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瞳卻沒有毫睡意。

他在孫掌柜那里待的久，見過一批又一批的妖人和妖被運進來，再到被人當玩一樣買走，包括眼前這位。

他之前聽說過許多事，也親聞如他們一樣的存在，被買走后是個什麼下場。

落到人類手中，接下來的命運完全是一場豪賭。

一個好的主人完全就是可遇不可求。

妖丹已碎，他能維持人形已經是難得，即便是將他姜茶茶將他放了離開彧城，他也不見得能活下去。

在姜家不會面臨著不可預知的危險，說來也是可笑，在這個捉妖世家他竟然能夠安生的睡上一覺。

所以他才想抓住這個機會，討姜三小姐歡心，讓自己好過一些。

他看得很清楚，三小姐對小灰是不同的，每次與他說話，即便是晏辭沒有給予回應，三小姐語氣依舊是上揚的。

至于說罵小灰傻，帶著嗔怪的語調完全讓人討厭不起來。

和他比，他們這些后來的，本就是落了一截，之前想著為同類，大家可以相安無事地留在姜家，但顯然小灰不這麼想，他要的是三小姐全部的關注，甚至是……容不下他們。

想到什麼，他起下床。

點燃桌上的燈盞。

目在房間里掃視了一圈，他走到晏辭床前擺放著不小件的柜子旁。

上面有不泥塑，還有一些漂亮可的編織，都是市集上常見的東西，用不了幾個錢，但側面印證了一件事，三小姐對這個妖人十分上心。

這些只能是他來到姜家之后才有的。

而他也不像是買這些的人，只能是三小姐給他的。

目落在一個可的泥人胖娃娃上，他沒有上手去，只是用一種羨慕的語氣道：“小灰，這個泥人可以送給我嗎？”

幾乎是在話音一落，床上的人就猛然爬起來，漂亮的眸子里怒氣騰騰，要吃人的目落在他上，無聲沖他說：滾。

夜瞳半點都不生氣。

“我就是這麼一說，要是覺得我冒犯了，我道歉，你就當沒聽過。”他客氣道。

對方依舊是冷冷盯著他。

夜瞳突然說道：“小灰，你被褥一角掉在地上了。”

他下意識手扯了一下，依舊是死死盯著他。

夜瞳已經確信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心底無聲笑了笑。

他雖然不知道眼前的人，為什麼明明可以聽懂大家說的意思，要裝作懵懂無知的樣子，但很顯然他過于心思簡單，什麼事都放在臉上。

“很晚了，早些睡吧，明天一早還要起來伺候三小姐。”他說了這麼一句，角噙著笑走過去熄滅燭火。

……

“三小姐之前說小灰與人類接的時間短，我們所說的話，他許多都不理解是什麼意思，但昨個兒我和小灰說話，發現他可是都能聽懂的，三小姐之前莫不是誤會了什麼？”

這幾日起了風，天有轉涼的趨勢，這會兒的太曬在人上正舒適。

姜茶茶握著一本書卷在院里曬著太吹著風，旁邊夜瞳為斟茶。

看似是不經意說著這話。

正在剝葡萄皮的晏辭手下作一頓，赫然抬頭，惻惻的目盯向他。

昨天晚上這只貓妖不住和自己說話，原來就是打了這個主意，就是為了算計他？

“是嗎？”姜茶茶詫異挑眉，正好看到狼崽子用目剜人。

書卷卷，輕輕敲打著掌心，若有所思問道，“小灰，是夜瞳說的這樣嗎？”

晏辭否不否認都不對。

夜瞳已經先一步替他應下，“三小姐，小灰這是默認了呢。”

騙了小姐，小姐該如何置？

即便是不懲罰，心里也會有芥吧。

姜茶茶饒有興致沖晏辭勾勾手指。

“去把小白給我抱過來。”

小白就是經常抱在懷里的兔子，這會兒在房間放著。

等把小白抱過來，又說：“去書房拿那本《風流才子俏狐妖》過來。”

晏辭照做。

“小灰啊，過來給本小姐推推肩。”

“把房里的點心端出來。”

說什麼，晏辭都悶聲去執行。

“小灰齜個牙我看看……”

聽到這，他才抬眸安靜與對視，并沒有齜牙咧讓看。

一揚眉：“呦，看來真是能聽懂人話啊。”

就在所有人以為姜三小姐是生氣，要開始懲罰這個妖人時，卻聽抬著下洋洋得意說：

“本小姐當真是厲害，這才不到半月，我就已經一開始只會齜著牙沖人兇的狼崽子訓練了這般乖順的樣子，小灰，你得多謝本小姐，多虧本小姐教導有方才有了如今的你。”

晏辭：“……”

夜瞳：“……”

他有些理解不了這位大小姐。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小灰有問題吧？怎麼到口中，就了厲害，把人訓教如今這樣的？

似是他能聽懂人話給了莫大的鼓勵，之前讓他練字，很大程度都是逗他玩，拿他開心，但現在顯然是認真了。

甚至是讓夜瞳搬出他住的房間，讓他與另外一只雄妖人住在下房。

吃一塹長一智。

晏辭也學聰明了一些。

知道翡翠吃，平時姜茶茶不吃賞給他的糕點，他都會拿出一些給翡翠。

至于說翠香和翠屏，聽說們都到了婚嫁的年齡，是要為自己準備嫁妝的，兩人都錢財，姜茶茶給他的錢，他沒過，極的一部分拿出來分給們，便能讓他們多在姜茶茶跟前多多贊許他。

夜瞳也不好。

切會到什麼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原以為姜茶茶是察覺出他的意圖，知道他是故意設計了小灰這麼一出，才讓他換房間。

可看到說話語氣同之前一樣，只能告訴自己，是自己小瞧了小灰在心中的分量，他們對來說，還不如小灰練字重要。

姜茶茶甚至是上心到，自己先寫了之后，再教他起筆運筆，讓他臨摹。

姜夫人每天都會到的院里來，在看教一個奴仆練字，第一念頭并不是不合規矩，而是怎麼敢的？

對自己的字什麼樣，心里當真是一點數都沒有嗎？

或是長進了？

門口的姜夫人接過丫鬟手里的甜湯走近，在看到晏辭臨摹的字后，眼皮直跳。

果真就不該抱有什麼期待。

教人練字，連握筆姿勢都不教的？

“娘，你看在我的指導下，小灰的字大有進步！”

還喜滋滋的拿著兩張宣紙讓看。

一張上面寫著小灰，不能說是姜夫人看過最丑的字，只能說是還不如見過的三歲孩提的字。

另外一張還是小灰，是有進步，至看起來是人寫的了，不是狗刨的，也不是撓的。

抬眸，對上晏辭的目，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竟是在他眼中看出了一抹期待的，再去看，就只是平靜的如一潭死水。

是自己看錯了吧。

低頭對上兒亮晶晶的視線，抿了抿，笑著說：“是有進步。”

算了，兒開心就好。

“后天你爹和你大哥就要回來了，這兩天就不要出去了，要是讓你大哥知道你再跑，不了要數落你幾句。”

姜夫人說什麼都點頭應著，了姜茶茶的腦袋，溫聲道：“缺什麼就告訴娘，娘讓人給你準備。”

“好。”

“歇一會兒，暖胃的銀耳羹先用了。”

姜茶茶沒讓小灰停手：“我教你的那首詩，再抄著十遍。”

姜夫人搖頭失笑，在學習捉妖的咒時要是有這麼上心就好了。

想到這，不又想到跟著書上畫的符箓賣給趙家那小子賺了萬兩白銀的事，還有無師自通與小灰締結契約。

難不自己兒真是個天才，之前只不過是如所說的那樣，不上心才什麼都不懂的。

若真是這樣，等老爺回來之后，定要讓他好好教導。

在姜家，可沒有像其他世家一樣，許多東西都是傳男不傳，兒要是習的了大本事，自己這個當娘的也為高興。

……

因為不知道姜父他們是幾時到，姜茶茶就安心在自己的院子里，想著他們要是回來了，姜夫人肯定會派人來通知自己到前院去。

風塵仆仆的兩人到了姜家都沒來得及休整就直奔姜茶茶的小院。

那個驕傲的小姑娘之前被捧在手心里，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不得一點委屈，撿了一條命卻只能椅度日，這半個月來指不定哭了多場，就是姜夫人說近些日子過得不錯，也放心不下，要親眼見見才安心。

姜老父親和姜家大哥剛到小院外，就聽到院子傳來一陣歡聲笑語。

兩人對視一眼。

這麼熱鬧？

兒也沒什麼閨中好友啊？

姜夫人嘆了口氣，低聲說道：“不能行走對的打擊還是太大了，之前不是有下人說了一句坐在椅上都是殺妖人換來的報應，當時看著是沒什麼，心里卻是記著了，從你們離開后，這丫頭就沒有再做笞撻妖人的事兒。”

已經做了心里準備，但兩人看到院子里妖和人其樂融融的畫面，還是沖擊不。

姜茶茶正與院里的人投壺。

可是出了十兩銀子當彩頭。

開始一個個興致都高。

然而，幾圈下來，都了霜打的茄子。

他們怎麼都沒有想到三小姐還是個投壺高手。

姜茶茶看幾人都怯了，調整比賽規則。

分組。

帶著夜瞳，翡翠和兩個妖人。

晏辭帶著翠香，翠屏和另兩個妖人。

每人十支矢，一圈下來，哪隊投的數量多即為勝者。

翡翠是個人菜癮大的，試投了八支，中了一支。

拉分全靠。

晏辭是最后一個投壺的。

他知道自己為了討好，當故意不中讓贏的穩妥，但若是自己輸了，豈不是就意味著輸給夜瞳。

姜夫人他們就在影壁旁瞧著，沒有打擾他們。

已經中了八只，還有兩只，只要再中一支就是平局。

翡翠已經在想自己怎麼和主子告罪了，把錯全都攬在自己頭上，狂吹主子投壺技藝高超。

姜茶茶看出他的猶豫，玩個游戲而已，至于像是在決定自己的生死一樣這麼凝重？

瞇著眼睛淡淡道：“小灰，要是讓我知道你是故意投不中，從而讓我們贏，你的房間你也不用睡了，和夜瞳換個房間吧。”

聞言，晏辭打起了十二分神。

他的房間為什麼要給夜瞳。

兩支壺，晏辭那隊勝。

翠屏和翠香抱在一起，贏了贏了，十兩銀子是他們的了。

姜茶茶把銀子拋給晏辭：“你們自己分吧。”

“總不能都是我出錢，再來，每人出二兩銀子。”

翡翠立馬上手捂荷包。

老天鵝，這是在要的命啊。

“不知我出二兩銀子能不能參與？”

溫潤含笑的聲音傳來，姜茶茶頓時愣住，忙調著椅轉，見到一白勝雪，芝蘭玉樹的青年，心口頓時酸的厲害，紅著眼眶出手：“大哥，你怎麼才回來啊。”

姜涼垣對這個妹妹是真的寵溺。

要月亮，絕對不會給星星的那種。

而且還偏心偏到胳肢窩。

不說是別人，就是姜涼城，若要他囚妖人用來取樂，不了被這個大哥一頓責罰，但到了原主這邊，姜大絕對是從妖人中選拔出足夠乖巧無害的，然后再送過來。

在他看來，這個妹妹做什麼都是對的。

姜涼垣走到前，由著小姑娘抱著自己帶著哭腔又是撒又是埋怨，鼻涕眼淚糊了自己一。

“哎，看來茶茶眼里只有那個當大哥的，沒有我這個爹爹，我還是走算了。”姜老爺嘆聲，做出要走的樣子。

松開姜涼垣，破涕為笑：“才不是，我早就看到爹爹了，誰讓爹爹一直不吭聲。”

姜夫人拿出手帕為拭著眼角的潤：“你爹爹也就是上說說，從前院過來的一路上不知道念叨了你多遍了，他才舍不得說了一句話就走。”

姜茶茶勾著姜夫人的手指晃了晃，抬著下得意極了：“我就知道。”

姜涼垣不聲打量著院里的形形的妖和妖人。

在看到晏辭那張幾乎妖孽的臉，都不有些恍惚。

回過神后，心下卻是嘆了口氣。

不知道該不該說娘心大，這麼好看的一個妖人放在茶茶院子里，整天在眼皮底下晃悠，小姑娘年紀尚小，就不怕被迷住？

最重要的還是一直狼，一只瞧著桀驁中著恣睢的狼。

狼可不好馴服，萬一發了狂當如何？

一家人其樂融融的進屋說話，晏辭立在原地沒。

夜瞳掃了他一下，眼底劃過嘲弄。

他難道沒有認清楚自己的份？還想和姜大爺他們爭寵？

他們再怎麼討三小姐歡心，到底只是一個玩，怎麼也比不上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