沒有說話。

陸城遇的眼里卻有希翼：“你哥沒有死，你能不能……”

“我以為我在俞家莊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

南風輕輕的一句話，讓陸城遇一顆心瞬間沉到了湖底。

他以為俞溫沒有死，南風就會回頭，可現在這句話的意思，明明是還要跟他分開！

當年為了他有多不顧不回頭，現在想分開就有多決絕多不搖，南風的格就是這樣，只要認準了一件事，無論是什麼都會堅持到底。

陸城遇說不會再傷害，這是不可能的，今天有俞筱，明天就一定會有李筱陳筱，只要留在他邊，和他那些謀詭計靠得近，算計利用和傷害就不可能停止。

南風看著他的眼睛：“我已經不能再失去我邊任何一個人，你放過我吧。”

這麼冷漠，這麼無，不管他怎麼說都不回頭！陸城遇咬了牙齒，從牙里出字：“你、休、想！”

“你喜歡這里可以住在這里，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出家也好居士也好，都隨便你，但是南風你聽著，你這輩子休想再丟下我一個人！”

……

這一晚最終是不歡而散。

南風沒有跟著他們下山，還是待在山泉寺里。

躺在客房的床上，一閉上眼睛就是陸城遇吐的畫面。

——陸先生已經病重，醫生說了，如果昏迷，可能就再要醒不過來了！

沉甸甸的悶疼在心口，幾乎不過氣，在床上翻來覆去都沒辦法減輕一點，只要稍微一想到，就難得無法自拔。

到最后，將被子一把拉起來蒙住腦袋，以一種逃避的姿態抵抗著陸城遇對的影響。

一夜無眠。

第二天早上，又有人來找南風。

厲南衍。

昨晚他看到后什麼話都沒有說，南風沒想到他還會再來找一次。

小尼姑把厲南衍安排在會客室，他聽到門口有腳步聲，轉頭看了過去，就見到還是一僧袍的南風走了進來。

昨天晚上太黑，看不太清楚，現在真真切切看到這個樣子，厲南衍說不上是里的哪個部位在疼，總之每一神經麻痹著。

第一次認識，勇敢無畏。

第二次遇到，錦華服。

他們到底是怎麼把那個張揚肆意，明驕矜的南風現在這樣一黑僧袍，無悲無喜，像沒有了彩的白紙？

南風在他對面坐下，笑容淡得幾乎看不見：“怎麼來了？”

厲南衍了，還沒出聲，但是南風看他的口型就知道他想說什麼，搶先說：“我說過，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

窗外種著白玉蘭樹，馥郁的花香隨風飄進來，聞著讓人心曠神怡。

南風的心境很平和，如果說在酒店的時候說那些話是故意刺他的，那現在這些就是發自肺腑：“就算你對我是利用，但也的確是幫我報了仇，我們就算是扯平吧。我不怪你。”

說不怪他，他相信。

因為的眼睛里已經完全看不到一點他的影子。

以前他還能仗著的愧疚在心里扎，但是現在，對他什麼都沒有。

也好，愧疚也好，甚至連恨，都沒有了，干干凈凈。

厲南衍別開頭看向窗外，眼睛里有一閃而過的郁痛。

“但是南衍，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南風問出最后一件想從他上知道的事，“你會拿我哥威脅我，或者利用我哥對付陸城遇嗎？”

“我不會。”厲南衍將頭轉過來，毫不猶豫地說，“我本不知道你哥還活著，就算知道我也不會做什麼。”頓了頓，他的聲音低下來，“我又怎麼會舍得？”我親眼看到你因為你哥的死悲痛絕，我又怎麼舍得再讓你哭一次？

南風點頭：“好，我相信你不會。”

厲南衍眉心擰在一起，微微向前傾：“thia，你真的要留在這里？”

南風說得輕描淡寫：“這里好的啊，明明離城市只有幾公里，但覺好像遠離了所有紛紛擾擾，在這里呆著我覺得心里很舒服。”

厲南衍嚨微微滾，聲音無端變得低啞：“好……如果這里能讓你放下一切痛苦和不開心，那你就留在這里，需要什麼跟我說。”

南風只是微笑，不置與否，轉而說：“如果綿綿問起我，你就說去出差了，過段時間才能回去。”

“你會回來嗎？”他抬起頭，琥珀的眸子里有些期許。

南風頷首：“當然會。綿綿是蘭姐在這個世上唯一的牽掛，我過段時間就把接過來。”

……只是為了接綿綿。

厲南衍的眼神暗淡下來：“好。”

‘好’之后，再沒有別的話，疏離得像兩個陌生人。

厲南衍到了這一刻才終于明明白白地意識到，自己是怎麼親手把自己從心里一點點去，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下。

最后看一眼這個他了好多年，也負了好多年的孩，他走出了山泉寺。

如果將來把綿綿接走，或許他們這輩子都不會再有機會見面。

想到這里，角不蔓開一抹輕嘲，天空飄下來綿綿細雨，厲南衍抬起頭想天，不期然看到了十幾米外站的人。

腳步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