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蔣鶴野還是像往常一樣做好早餐，天氣涼，擺在花園里怕容拾拿到后就已經不熱了,蔣鶴野索放在玻璃門口,早晨打開鎖之后就能看到。

他仰頭系著領帶,落地鏡前兩修長，打了一半的結后,喬澤在電話那邊匯報行程時,一個悉的名字落耳中。

“剛才那句,再讀一遍。”蔣鶴野下意識覺得自己聽錯了,他手上作一停,微皺了一下眉頭。

喬澤以為自己看錯了，重新確認了之后才開口：“中午跟祁氏的小陸總吃飯。”

“昨天小陸總邊的書給我打電話，說是今天像找您談談資金的事,我找人查過了，之前有部分資金確實跟他有關系。”

事越巧，就越有問題。

蔣鶴野創業的資金除了自己抵押房產，剩余的就是和幾家規模不大的金融公司談的,陸淮征一個搞房地產的，又心高氣傲,會看得上這種小公司。

那就只有一個答案,他強制，以他的財力,控一個小公司還是綽綽有余。

蔣鶴野只跟陸淮征打過一次照面,還是因為容拾，之前談話就不算愉快，他不覺得兩個人能心平氣和坐下來一邊吃飯一邊說話。

喬澤并不知道兩個人之前的事,只是覺得自己老板狀態好像不太對，“蔣總，有什麼問題嗎？”

“沒。”蔣鶴野整理著袖口，蔣知尋他都不怕，又怎麼可能應付不了這個人。

上午他要先去程的公司談一些普通門店的出售，蔣鶴野挑了幾個地段，但是價格方面還要再確認一下，這種沒什麼懸念的合作，也不需要喝酒，蔣鶴野就沒讓喬澤跟著。

從尚景到程氏，大概一小時車程，大廳的書都已經認識他了，連客套話都沒說就帶著人上樓了，程站在臺上接了個電話，回頭示意蔣鶴野等一會。

他也不急，翹著二郎坐在程辦公室沙發上，等到這人掛掉電話后才訕訕開口問道：“你跟人打架了？”

一進門他就看見程角破了一塊，想著這人還單，總不可能是讓別人咬的。

“不是，我自己撞的。”程眼神躲閃，清清嗓轉移話題，“合同看了沒？”

“嗯，我這邊沒什麼問題。”這幾家門店是他仔細考慮過后選擇的，只要程這邊同意價格，合同馬上就能簽。

兩個人認識這麼多年，一起賺錢的事不可能含糊，只要把價格和地段這些談好了，正式合同過幾天就能趕出來。

程一邊對著價格表，一邊問旁邊的人：“你這畢竟做的是奢侈品，價位稍微低的可以放在這個人門店，但是限量款你想沒想過要找什麼地段賣。”

要有充足的富人區流量，畢竟那些款式面向的都是貴婦太太和明星富豪一類的人。

“你要是沒想好，我倒是有個建議，祁氏馬上要建橙園二期了。”這對于蔣鶴野來說是最好的選擇，但是橙園的門店也出了名的難搶。

有錢人的地方，收可想而知。

“不過這個項目一直是容總負責吧，你要不走個捷徑？”程覺得也不是不行，又補充了句：“犧牲一下相什麼的。”

程覺得的既然都在一起了，這不是手就來的事？

沒想蔣鶴野冷哼一聲，他想到容拾昨晚干凈利落的鎖門聲，嘆了口氣道：“你想多了，天底下沒有這樣的好事。”

他倒是想……

蔣鶴野眼底一沉，從兜里出煙，稍稍點了幾下手指，白煙灰掉落。

“啊？”程傻了。

這燃盡，他才起，順便拍了拍面前人的肩膀，“你不懂。”

程：“……”

眼看著蔣鶴野快出門了，程才住了他，頓了頓后，問道：“柳奈一最近跟你聯系沒？”

這個問題拋出來，刻意又突兀。

“沒有，出什麼事了？”蔣鶴野搖頭，打火機被干脆利落地合上，繼而抬頭。

程表不自然，連忙道：“能出什麼事，我就隨便問問。”

還沒等蔣鶴野說什麼，程就推著他往門外走，上還不停嘟噥著：“行了行了，真啥事沒有，你忙你的。”

說實話，就算本來不懷疑，看著程這一串略帶心虛的作，他也想確認一下。

從程氏大樓走出來，蔣鶴野在通訊錄里翻出柳奈一的電話號碼撥過去，那邊的人接得很快，語氣也沒什麼不正常的，“野哥，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蔣鶴野手里拿著鑰匙，邊往地下停車場走邊開口：“我剛才在程這……”

還沒等他說完，電話那邊就傳來一陣忙音……

蔣鶴野蹙眉，盯著黑下去的屏幕，想著程是什麼定時炸彈嗎？

……

容拾到辦公室后先是見了新上任的市場總監，之前韓越管的事不單單局限于市場部，現在他被調職，很多事容拾就要自己去做，不信別人。

簡單吩咐了兩句，布置都是他份的工作，容拾把人打發走后林璐端了一杯咖啡進來。

“容總，新總監那邊的事我都已經安排好了，下午……”林璐進來的時候順便捎帶了一份材料單，剛想繼續說下去，桌子上的手機就開始震。

容拾側目，放下手中的黑碳素筆，示意林璐先出去。

幾秒后關門聲傳來，容拾看著來電顯示嘆了口氣后還是按下綠接聽鍵，舅舅悉的聲音傳來，打開免提，把手機放在桌子一邊。

“舅舅。”容拾現在也不怎麼回家了，只有每個月的生活費照常打過去。

所以這個電話也算是突如其來，舅舅在那邊放低聲音，先是了一聲，“小拾。”

“舅舅也知道你不管家里的事，但你外公昨天在書房里暈倒了，送來醫院做了個檢查。”人年紀大了，總會有點慢病在上，起初老爺子說頭疼的時候只是去開了點緩解的藥。

容拾的眼神一晃，沒出聲，如果是小病，那舅舅本不會給打這個電話……

“說是得了難治的病，撐不到兩個月了。”舅舅的聲音里還夾雜著無奈，聽到容拾那邊沒有靜，又補充了一句：“你要是想，有時間就來看看吧，見一面一面了。”

容拾覺得是自己聽錯了，雙手撐在額頭上，緩緩閉上眼睛，鼻尖都泛著酸。

半晌，的聲音啞著，還是開口問了句：“那家醫院。”

消毒水彌漫的地方，總是讓人喜歡不起來，容拾讓林璐把下午的事推掉了，一個小時后，推開了病房的門。

舅舅和舅媽去買午餐了，只有容言還在床旁邊坐著，手里拿著個削了一半的蘋果。

聽到門聲后他比了一個“噓”的手勢，幫睡的老爺子整理了一下杯子繼而拉著容拾出去說話。

“怎麼樣了？”容拾先開得口，過門上的玻璃窗里面的人安安靜靜地閉著眼睛，臉上的皺紋似乎都比上次見面時深了幾分。

容言嘆了口氣，往里面看了一眼，又收回視線，“聽醫生的意思是腦袋里長了個東西，晚期了，現在意識都很是清醒的。”

“姓王的昨天就走了，就我和爸媽在這邊照顧，你什麼時候想來都行。”

出了事，人家肯定是馬上收拾東西走人，容拾一點都不奇怪。

兩個人在門口站了很久，直到舅舅拿著打包的飯回來才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進去吧，你外公也該起來吃飯了。”舅舅在前面推開門，容拾跟在容言后，看著舅舅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外公的肩膀，老爺子睡眼朦朧，任由容言把床的靠背搖起來。

容拾拎著包站在一側，看著老人連筷子都沒拿穩，一不小心摔到地上，想低頭去撿。

舅舅見狀忙搶先一步，干凈后才又塞到老人手里，容拾就靜靜在旁邊，默不作聲。

大概幾分鐘后，外公喝了兩口粥突然抬起頭來朝笑笑，“小拾也來了。”

數不清有多年沒從外公里聽到這個稱呼了。

“小拾昨晚發燒了，過來讓我試試額頭還熱不熱。”說著，他還艱難地了手。

容拾想到小時候冒發熱，外公都是最著急的那個，只要生病了，撒個外公就愿意給買平時說吃多了會長蛀牙的糖。

那個甜膩的味道，都忘得差不多了。

容拾沒有上前，只是淡淡了句：“已經好了。”

老人一邊拿著筷子一邊嘟噥：“那就好那就好……”

聲音逐漸減弱，“不然你外婆也該心疼了。”

盡管知道外公的意識已經模糊了，但是聽到這些話后容拾的心還是揪了一下。

吃過午飯后，容言回局里上班，容拾讓舅舅也回去休息一會，自己在病房里陪床，外公難得有醒著的時候，用過餐后一覺睡到了下午三點，這期間容拾就坐在沙發上理文件。

做什麼事都比較投，知道聽見“砰”的一聲才猛然抬起頭，發現老人正要手去拿桌子上的杯子，不小心瓷杯碎了一地。

容拾直接把上的電腦放到茶幾上，站起來快步走到床邊，“您想喝水怎麼不我？”

按著老人重新躺下，容拾才拿著一邊的掃把理地上的東西，零零碎碎地撞聲中，外公有氣無力的聲音中帶了愧疚：“看你忙著，不想打擾你。”

“是我不中用了，”外公嘆了口氣，旁邊的儀有規律地發出“滴滴”聲，老人一直重復著：“不中用，不中用了……”

“又給我們小拾添麻煩了。”

容拾手上的作一頓，眼眶潤，把這些碎片都收拾好后，才漸漸抬起頭，語氣有些發抖：“外公，您是不是……”

“回來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