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從兩人后響起一聲非常不合時宜的咳嗽。

他們同時回頭, 看見高木涉站在那兒一副手腳都不知往哪放的樣子，對上兩人的目, 像是恨不得原地消失, 但還是著頭皮尷尬地指了指前面，“那個……好像已經到了……”

千緒轉頭。

果然，前面就是搜查一課了。

他們需要做完筆錄再回去, 柯南和小蘭此時都已經進去，正一臉莫名地回頭著兩人。

“我知道了。”千緒看著高木為難的樣子, 意識到給他添了麻煩, 不好意思地說，“我們這就……”

耳邊就在這時傳來一聲低低的回應。

“十年前。”

千緒一下定住。

沒說完的半截話被生生咽回去。

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什麼, 不敢相信地回頭, 語氣遲疑，“……你說什麼？”

“十年前。”沖矢昴重復了一遍，“第二個問題的答案。”

【我們的第一次見面, 究竟是什麼時候。】

千緒僵在原地。

“剛剛的問題是我沖了, 你暫時不用回答也沒關系。”沖矢昴似乎有很多話想說，但向來運轉飛速的大腦這次卻沒能幫他找出最好的表達方式, 最后只沉聲說出一句, “我很抱歉。”

這次到千緒不知所措起來, “不, 你不用跟我道歉，昴先生, 我剛剛的話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那明明是對赤井秀一的抱怨。

但是……十年前？

千緒飛快地回顧了那一年。

十四歲，新一七歲的那一年。

印象中那年發生了很多事, 其中有很多千緒已經記憶模糊了。但非常確定, 的人生里沒有出現過這麼一位極辨識度的人。

畢竟, 、瞇瞇眼……那就和安室的金發黑皮一樣，是稀有到讓人過目不忘的存在，怎麼可能忘記呢？

沖矢昴對震驚的表并不意外。

那時的千緒當然不可能認識沖矢昴。

但就連曾經在那個時間點遇見過赤井秀一這件事，應該都沒什麼印象了。

可他認識，而且記住了。

早在酒吧初見的很多年前，他就已經認識了。

兩人在搜查一課門口逗留的時間太長了，來來往往的刑警都投來了好奇的視線，抑的八卦聲飄過來，沖矢昴很輕地嘆息一聲，緩緩開口。

“關于為什麼要在安室面前瞞——第一個問題的答案，如果你想知道……”

如果你想知道。

“昴先生！”

他的聲音被突兀響起的一聲急促喊打斷了。

柯南急匆匆地跑回來，著他，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注意到千緒的目，他勉強斂住表里的震驚，開口時還磕絆了一下，“千、千緒姐姐，目暮警部你和小蘭姐姐先進去做筆錄。做完就可以先回家休息了。”

千緒打量他幾秒，笑笑，“我知道了。”

目送走進房間，柯南這才回頭，臉上屬于孩純真稚氣的表頓時消失不見，他拽著沖矢昴的袖子，一言不發地將他拉到一無人的休息區里。

從自販賣機里買了兩罐黑咖啡，柯南將其中一罐丟給沖矢昴，后者接過后，彎腰將他手里那罐也搶走了。

沖矢昴晃了晃手里的咖啡，“小孩子不能喝這個。”

柯南差點被氣到，“昴先生！”

“我只是覺得你姐姐在這里的話，一定會管你。”沖矢昴將咖啡隨手放到以柯南的高夠起來有點艱難的桌面上，自己則是靠在了那一旁。

長疊，雙手抱臂，他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

柯南聽見那一聲“姐姐”，沉下臉。

赤井先生果然已經知道他的真實份了。

他本來就不覺得能夠瞞多久，這段時間相下來，他基本確定赤井秀一是可以信任的對象。合作的下一步就是互相坦誠，他只是一直沒找到機會開口而已。

所以柯南短暫驚訝之后，就接了掉馬這件事。

更令他在意的，是赤井先生剛剛的舉。

他很干脆地切換回了工藤新一的語氣，褪去故意維持的天真，向沖矢昴的眼神銳利得完全不像一個孩子，“昴先生，你剛剛是想告訴千緒自己的份？還是想把牽扯到你和安室先生的斗爭里？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他實在過于急切，以至于聽起來甚至有些咄咄人。相比于工藤優作的沉穩，眼前年輕氣盛的年對姐姐的保護的呈現方式，明顯要直白得多。

沖矢昴有些好笑地發現，他們不約而同將他當作了千緒生活里一個不安穩因素。好像是他的存在將千緒拉到了一個危險的邊緣。

但仔細思考，似乎也確實如此。

他低頭把玩著手里的咖啡，幾乎神，再開口時嗓音低沉得如同一聲嘆息。

“我也想知道……”

他到底在做什麼。

*

事果然不出千緒所料，在從警視廳回來后沒多久，幾張高清照片就悄悄在匿名論壇流傳開來。

照片明顯出自不同人之手，是從各個角度拍的，附言“工藤家大兒終于曝”一類的話。標題起得夸張至極，好在評論區多數都是贊和驚嘆，千緒翻了幾個帖子之后，就因為太尷尬沒再看了。

那天離開警視廳時，就明顯覺到了鏡頭的存在。甚至還有不人蹲守在工藤宅附近，數量太多，柯南和沖矢昴也顯得無可奈何。畢竟，他們就算能將拍者一個個找出來，也總不可能一個個去要求他們刪除。

那些人轉瞬間就消失在人流里，唯一可循的蹤跡就是網絡。

那些畢竟是無法在公開平臺明正大傳播的拍照，最終只是在匿名論壇里引起了小范圍的轟。流傳開的照片里，雖然不乏暴了千緒日常行蹤和學校地址的，但往往在被發現之前，就不知被什麼人悄無聲息地刪除了。就連發送照片的賬號都在不久后變了【已注銷】的狀態。

以至于千緒的日常生活幾乎沒有到什麼干擾。

比起網絡上發生的事，更關心的是周圍的變化。

沖矢昴那天說的“十年前”確實嚇到了，但千緒在那之后卻一直沒能找到機會和他聊這件事。

——被柯南吸引了注意力。

不知道是不是的錯覺，自從那天之后，柯南和沖矢昴的相就變得有些微妙。

弟弟突然對展現出了異常的關心，時不時就以看書為借口跑來工藤宅拜訪，然后抱著一本他小時候就不知道看過多遍的書坐在沙發上一賴賴一下午。

千緒偶爾下樓時正好能撞見他在和沖矢昴對視，像只氣鼓鼓的河豚，一見到過來就立刻癟下來，等走了再鼓起來，又像只收放自如的氣球。

千緒：“？”

深刻反省，覺得自己可能是太久沒關注過弟弟的心理健康了。

畢竟他正于人生中的關鍵階段。在這種敏.脆弱的青春期，但凡出門必定遇上殺人案，正常人心理狀態應該都會到影響的。

于是千緒挑了個良辰吉日，在讀完一沓厚厚的論文之后，抱著的游戲機下樓，半強迫地拉著柯南和玩起了拳皇。

兩分鐘后。

毫不留地把柯南按在地上暴揍了三個回合，千緒看著屏幕上大大的K.O.二字，陷沉思，“不對啊，不是說男高中生最擅長打游戲了嗎？”

還依稀記得工藤新一七歲的時候和鄰居家三歲小弟弟菜得旗鼓相當的樣子。

但讓不能理解的是，怎麼十年過去了，弟還能這麼菜呢？

十年前在帝丹小學一年級被同級生狂的工藤新一，十年后居然毫無長進——依然留在帝丹小學一年級被同級生狂。

……這不應該啊。

原意是想玩點懷舊游戲來幫柯南解的千緒，和莫名其妙被質疑了dk份的柯南，雙雙坐在沙發上，抱著手柄開始懷疑人生。

后，一只瞇瞇眼端著咖啡路過。看見沉默地坐在沙發兩端的姐弟倆，停下腳步，“你們在做什麼？”

“啊！昴先生！”千緒回過頭，歡快招手，“你會打游戲嗎？”

“沒太玩過。”沖矢昴走過來，將手里的另一杯咖啡放到千緒面前的茶幾上，順勢坐到一旁的單人沙發上，抬頭看了眼電視上投影的畫面，“是拳皇嗎？”

“嗯，移植到ns上啦！不過畫面作都和過去一模一樣。”千緒晃了晃手里的手柄，“昴先生應該玩過吧？”

“以前陪家里人玩過幾次，不過不是很擅長。”

沖矢昴接過遞來的手柄，千緒興致地給他解釋按鍵：“這是輕拳，這是輕腳，這是重拳……還有組合技……”

柯南在旁邊托腮，半月眼聽著。

他和赤井先生那天的談話并沒有什麼結果，中途就被找過來的高木去做筆錄了。后來冷靜下來想想，柯南覺得當時他聽到的對話，應該是千緒先發起的——先觀察到了可疑的細節，才會向沖矢昴提出問題。至截止他打斷對話的那一刻，沖矢昴并沒有真的向千緒什麼。

以老姐的能力，比小蘭更敏銳地察覺到問題也不奇怪。

柯南覺得自己當時有點沖了，但又怕沖矢昴當時真的是想要告訴千緒什麼，所以這兩天才會頻繁跑來工藤宅觀察況。

沖矢昴到那約約的視線，淡淡地扯了下角。他聽完千緒的講解，大概記了下作，“那我來陪柯南打一會兒吧。”

他并不擅長理家庭關系，對自己的親弟弟和親妹妹都不算非常親近。但他記得秀吉還在上小學的時候，會在寫完作業之后拿著游戲機小心地敲開他房間的門，怯怯地問他愿不愿意陪自己玩一會兒。

所以一起玩游戲，在小孩子眼底應該是拉近距離、培養友……和親的一種方式吧？

沖矢昴若有所思。

哪怕知道工藤新一已經是個十七歲的高中生了，但年齡差擺在那里，他看著工藤新一還是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就是個孩子。

很聰明的孩子。聰明到足以在組織的事上和他產生默契，甚至為搭檔。

……但其他事上，依然只是個未年的小孩罷了。

所以他那天沒有選擇和工藤新一解釋兩人的想法，也沒有談起千緒向他表明的態度。在還不了解所有況的時候，他不想擅自替千緒發言。

他需要做的，是先和千緒解決兩人之間存在的問題。

而在那之后……

在那之后，才是該如何讓工藤家接自己的問題。

一個前所未有的巨大難題橫亙在他的面前。

沖矢昴梳理了幾天，被迫接了這個沉重的事實，那就是他的境似乎很不妙。

相當不妙。

他之前確實做過一些預理。但那些玩過的文字游戲、習慣的遮掩，都是以“他會瞞千緒自己的真實份，直到徹底解決組織的事”為前提的。等到他恢復赤井秀一的份，不再時刻面對來自組織的威脅，他自然能夠更游刃有余地理這些問題。

所以那些理手段，其實只是在拖延時間罷了。

就像得到FBI命令，得知自己要和詹姆斯一起返回日本對抗組織的那一天，他也同樣在短暫思考之后就本能地采取了最有效率的問題解決方式——

和千緒分手，用干脆到殘忍的方式斬斷兩人的聯系。那麼就算有一天他犧牲在日本，千緒不知道，也就不至于替他到難過。組織追查起來，也不會認為兩人這段短暫的往經歷有多麼值得關注。

而如果他能活著回來，他自然會找到千緒解釋這一切。

【確立目標，然后尋找最高效的手段實現它】，在這個過程里，他幾乎不會被任何事干擾。

從離開家去往國留學的那一天開始，他一直都是這樣做的。

但千緒確確實實地為了他的干擾。

那一句人的謊言堵得他無話可說，心臟跟著狠狠收，好像時隔多年，再一次回到了還會為了什麼而茫然不知所措的年時代。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會為自己的決定到如此后悔。

如果無法再瞞千緒，那麼工藤家的問題也會隨著份暴一起到來，包括那些文字游戲，到頭來都了他給自己設下的陷阱。

赤井秀一重新思考起自己留給工藤新一和工藤優作的印象，才意識到形勢有多麼嚴峻。

麻煩大了。

……

……

思緒被突然響起的音效打斷，沖矢昴余看到一旁兩眼發亮、專注地著屏幕的柯南，才意識到游戲已經開始了。

畫面上，他控的小人被柯南咣當一拳頭捶在了地上。

千緒很捧場地在一旁呱唧呱唧鼓掌，發出歡呼：“打得好棒！！”

柯南第一次在游戲上取得如此巨大的就，寵若驚，一時把和沖矢昴的那些小糾結都拋在了腦后。

他試探地撥搖桿，畫面上的小人跟著蹭到倒地的沖矢昴的小人邊，猶豫著要不要趁機補一腳。

不會被對方反手一個地球上投吧？

沖矢昴回過神，看著努力抑制興的柯南，很認真地開始考慮——

毫無疑問，工藤優作是目前最大的難題。但是因為距離遙遠，暫時還構不威脅。真正的麻煩反而是這段時間一直表現得很好糊弄的柯南。

沖矢昴回憶自己過去和上小學的弟弟相的經驗。每次他故意放水讓秀吉贏下游戲的時候，后者就會表現得尤其開心，用亮晶晶的眼神看著他，大聲秀一哥哥……

過去總結的經驗告訴他，小孩子其實很好哄。

只要給予對方就，就能立刻拉近距離。

沖矢昴運籌帷幄地抓著手柄，看著蠢蠢對他出腳的柯南小人，鏡片閃過一抹白。

計劃很完。唯一讓他沒能想到的是——

他低估了輸給柯南的難度。

于是接下來的時間里，千緒親眼目睹了一場驚心魄、震天撼地、目驚心、激烈異常的……菜互啄。

雙方選手手的第三分鐘，依舊無事發生。

觀戰的千緒：“……”

甚至很想站出來喊一聲，你們不要再打啦！

但是看著沙發上表沉重的兩人，意識到他們真·的·很·認·真的那一刻，千緒沉默了。

選擇尊重兩人的電競神。

漫長的五分鐘過去，畫面上再度蹦出K.O.兩個字母，沖矢昴憾取勝。

千緒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在客廳一派抑的氣氛中撐起笑臉，“恭喜你，昴先生，要不我們今天就到這里……”

話還沒說完，沖矢昴已經沉著臉再度拿起了手柄，“再來。”

千緒的笑容凝固在角。

等等？

為什麼昴先生你看起來比柯南還要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