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海沒有回答虞歲的問題, 他暫時專心調息五行之氣，與碧金蝶的毒素抵抗。

歐如雙認為，碧金蝶的毒也會通過魂換魄, 侵到林承海。

這是他對碧金蝶的自信，但對魂換魄的理解卻有限。

魂換魄讓文軸與林承海共同承擔碧金蝶的毒，而附文軸的林承海, 承擔了大部分。

農家毒與蠱千變萬化, 但克制農家毒的流派卻也不，最厲害的便是醫家, 其次是道家, 家和快要消失的釋家。

釋家天機·金剛, 不僅可令兵家攻毫無辦法，也能免疫大部分農家毒，可謂是刀劍不，水火不侵，毒蠱不害。

林承海可以延緩碧金蝶的毒，甚至是將碧金蝶的毒全部轉移到自己上，再用金剛抗住。

如果自己解除附, 碧金蝶的毒就會回到文軸上，到時候這小子必死無疑。

林承海聽了虞歲的話，也看到了文軸的記憶。

在太乙的機關家不可能虧待主，更不敢讓主死了, 所以主和文軸好, 林承海也不是很驚訝。

虞歲見林承海專心調息，也沒有再打擾他, 繼續注意四周的況。

既然敢從外邊來太乙找師兄, 想來也該有點手段。

*

靈鳥號朝著深海前進, 速度很快，尋找船上的外來者，也不影響它朝海下機關城靠近。

司徒家得知司徒瑾被外來者綁走后，紛紛朝一不的司徒靈傀看去。

有人上前低聲道：“二祖母。”

司徒靈傀只看了對方一眼，這人便低頭退下，和后的人低聲吩咐：“去找三爺。”

司徒瑾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一遭。

作為人質，他的待遇并不是很糟糕。

至胡桂逃跑時，也不忘記抓著司徒瑾一起，路上不管是他撞著摔著，還是服丟了掉了，胡桂是不管的。

但若是差點缺胳膊斷，或者被禱天蛛和小金蝶追上，胡桂也不會見死不救。

李金霜的狀態也好不到哪去，因為禱天蛛和小金蝶連也一起追，是這兩樣毒的追逐就讓李金霜騰不出手去管閑事。

但還是用盡了全力追上胡桂，沒有把人跟丟。

找人的機關士說多不多，說不，除了這些，還有放出去的機關蜓。機關家完全模仿出野生蜻蜓的大小和模樣，有細長的赤青，速度最快，黑眼紅的蜻蜓則帶有麻痹毒素。

赤青蜓和紅蜓都能捕捉五行之氣。

因為自細長，可以進許多窄小，容易被忽略的空間尋找外來者。

李金霜和胡桂都在躲避這些無孔不的機關蜓。

想要不被機關蜓發現，最好的辦法就是不使用五行之氣，李金霜甩掉小金蝶和禱天蛛后，全靠法躲閃。胡桂抓著司徒瑾躲在暗的隔間中，封的木格架子對面就是藏起來的李金霜。

外邊的幾名機關士們正彼此流著海眼的況，好在他們并非來尋找外來者，很快就走遠了。

胡桂瞥了眼不能說話，只能眼神示意的司徒瑾，神冷淡，低聲道：“追到這來，看來很在意你。”

司徒瑾只能眨眨眼，心想你說的最好是真的。

他倒是認出了李金霜。

畢竟恢復裝的李金霜有段時間在太乙學院非常出名。

木格架子另一邊的李金霜抿，沒有回應。

之所以跟過來完全是個意外。

虞歲沒有和李金霜說過對歐如雙的懷疑，也沒說林承海附文軸的事，在李金霜看來，被學院圣者追擊、還綁架司徒瑾的胡桂十分危險。

李金霜單手握住劍柄，蓄力五行之氣，正要手，隔壁又傳來胡桂不冷不淡的聲音：“我看你也怕被船上的人發現，又何必多管閑事。”

司徒瑾心中反駁：出手怎麼能多管閑事，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你可千萬別怕，這船上四分之一的人都聽我的，到時候就說是我你來的，我看誰敢你！

他朝著木格架子另一邊瘋狂眨眼。

李金霜想到虞歲這一趟來是跟蘭毒有關，又有學院圣者在船上，手指按住劍柄，陷沉默。

司徒瑾見李金霜遲遲沒有靜，上沒法說，心里倒是嘰里咕嚕著：你清醒一點，如今外邊海眼發，海下機關城也失去聯系，這些人上船來，保不準就跟海眼發的事有關系。

——不過你又為什麼在船上？

司徒瑾一邊腦子，一邊運轉五行之氣，試圖破除鬼道家的山石咒。

胡桂頭也不回道：“中了山石咒，再使用五行之氣，會讓你覺更加沉重，等會你就連眼皮都不了了。”

司徒瑾一聽是鬼道家的山石咒，這才放棄。

這咒沒什麼傷害，等時間一到就自己消失了。

他聽見隔壁的李金霜問：“你潛靈鳥號去海下機關城，有什麼目的？”

胡桂淡聲道：“這不是你該知道的事。”

李金霜說：“如果我放走了對太乙有威脅的人，這罪責我也擔不起。”

胡桂說：“你并非放走，而是抓不住。”

屋中安靜片刻后，兩人同時出手，劍氣和雷線一同破窗，將試圖進來的機關蜓擊碎落地，又立馬轉移地方。

胡桂用雷線拉著司徒瑾離開，被拽走的司徒瑾眼珠子了，無意間瞥見翻窗出來的李金霜，兩人短暫地對視。

等機關士們趕到這里，只見滿地被擊碎的機關蜓。

*

靈鳥號距離海下機關城越來越近。

虞歲布置在外邊的五行核，在很遠的地方就將機關蜓擊碎，或者碎核釋放五行之氣，導它們偏離方向，因此至今也沒人找到這來。

確保周邊沒人，不會被發現后，虞歲翻窗出去，來到過道外部，站在船沿邊上朝外看去。

快要靠近海下機關城的位置，仍舊會遇見突然生出的海眼，靈鳥號有幾次是著海眼邊緣過去，虞歲因此近距離看見深海中幽藍的漩渦。

哪怕隔著結界，虞歲也能覺到漩渦中心的混，有著足以撕碎一切的恐怖力量，若是被卷其中，絕對沒法活著出來。

它連接海面與海底最深，從海面還能看見漩渦口，可藏在海中的部分，便不知它到底通往何。

何才是海眼的盡頭。

虞歲想起三位圣者在岸上的對話，家圣者烏懷薇，借海眼一事，嘲諷兵家圣者冷茵。

聽烏懷薇話里的意思，似乎海眼可以是人造的。

水舟那邊的圣者們正在對海眼進行研究，冷茵也是想要抹除異火的水舟一員，曾有老師教導過與海眼相關的知識。

海眼可吞萬，借這思路來對付異火，倒是能理解。

就是不知水舟的研究已經進行到何種地步。

林承海調息結束，靠金剛阻止了蝶毒蔓延，慘白的臉總算回溫幾分余紅，他抬頭巡視，不見虞歲的影，面上不聲，暗自警惕地起朝窗邊走去。

這才發現虞歲就站在外邊。

虞歲聽到靜回頭：“前輩，你調息好了？”

“你在外邊看什麼？”林承海問，“不怕被發現了？”

“在看海眼。”虞歲手指了個方向，“剛才我看見靈鳥號著海眼邊緣過去，這海眼神出鬼沒的，一不注意就在前路上長出來了，嚇得我差點跳船了。”

林承海聽后哼笑聲，也翻窗出去，面不改道：“你不是說要去海眼里找你師兄嗎？怎麼親眼見了海眼反而想跑了。”

虞歲悻悻然道：“又沒確定我師兄是否真的在海眼里。”

林承海說：“我看你等會就在船上待著最好。”

“不要，”虞歲一口拒絕，“我要去找我師兄。”

林承海沒好氣地瞪：“要是你找沒命了怎麼辦？”

虞歲說：“我會自己照顧好自己的。”

林承海滿眼的不信任。

虞歲想從林承海這里套出點海眼和異火的消息，又裝作氣鼓鼓的模樣道：“我之前聽太乙的圣者們說過，現在包圍機關島的海眼可能是人造的，造出海眼的目的是吞噬異火，既然是人造的東西，那就肯定有解決的辦法。”

林承海微瞇著眼道：“異火？”

虞歲眨眼道：“你不知道嗎？”

“誰能不知道異火？”林承海嗤笑聲，“只是用海眼吞噬異火，倒是有點高看了海眼，它能吞圣者，但要說能吞異火，那早八百年大陸就沒有異火這種鬼東西了。”

虞歲想了想說：“八百年前確實沒有異火。”

“你別小看海眼。”林承海被說得眼角輕，雖然這丫頭對主一片真心，但他還是耐下心來道，“我釋家講究因緣，你既救我一次，我自會報其恩德，但你也不能拼命作死，老想著往海眼里鉆，否則這緣只得下輩子再還你了。”

“算了吧。”虞歲悻悻然道，“前輩你既不找人，我們就分開行，我想辦法去……”

話還沒說完，就因前方的景象而頓住。

靈鳥號已經駛海底最深，再往下是結界無法抵擋的寒冷與黑暗，海下黑幽的深淵是生命的區，不接任何活靠近。

在黑暗深淵上方，虞歲最先看到的是海水中緩慢搖的藍黑鯨尾，它往上輕輕一掃，便遮住了虞歲的所有視線，目之所及，便是自鯨尾上升起的高樓與樹叢。

冰藍的花叢點綴在高樓中，約還能看見其中連接山石河流與高樓殿宇的林間小道。

虞歲的視線越過鯨尾的城樓，看見了前方更高、更大、更加雄偉的建筑，巨大的金機關齒在中心轉，在海水中散發溫和的芒，照耀著花樹山石。

靈鳥號在快要靠近時轉向橫船，繼續往下行駛，來到鯨尾下方。

與上方的巨鯨之城相比，靈鳥號就像是一只螞蟻在仰大象，兩者輕輕一，靈鳥號便會被碎骨。

虞歲抬頭去，只見巨大的海鯨底部看似的白上，有著不同的機關家印記，一眼去，能看見約莫有三十多家機關家族的印記在上面。

海下機關城，又名北鯤城。

是幾百年前機關家還盛極一時留下來的“”。

虞歲看著它，恍惚間能夠理解，如今的機關家為何只能躲在太乙，不再與六國接。

他們若不躲起來，那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