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亮起一抹霞彩，林默換了新發的無標識青衫，徑直往藥樓而去。

新人居離著藥樓不遠，敬事閣就在一樓一閣附近，他打算去藥樓核品定階，這一步遲早得走，藥師典和藥王圣典等書早背得滾瓜爛，再讀也讀不出新花樣，不如趁早了斷，集中力早日踏上丹道之路，獲得余祖青睞。

對于藥師核品，他心里還是有點數，不然十幾年藥房真算白混了；季伯送來那些本宗高境也很難讀到的經典，也算白讀了。

何況還有宰人錢財從不手的胡一刀，十年如一日有意無意的指點，加上結合各種法總結出來的經驗，林林總總，若這還不能快速晉升來引起余祖注意，他就準備采取第二套方案。

晉升修為，不再理會煉氣八層瓶頸問題，一年筑基，晉升山巔嫡傳。

當然那是不得已而為之的辦法。

父親留在識海中的三條筑基結丹之路，都一再強調瓶頸與基間重要關系，瓶頸越大，基越實，基穩固，關乎在五源大陸靈氣相對薄弱下結丹品質和最終登頂就。

破天接引！

那只是弱者才走的登天道。

樓閣附近仙家府集中，不本峰藥師都將修行地選擇在樓閣方圓數里之，主要為換取藥材方便；丹師不然，更喜歡山人煙稀，煉丹不比制藥，需要絕對清靜。

廣場上不本峰師兄三三兩兩聚作一團，坐在廣場梯坎，石墩子上，悠閑地喝茶聊天下棋。

修行者生活單調無味，若無破層晉境需要，每日除了子午兩課靜坐，多半時間極盡無聊，因此很多修行者都會刻意養一種好。

下棋無疑是選擇人數最多的，既能打發無聊，也能鍛煉思維。

林默的到來，并未引起太多注意。

外門那些狗屁倒灶到了山，真沒幾個人上心。

快到藥樓大門，前面一撮人中他看見了昨天才見過的周滿昆，正和幾個同伴蹺腳坐在梯坎上不知閑侃什麼大山。

剛好，周滿昆也瞧見了他。

“周執事。”

林默揖手先打了個招呼，見人敬三分，這是他從小養的習慣，也是在南門常被人誤會他容易欺負的由。

周滿昆起，背著雙手，一臉嚴肅道：“這是要去藥樓核品定階？”

林默滿面堆笑：“盡早核定，找個安穩窩才是正理。”

坐周滿昆邊那幾個全都用異樣的眼打量新人。

子急的修行者不，修心不在于形式，而在純粹。然而子急到屁還沒坐熱，門還沒認，就急吼吼跑來核品定階的，至他們這輩人見。

見自然多怪。

周滿昆看了眼藥樓方向，道：“通常峰弟子不會這麼急，畢竟藥師典幾十萬條各種藥，加上數千種藥方，有些基礎的話，一兩個月就能記大半，沒基礎的話半年也未必記得；第一次核級允許半年做，不是沒道理的，山靈氣充盈，這半年多花些時間適應破層才是正理，何必急于一時。”

林默謙卑地出笑容，道：“多謝提醒，在下南門時，便是胡峰胡總執帶出來的。”

“哦——”周滿昆眼睛一亮，臉上嚴肅松弛三分，“胡師叔帶出來的？”

他又覺著奇怪，問道：“為何稱明巽師祖師伯。”

林默齒一笑：“說來話長，有空再找周執事聊。”

刨問底本是山中大忌，周滿昆大笑，一個勁拍著林默的肩膀，“早說嘛！難怪師祖和你有說有笑，既如此，你先去核定，最好別給胡師叔丟人，若核定八品以下，以后就別找我老周說道了。”

林默嗯嗯應聲，趕往藥樓大門走。

等他走遠，一個馬臉師兄才開口：“以前聽說過這小子，別人都管他黑狗兒，人見人欺的那種，嘿，嘿，今年試煉這麼輕松嗎？這種人也能進來。”

聲音不小，好像故意讓林默聽見。

另一人也在搭腔：“這些年峰弟子一代不如一代，真該建議宗門，把一年一屆改三年一屆好了。”

林默微微擺了擺頭，不去計較這種小事。

心里腹誹：你們也好不了哪去，上山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才勉強混了個五品藥師，這素質也好意思說別個。

他大步進了藥樓高高的門檻。

藥樓不止核準藥師品階，也是售賣藥材場所。

大門廳堂寬闊，足足三四十丈，除了中間四五丈空地，其余地方給兩人一般高大的藥柜滿，一眼去屜麻麻，各標簽尤為醒目。

一樓就是巨大的藥房。

林默四顧環視，欣賞著外面難得一見的場景。

沒等從震驚中緩過神，迎上來一位相貌清秀的師兄，打量著他，溫和地問：“師弟新來的！來買藥還是求方。”

藥師典，藥王圣典記載的方子全是從低到高的基礎藥方，真正運用時，再大的藥房也無法保證藥材俱全，因此替代藥方應運而生，每種替方都有藥師對藥理藥的悉和千百次失敗后的經驗總結，故而通常也需要付出一定代價才能獲得。

林默微笑道：“昨天剛來，想要核品定階。”

那師兄怔了怔，臉上重新恢復笑容，道：“想來師弟有基礎，核準品級在二樓，首次免費，若未功，第二次需花五十靈晶，以后逐次按品級倍遞增。”

林默也怔住，失聲道：“核品還得花錢。”

那師兄道：“據老人們，很多年前不需要花錢，不過后來不不自覺的家伙，有事無事，沒個準備就來核品，浪費藥材不說，也耽擱長老修行，于是此后便定下了這個規矩。”

他爽朗地笑道：“隔壁丹閣價格更高，比這邊高一倍。”

林默本來興致，如同被澆了盆冷水，倒吸口涼氣。

那位師兄聲音溫，卻仿佛將一整塊冰塞進了林默后頸領，從前到后涼了個。

“丹閣核一品不得花兩三萬！”

“錯倒是沒錯，不過能到一品的主兒，還在乎那點靈晶，只要能上中階，你不想掙錢都難，西乾十三世家，三大王朝四大國，加上近百個山上門派，誰不捧著大把靈晶，求爺爺告地上趕著請去煉丹，多數中階丹師還看不上那點小利小惠的，只需煉上兩爐，往拍賣會一扔，百倍千倍利潤都能轉眼賺回來。”

林默眼睛瞪得滾圓，仿佛已經看到靈晶雨落的畫面。

以前上藥王峰，主要為了去嘗試父親未能走過那條證道之路，如今又多了個理由，掙錢，掙很多錢……

掙了錢之后呢！

他沒去想。

腦子早被幻想中雨點般嘩嘩下落的靈晶填滿，心底深那執拗騰地點燃，熱燒得滾燙。

“師弟還去核品不？”

師兄溫的嗓音令林默夢醒。

“啊！嗯，去，一定去。”

他堅定地回答著，暗暗握了拳頭。

“在下姓林，單名一個默字，沉默的默，不知師兄……”

“小姓秦，秦泰，藥樓知事，也就是藥樓伙計罷了，峰剛滿三年。”

林默早注意這位師兄袖口紋繡樹葉還是銅，八條葉脈，說明尚八品，層階極低。

二樓依舊藥柜如墻，環繞縱橫，不過這層人，屜上標簽藥名即可斷定，此藥品，價格遠高一樓，全是百年黃，五百年天參之類。

秦泰推開一扇夾在藥柜間的小門，只推開一條足夠讓人側進去的，探了半個子進去，小聲說道：“李師叔，新來的師弟核品定階。”

屋傳來一個嗓子聲音：“不昨天剛上山，今天就來，不懂規矩，還是沒長腦子。”

秦泰子回來半截，扭頭問道：“你確定今天？”

林默用力點頭，還不放心地問了句：“是不是今天不管做到哪步都不用花錢？”

秦泰靦腆地笑笑，道：“只要第一次都不用開銷。”

林默使勁點了下頭：“那。”

秦泰馬上把半個子探進屋，說道：“這位林師弟確定了，今日便核品。”

“讓他進來，我馬上給長老們傳個信，也不知哪位長老空閑。”

秦泰推開門，做了請的手勢，低聲問：“師弟用不用喝些茶水。”

林默點點頭，“有勞師兄。”

屋子不大，中間鋪了張翠晶瑩的涼席，著一層朦朧的靈氣，一個材魁梧的漢子赤足盤膝趺坐涼席上，濃眉大眼，瞪得溜圓，直勾勾地打量著小心翼翼走進來的林默。

秦泰倒退出去，順手掩上了門。

林默揖手躬：“在下林默，見過李師叔。”

大漢皺了皺眉，道：“昨天剛來，急著核品干嘛？”

林默道：“在下南門藥房多年，采過不藥，也幫南門執事們熬膏煮湯不計其數，趁早核品，也能早一日安心修行。”

“南門。”大漢沉片刻，道：“老胡教過你？”

林默臉不紅心不跳道：“傾囊相授。”

反正胡一刀欠他人，且可能早與季伯商量好，這點謊話很容易圓過去。

大漢鼻孔里哼了一聲。

宗門規矩限制外山初階弟子修習山九峰功法訣，藥典丹道等不在其，這種私相授并不違規。

只不過藥師典也好藥王圣典也好，極其枯燥無味，山門弟子真正用心者極。

“我李武，你不應師叔，而是師兄。”

他也沒解釋原因。

林默只能揖手再喊了聲：“李師兄。”

李武顯然不怎麼待見，閉上眼，自顧自打坐起來，既不招呼，也不理會。

好在秦泰沒多會兒端了只茶盤上來，招呼林默去左邊的團坐下，將茶碗放他左手邊，低聲道：“長老們下山還有得會，你先喝會茶，等長老來了，核品儀軌才會開始。”

林默連聲道謝。

投之以桃報之以李，善待他人的善意。打小就在他孤凄的生活中明白了這個道理。

秦泰不好在此久留，匆匆聊過幾句，便道辭而去。

幸好沒讓他等得太久，一盞茶未涼。

頭頂傳來低沉的嗓音：“武，帶林默登樓。”

登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