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點鐘, 林璐把一些文件送到了醫院，就擺在病床旁邊的柜子上。

房間里的消毒水味很重，容拾躺在床上, 被被子裹得嚴嚴實實。

容拾不習慣醫院的病床, 躺在上面覺子都快散架了，午飯也并不好吃，索不挑。

林璐站在一邊，一如既往地面無表, 有條理地跟說著今天公司里的事, “韓總讓您放心，他都會理。”

橙園面臨著各方面的合作, 園的項目也有很多后續工作要跟，韓越有得忙了。

容拾了眉心, 整個人氣差, 支起往床頭上一靠, 才道：“你這幾天還是去跟著韓總，有什麼就給我打電話。”

兩個人也工作這麼多年了，韓越這個人了解，表面上滿不在乎，實際總是不想讓別人為自己擔心。

林璐明白自己老板的意思，明確地點頭，回去之前還關心了一句：“容總，那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

房間重新恢復安靜，輸管的一滴滴留下來，容拾疲憊地閉了閉眼睛，想到項目的事，到枕頭旁邊的手機, 拿起來給老祁總撥過去。

鈴聲響了幾秒鐘就被接起，老人的聲音傳過來，帶了笑意：“月餅我收到了，很好吃。”

前段時間中秋，按照慣例給老祁總寄了月餅，最近太忙，要是老人不提，容拾都快把這事忘了。

“您喜歡就好。”容拾特意讓林璐去訂的老作坊，每年都是同樣正宗的五仁餡，一塊有盤子那麼大。

“喜歡，你可比祁延那小子好多了，過節都沒給我打一個電話。”老祁總一說到自己的兒子就滿肚子火氣。

容拾知道上了年紀的人不能接新興產業，但電子競技如今也是正規的育項目，很多公司都會搶著贊助。

祁延能在自己的領域里熠熠生輝，這也很好。

“他訓練比較多，您知道的。”

老祁總在那邊哼了一聲，而后道：“不用替那個臭小子說話，他肯定不會比你忙。”

還沒等容拾說什麼，老祁總就又開口，語氣里都是關心：“你呢，中秋節回家了嗎？”

一愣，吐出一個“沒”字。

容拾不說自己家里的事，但老人也能想得到，當年要不是走投無路，也不會來自己的公司，容拾在某種意義上沒有家了。

的指尖被掐紅，火辣辣的疼，中秋當天收到了容言的消息祝福和舅舅寄來的月餅，禮盒至今還放在家里未拆封。

團圓的節日，在公司里加班到凌晨三點，樓外的煙花一直在夜空綻放。

容拾咬了咬下，聲音沉靜，聽著沒有一緒：“如今公司的事多，那天巧加班了。”

下一秒，醫生和護士從外面敲門進來，例行查房。

老祁總聽見那邊有陌生人的聲音，幾個人的談話容基本都是關于溫和各項指標的。

“生病了？”

等到醫護人員出去后，容拾才繼續“嗯”了一下，掀開被子，打算去窗邊曬一會太。

窗前有一顆很大的楓樹，過樹葉隙進來，不規律的圖形印在上。

老祁總：“累了就給自己休個假，事都讓你做了要底下的人干嘛？”

“老病了，您不用擔心。”

雖說底下的人是一手提攜上來的，容拾這些年親力親為慣了，很多事不經過自己的手，總有些不安。

“知道你不聽，但是現在真的該找個人照顧你了。”他每次一提到這事，容拾就興致缺缺，一直敷衍了這麼多年。

“還是沒有喜歡的？”

這個問題一傳的耳中，容拾的腦海里就閃過蔣鶴野的臉，抱著雙臂，目視前方，喃喃道：“我不急。”

老祁總不止一次聽到這個答案了，這事他可以提，但不能去。

而后，老祁總被書去忙別的事，兩個人才結束了這一場通話。

容拾沒有回去繼續躺著，在手機上找到了蔣鶴野的號碼，看了一眼后，又鎖屏。

喜不喜歡和能不能在一起從來都是兩碼事……

回過神，開始理林璐送過來的文件，一直坐在沙發上看到晚飯時間，這期間，蔣鶴野確實沒再來過。

醫生告訴要早睡，加上每天滴的藥也讓人犯困，容拾九點鐘就關了燈。

的睡眠一向淺，有點風吹草都能醒，也不確定是幾點鐘，只約記得天還沒亮全，病房的門好像被人推開了。

容拾側背對著門，下一秒，悉的煙草味就將包圍，蔣鶴野替整理了被子，看向了沙發上散落的文件。

微微皺眉，都住進醫院了還想著工作。

他把文件夾整理好，堆放在一邊。

蔣鶴野知道自己不應該來，所以他沒打算讓容拾知道，才選擇了這個時間。

是他自己舍不得，所以蔣鶴野并不想給面前的人再次造困擾，臨走之前，他連關上房門的聲音都盡量低，小心克制。

凌晨屋外昏暗的燈被窗簾阻擋，容拾的睡意被打消。

……

半月后，蔣鶴野風塵仆仆地出現在海城機場。

他這段時間一直在忙新公司的事，人也憔悴了不，畢竟沒有系統管理過公司，要學的東西有很多，有什麼事都是直接給顧讓打電話，這幾天，他終于理解為什麼做老板的都會有胃病了。

每天應酬不斷，看不完的報表和項目策劃。

蔣鶴野以前名聲不好，投資商大多數都要權衡利弊，所以他這些天四壁，只有小部分的資金流。

lraqis幫他介紹了幾個國外小有名氣的設計師，蔣鶴野全部留下了。

程幫他選了一個市中心的辦公樓，蔣鶴野名下的資產全部變現，把那輛拉風的跑車都賣了，換了輛低調的灰路虎。

幾天前剛飛了一趟意大利，跟lraqis簽了合同，現如今又趕回來見國的客戶，就連邊的喬澤都嘆這書的錢是越來越不好賺了。

夜晚的醉，依舊是這個城市最迷人且熱鬧的風景線。

旁邊的幾個老總明顯都喝高了，高興地拍著脯說著類似于“合作愉快”的話。

蔣鶴野的里泛苦，因為酒作用，加上剛下飛機，他頭疼得厲害。

去衛生間氣的功夫，他遇到了親自給貴賓送酒的蘇清允，后者微笑著朝他點頭，隨后囑咐旁邊的人把酒送到指定包間。

“蔣總。”蘇清允這段時間聽說了很多他的事，圈子里都傳瘋了，說蔣家二爺像是變了個人，但不這麼覺得。

蘇清允最會看人，蔣鶴野本沒變，他一直都不是個紈绔公子哥。

“蘇老板。”他本想煙，看到人后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當然，對蔣鶴野那些工作上的事不興趣，打招呼也就是出于禮貌。

但是，蔣鶴野確實有事想問問，可話到了邊又被生生咽下去，他手里沒點燃的煙不知該擱在哪里。

蘇清允瞟了他一眼，笑道：“蔣總是有話想說？”

自從上次醫院之后，蔣鶴野沒再去見過容拾，或許顧讓說的對，工作真的能讓人暫時放空自我。

可偶爾閑下來，蔣鶴野就會想現在在做什麼，會不會又喝了酒，有沒有按時吃飯，但指尖到微信聊天框時，卻像被凍住一樣，半個字都按不出來。

醉那次只是個偶遇，蔣鶴野說過不會再去打擾。

兩個人沉默不語，面前的蘇清允也不急，輕托著下若有所思道：“那讓我來猜猜看……”

“您想問關于容拾的事。”蘇清允說這話時表云淡風輕，手放在欄桿上，指尖一，直別人的心事。

話音剛落，蔣鶴野沒搭話，眼眸有了別樣的緒，算是默認了。

蘇清允也不避諱，直言道：“那你真的問錯人了。”

容拾不是那種會把事都講出來的人，盡管有再多的緒，也不會選擇展現給別人，這段時間容拾只因為工作原因來過幾次醉，看著和平常沒什麼兩樣。

再加上之前溫家的事，容拾其實最不想給添麻煩，很多喬枕知道的事，都未必清楚。

但是容拾不說，蘇清允也會刻意去留意，之前顧讓和程家那位公子哥來自己這邊喝酒，無意中聽到顧讓說起了那天過生日的事。

“蔣總，我是阿拾的朋友，所以接下來說的話自然也有偏向。”蘇清允不可能胳膊肘往外拐，就像顧讓那晚也說，如果不是事關蔣鶴野，他本懶得管。

這些話，一直想告訴蔣鶴野，奈何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

“和溫家的事，我不做評價，也不會多說什麼，如果以后你有幸為邊的那個人，所有一切，都要親口告訴你才有意義。”容拾只有愿意告訴蔣鶴野這些，那他才算真的走到這個人心里。

蘇清允沒有義務，也沒有權力去代替決定。

的思路清晰，每一句話都像是特意準備好講給他聽的，聲音溫卻字字錐心，“不得不承認，蔣總您是個很有魅力的人。”

“優秀得放在人群中都是奪目的。”蘇清允沒夸張，蔣鶴野上就是有種特別的氣質，不墨守規的氣，卻又不失穩重，這樣的人是站在原地就有人。

輕笑了一聲，又繼續道：“所以，像您這樣的人，一旦挖空心思的對別人好，任誰都不可能招架得住。”

醉里過往的客人時不時跟蘇清允打招呼，看了眼手上的腕表，打算離開。

經過他邊時，又停下腳步，補充道：“如果真的放不下，為什麼不繼續堅持。”

“真的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