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絕》第13章 第13章
洗過澡,鐘意換上寬松白短袖、灰運長,是慣常的無別穿搭風格。
干發巾包著長發、掌大的鵝蛋臉沒有任何遮擋,因為洗過澡,那沒什麼的白皙皮出淡淡的。
浴室溫度偏高,乍然走進客廳,手臂上被冷風吹出一層皮疙瘩,而坐在沙發上的玉面煞神簡直就是低氣的中心。
卷曲的長發天生濃,自然晾干太費時間,又半天沒找到吹風機,只好問顧清淮:“顧隊,請問家里有吹風機嗎?”
顧清淮這才抬頭,眉頭皺著:“沒有。”
他語氣不善,緒冷得人心慌,以至于聽起來很兇。
鐘意不知道自己又怎麼惹到他,明明都請他吃晚飯了。
走近了些,又問:“剛才是外賣電話嗎?”
顧清淮頂著那張漂漂亮亮的渣男臉,不咸不淡地說:“剛才一男的給你打電話,我以為是外賣,就接了。”
鐘意一時反應不過來會有哪個男的會在大晚上給打電話,拿起手機看了眼通話記錄,目一頓,臉有一瞬間的不自然。
低垂著睫,輕輕地問:“他都說什麼了?”
顧清淮眼冷峭,不笑時分外鷙,盡是沉沉迫:“說,明天下班他來接你。”
冷意順著孔四散,空氣令人窒息,讓迫切想要逃離。
就在這時,桌子上手機屏幕再次亮起,是外賣。
鐘意邊接電話,邊打開門去取外賣。
夜宵一份遞給顧清淮,自己抱起另一份,小聲說“你早點休息”,而后抱起快餐盒和手機回了房間。
關上房門,鐘意背靠著門,好久沒。
電話撥回去,那人很快接聽,笑問:“剛剛是你男朋友?”
“不是,”手指無意識挲手腕上那串念珠,鐘意輕聲問:“那就明晚?我請你吃飯。”
對面男人音溫和:“好,明天見。”
-
翌日,下班前半小時,紀錄片攝制組和市局特警支隊反恐突擊隊一起開了個二十分鐘的短會。
前期調研階段結束,接下來就要真正開始紀錄片拍攝,鐘意匯總所有素材之后,將第一期紀錄片的名字定為——《一日三餐》。
臺上演示幻燈片的導演,專業冷靜,素質過:“對于普通人來說,一日三餐是早飯、午飯、晚飯。”
“對于特警支隊反恐突擊隊來說,一日三餐是反恐、排、置突發沖突。”
的目最后落在顧清淮上:“顧隊長,您有沒有什麼要補充的?”
顧清淮雙手抱,懶散靠著椅子靠背,淡聲道:“都聽鐘導的。”
還有幾分鐘下班,鄒楊提議:“鐘導來了這麼久,我們也沒有一起吃個飯,晚上我們聚個餐怎麼樣?”
陳松柏溫和問道:“大家晚上都有時間嗎?”
喻行猛點頭。
顧清淮沒有出聲,目筆直投在鐘意上。
鐘意抱歉道:“我約了朋友,所以晚上可能沒有辦法去了。”
鄒楊大大咧咧:“沒關系沒關系,我應該提前說的,那就等下次。”
喻行眨了眨眼:“朋友?男朋友還是朋友啊?”
鐘意低聲道:“男生。”
比起男生,孩子更會欣賞孩子。
喻行第一次見到鐘意,只覺得驚為天人,有貓咪一樣的琥珀眼睛,瞳孔剔像寶石,得驚心魄。
說話輕聲細語,溫得沒有脾氣,跟著他們出生死跑各種案發現場,從不喊苦,從不累。反差極大。
想象不出到底什麼樣的人才能配得上鐘意。論外表,顧清淮可以,論品,顧閻王人兇毒脾氣差,那是萬萬不可。
鐘意走到顧清淮面前。
顧清淮居高臨下睨一眼,冷著如霜雪的俊臉,問道:“鐘導還有什麼吩咐?”
鐘意扎著馬尾,額前沒有遮擋,細眉偏長、偏濃,配合那雙天生冷調的淺瞳孔,顯得人很倔強。
迎上他冷漠的視線,回:“我晚上可能會晚回去一會兒。”
顧清淮笑,幾個字把自己“顧閻王”的外號坐實了,臨走冷冷撂下一句:“鐘導隨便。”
經過邊,他微微側頭,人高馬大擋住所有視線。
他俯,影落在頭頂,呼吸悉數落在耳邊,鐘意一僵。
顧清淮那個混蛋,漫不經心聲音冷清:“最好別吵到我睡覺,我起床氣大,鐘導應該知道。”
說完他直起,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
下班之后,鐘意赴約,來到一家開在市中商場頂層的日料店。
“等很久了嗎?”鐘意示意服務生可以上菜了。
魏寒笑道:“剛到。”
日料店環境清幽,鐘意著珍珠白襯衫,灰闊西裝,低眉不語時屏風上的畫。
對面的年輕男人,著淺藍襯衫,戴銀邊眼睛,服務生路過他倆邊,總要多看幾眼。
魏寒淺淺笑著:“讓我猜猜,最近是有什麼開心的事?”
鐘意抿了一口茶,莞爾:“沒有吧?”
魏寒:“沒有直接否定,那就是了。”
“鐘意,”他笑,對上眸清澈的眼睛,“我猜你見到那個人了。”
商場一樓,店員們的注意力都被孩和邊的男人吸引。
顧月嬉皮笑臉湊到顧清淮邊,笑得很賊:“哥,們好像把咱倆當一對了。”
顧清淮兇是兇了點兒,但是個子高高的皮白白的只要不開口罵人,那就是個清俊公子哥,顧月覺自己特別有面子。
只是話音剛落,就被顧清淮毫不留地彈了腦門,疼得齜牙咧嗷嗷:“警察叔叔打人!”
顧清淮懶得理,顧月自顧自往下說:“哥,我們班真的有跟大自己十歲的人往的孩,他大叔……”
顧清淮:“你說什麼?”
顧月:“我們班一個孩,認識了一個比自己大十歲的男人,那個男人是個醫生,白大褂,制服……我們班生都是他倆的CP,嗑得要死要活反復去世……”
顧清淮垂眸,竟然在顧月這個缺心眼兒的臉上看到了向往。
“那個孩爸爸家暴,跑出來跟了媽媽,但是其實沒有人管……后來,在app上認識了醫生叔叔,醫生叔叔簡直就是的救贖……”
顧清淮好看的眉慢慢擰起來,拎小仔一樣把顧月拎到自己跟前,表嚴肅地訓話:“你們班同學多大?家長知道嗎?還制服,這是..癖。”
顧月不以為然,這個年紀的小姑娘看了太多小說漫畫,對已經有了自己的朦朧理解:“才不是,那個大叔好寵好甜的!”
顧清淮曲起手指關節敲腦門:“你給我清醒一點,如果有年男人對你表現出企圖,你應該報警。”
顧月皺著臉腦袋,顧清淮惡狠狠地警告:“不然你哥敲斷你的,聽見沒?”
顧月還不吱聲,職業敏,顧清淮又開口,是審訊犯人的嚴肅語氣:“他們是怎麼認識的?那個app什麼名字?”
“回頭我給你問問行了吧?”顧月皺著小臉可憐,“就知道跟你們大人沒有話講。”
兩人說著說著,走到家電專柜。
顧月疑道:“你怎麼突然想買吹風機啦?你這頭發巾禿嚕兩下就好了吧?”
顧清淮面無表:“來一陌生租客。”
顧月喋喋不休:“哥,這款吹風機是負離子,吹頭發比較順。”
顧清淮皺眉,顧月又拿起另外一個:“這個是納米水離子,能給頭發補水。”
接著,顧月又不知道從哪兒找出一個:“這個就厲害了,鉑金負離子。”
顧清淮冷笑:“能給頭發鍍金?”
顧月無語:“死直男,是減紫外線損傷啦!”
顧清淮漂亮的眉開始擰,顧月聒噪萬分簡直吵得他頭疼。他沒理,直接拿了個最貴的放進購車:“就這個。”
這樣的顧警,本就是個揮金如土的浪公子哥,顧月愕然,覺自己像他邊的丫鬟,然后這位爺又發話:“還有什麼孩子用的,你都放進去。”
顧月眨了眨眼,開腦筋:“孩子肯定不像你們男人一樣糙啊,除了吹風機,沐浴得買,也得買!”
說完,往購車里又扔了好多瓶東西:“還有,家里要不要備一點衛生巾呀!”
顧清淮語塞。
“睡換洗服什麼的呢?”
顧清淮沒說話,耳朵卻紅了,這就很有意思。
顧月瞧著,堂哥害,簡直是人間一大奇景。
他拎著的領跟小仔似的丟到一邊,刷卡付款眼睛都沒眨,顧月心道這哪是“來一陌生租客”,簡直就是養兒!
“到底是誰?哪個小姐姐要住到你家?我認識嗎?”
“查你哥戶口,活得不耐煩了?”
警察叔叔的威嚴氣勢還在,顧月噤聲。
“好累,”走不了,“哥,請客吃飯。”
顧清淮冷冷瞥他一眼:“吃什麼?”
顧月眼睛亮晶晶:“日料!”
外國人的東西,生魚生蛋,顧清淮不喜歡。
顧月又拉著他的袖子往甜品店,堂哥英俊帥氣跟在后讓覺得特別有面子:“冰激凌!哥!先買冰激凌!”
顧清淮付款,顧月白他一眼:“你一點都不懂哄孩兒。”
顧清淮想起學校門口的蒼蠅館子,夏天賣冰,鐘意看見就走不路。
拉著他校服的袖子,眼睛亮晶晶的問:“顧清淮,我要吃這個,你要不要呀?”
日料店環境清幽,不適合顧清淮。他目挑挑揀揀沒找到能下筷子的菜,筷子一撂,只一杯一杯地喝茶。
顧月饜足,看向某,突然眼睛一瞇:“那個孩好眼,好像在哪兒見過呢。”
顧清淮頭都沒抬:“吃你的飯。”
顧月頓了會,突然眼睛一亮:“那是不是你前友?”
依稀記著哪年中秋,這堂哥不回家,家里派去給他送東西。
顧清淮的電腦沒關,就放在客廳,電腦上是一張合影,藍白校服的年眉眼清冷,卻眉眼含笑站在孩邊。
再仔細一看,照片上那孩清秀的鵝蛋臉,眉眼如畫,臉還微微泛紅,是很害的樣子。
他的右手和孩的左手都在后。
顧月猜堂哥這個壞東西肯定牽著人家孩子的手。
顧清淮挑眉:“誰?”
顧月:“什麼來著?鐘意!我鐘意你的鐘意!”
顧清淮起眼皮,鐘意似有應,抬起頭來。
隔著大半個餐廳,兩人的目霎時落在一起,又極速墜落別開眼,誰也不再看誰。
而后顧月發現,顧清淮的眼神已經變了,眼神充滿忍不發的攻擊,像見到獵的孤狼。
“哥,前嫂子對面的那個男人是誰啊?的現男友嗎?”
顧月認認真真打量著:“斯斯文文的,還戴著眼鏡,看起來像個功人士。”
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堂哥,明明長了張特招小姑娘喜歡的俊臉,偏偏落拓不羈,一雙眼自帶戾氣,挑眉看人的時候分外鷙。
聽說在反恐突擊隊,他們都他“顧閻王”,還真是形象的。
雖然前嫂子對面那位眉眼五沒有顧閻王出挑,但是一看就特別溫特別,特別招孩兒喜歡。
顧月看了一眼顧清淮,還是那張漫不經心的渣男臉,但是從剛才開始,他就沒再一筷子。
顧月小小聲:“哥,如果前嫂子有男朋友,你就是第三者,這樣的事咱不能做,你知道嗎?”
顧清淮眉眼結霜:“不吃就走。”
顧月癟著角:“吃吃吃,哥哥你好兇。”
鐘意總能在混人聲中捕捉到顧清淮的聲音,更別提日料店環境清幽,孩子脆生生的“哥哥”就這樣撞進耳朵。
里的食開始發發苦,鐘意索不再筷。
顧清淮抬眼就是低頭的樣子,沉默、安靜,疏離十足。
晚上九點。
魏寒站在餐廳門口,和鐘意道別:“謝謝款待。”
鐘意:“都是應該的。”
魏寒:“怎麼來的?我送你回家。”
鐘意:“不用,我習慣吃完飯走路。”
魏寒:“之前建議你適當鍛煉,對改善失眠有好,你試過沒有?”
鐘意有種沒寫作業被老師抓包的心虛:“工作太忙了。”
魏寒:“現在在特警支隊豈不是正好?”
正聊著,孩的聲音活潑開朗由遠及近,鐘意回頭看去。
元氣滿滿的可姑娘,契合關于他朋友的所有想象,青春無敵的一張娃娃臉,顧清淮哥哥,嘰嘰喳喳,一刻不停。
側,比高出一個頭的顧清淮,面無表,卻會安靜聽說話,似乎聽到好玩的,他低垂著睫無聲笑了笑,角難得的弧度很吸引人。
目掠過,他漫不經心,角輕輕一彎:“鐘導,這麼巧。”
紅齒白的混蛋,漂亮眉眼慣會蠱人心,單讓人瞧著,就想同他私奔。
縱使心緒起伏,鐘意臉上沒有任何破綻:“顧隊長。”
與此同時,魏寒啟車子:“鐘導,下周六見,不要忘了。”
鐘意還沒應聲,邊的男人已經冷冷看過來。
警察就是警察,眼風一掃,刀子似的。
顧隊長。
那這應該就是顧清淮了。
鐘意曾經放在心尖上的那個人。
明明是第一次見,可是顧清淮看他的眼神,卻不像是看陌生人,而像是在看一個通緝許久、終于出現的通緝犯。
警察叔叔太過嚇人,魏寒踩下油門跑為上策。
鐘意站在原,目送白轎車消失在視野中。
顧清淮攔下一輛出租車,孩坐進去,鐘意看見他手墊在腦袋上方,防止到頭。
“到家給我信息。”
“知道了哥哥。”
鐘意沒有回頭,走進黑夜。
從來都不喜歡穿子,上寬松的襯衫帶一點珠白得并不純粹,晚風拂過發和腰,利落的灰西裝出一截冷白嶙峋的腳踝,踩著不沾一點塵土的白板鞋。
聽見后的腳步聲,看見他高大拔的影子始終在后幾步,恍惚之間像是回到高中,不遠不近的距離,他送回家。
下一刻,一道冷冷的聲音落在耳邊:“那男的誰。”
鐘意站定,回頭,淺眼瞳比月清,反相譏:“那孩誰?”
顧清淮低頭輕輕笑了,抬眼看時目冷得清晰:“我的狀況也是紀錄片的容?”
他不是荷爾蒙棚的漢長相,清俊白皙,不笑冷清,冷笑時眼窩微陷眼尾上挑,有些勾人的風流氣。
“不是。”
鐘意抿,的很漂亮,涂了淡淡的,像水清甜的櫻桃,卻吐字鋒利、綿里藏針:“紀錄片拍攝期間,如果顧隊長的朋友到家里,請提前通知我,如果需要我配合解釋,我也一定全力以赴。”
那個孩,他哥哥。
以前在一起的時候,他會逗,讓聲哥哥聽聽。
等真的了,他結滾了滾,薄下來:“誰要當哥哥,我要當男朋友。”
鐘意口悶悶堵著一口氣,堵得心臟泛酸。
整個人像是一把繃的利劍,遇到顧清淮便像是貓貓炸起所有的,代他的朋友,家里住一導演、二十四小時除了睡覺朝夕相,還是前友,不可忍,違背道德,忘記考慮這些。
又或者,如果是顧清淮,恐怕早就對自己恨之骨。
紀錄片?做夢。
住家里?做夢。
裝男友?通通都是做夢。
鐘意,你不能這樣欺負他。
夜晚寂靜,的聲音很輕:“顧隊長,我住酒店吧。”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顧清淮簡直被氣笑,手下意識向兜,沒有煙,只剩一個打火機,目掃向街邊便利店。
余卻瞥見賣冰的攤販,濃稠的紅糖,糯的糍粑,背景是他們曾經就讀的附中。
明明沒煙,他卻像是被嗆到。
那兒圍了一群藍白校服的學生。
十年前的鐘意,綁著溫的馬尾,曾經就站在那。
他不喜歡甜膩膩的東西,卻被用小勺子喂到邊。
孩微微汗的額角,明亮清澈的眼睛,微張,笑瞇瞇示意他張。
他不想吃東西。
他只想吻。
十年后的鐘意,倔強不肯低頭,一骨頭。
一晚上沒過筷子。
那男的到底行不行,不知道最討厭日料嗎。
“沒有朋友,堂妹,二叔家的。”
顧清淮的聲音突然落在頭頂,擰著眉,卻帶著繳械投降的無奈。
鐘意仰起臉,抿得很,像一只充滿戒備的貓貓,眼睛都是紅的。
顧清淮眉眼凌厲,下往旁邊一指,放輕聲音的時候有種近乎溫的錯覺:“要不要吃冰,你高中不是最喜歡那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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