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意醫生，你的耳機好像沒有連上。

好像沒有連上。

沒有連上。

“沒、沒吧？”

鐘意不敢相信，頑強撈起的耳機一看，沒錯，是戴在耳朵上了，心瞬間落回肚子里放。

再看另一端，眼前瞬間一黑，它在地板上！沒到手機里！

鐘意干笑笑，角弧度別提多凄涼，小臉紅撲撲，看著顧清淮。

現在換個星球生活還來得及嗎？！

一時之間臉上表五花八門異彩紛呈，顧清淮卻是置事外的云淡風輕。

他手里的書倒扣在茶幾上，似乎一秒都不想和饞他子的多待，起回了臥室。

隨著顧清淮臥室的門帶上，鐘意大字型撲在沙發上，腦袋埋進抱枕，小蹬。

啊啊啊怎麼辦！

顧清淮只要把韋寧說的話前后連起來，就能猜到倆在聊什麼吧？！

韋寧的所有微信就一個中心思想“睡他”！

竟然還用能拿影后的演技跟他說什麼“病人病棘手”往自己臉上金……

難怪他一副忍辱負重的表……因為自始至終他都聽得見！聽得見！

鐘意的小臉紅一陣白一陣，恨不能以頭搶地除了自己這一禍害，怎麼就能這麼丟人呢？

就在用腦袋撞沙發的時候，顧清淮剛才拿在手里的書、有什麼出花花綠綠的邊角。

鐘意手腳并用爬過去定睛一看，表瞬間凝滯——是元宵花燈節的門票，兩張。

上面還有宣傳標語，什麼“和你的Ta共度浪漫人節”。

顧清淮是要約哪個姑娘去看嗎？

鐘意扯下耳機，韋寧的聲音在落針可聞的客廳響起，把嚇得一哆嗦。

因為剛才聽不清，特意把手機調到最大音量，原來聲音有這麼大嗎……

【韋寧：元宵花燈節，你要不要約他一起去看？那燈那氛圍多適合親親抱抱談！】

鐘意像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零下十幾度的天氣，尷尬緒瞬間結冰。

想起過年的時候，問顧清淮在干嘛，顧清淮說在聊天。

問是不是小初，他認認真真坦坦回：喜歡過。

所以這張門票，他是不是要用來約那個喜歡過的孩子？

【鐘意：不去啦，你喝得不吧？早點休息呀。】

回復完消息，打開朋友圈，默默刪掉自己轉發的獎微博。

鐘意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

好像，他有喜歡的人這件事，比社死更加人難過。

事實證明真的命里只有“社死”沒有姻緣，的心在大落大起之后變一個無底。

如果喜歡也能用手刀干凈利落剔除就好了，那麼的喜怒哀樂就不用被別人牽絆著。

社牛癥如，也沒辦法坦然走到顧清淮面前、問他，你是不是有喜歡的孩子，是不是正在追，是不是要和一起去看花燈。

好像越來越貪心，一開始只是希顧清淮職業正當，現在又在希他不要喜歡別人。

鐘意的工作本來就忙，這下直接以醫院為家，困了就值班室辦公室休息，忙起來灰頭土臉腳不沾地，沒有心思胡思想。

每次在手臺上看到自己的進步都很開心，每送一個病人出院心里都有滿滿的就。

顧清淮工作繁忙程度跟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和顧清淮同住一所房子卻幾乎不到面。他要打好幾份工，回家的時間完全不確定，有時是凌晨有時是半夜。

下班的時間完全據手時間定，就算偶爾兩人時間上，顧清淮在補覺又或者是在補覺。等睡醒，另一個人已經去上班。

某天臨出門，鐘意看著跳到保溫的電飯煲，心里一片，卻沒有打開喝個底朝天。

這個人怎麼溫這樣，累那樣也不忘給和南博萬飯吃……

你這樣真的很容易讓人心你知道嗎？可是心你又不負責。

取下自己玄關的外套，頂著冷風空著肚子去上班。

腔滿溢的喜歡一點一點冷卻下來，只是當坐在醫院食堂，看著碗里的南瓜粥，還是忍不住想起他。

-

新年伊始，毒支隊加大對社區往來人員的關注，通過污水驗毒監測轄區“毒”，檢測結果讓所有人大吃一驚——轄區有人制毒。

同時他們接到群眾舉報：某小區有個可疑男子，足不出戶，無業游民，家中偶有人員聚集，最讓人匪夷所思的是，近期樓道氣味刺鼻，大家都猜不出是什麼味道。

當顧清淮破門而，室滿滿的制毒，而那毒品赫然已經是半品。。

就那小劑量的毒品，不知道能讓多家庭家破人亡。

通過審訊，他們排出該男子背后的販毒脈絡。

而線報稱，另一名重要毒販將于元宵節凌晨攜毒品本市。

忙碌讓人無暇顧及其他。

剛下手的鐘意摘下口罩，一綠手服，墻上的鐘表顯示十一點。

累到腦袋混沌，恍惚之間，想起顧清淮來接下班，南博萬從他懷里探出個小腦袋。

像他這樣溫干凈的男孩子，喜歡什麼樣的小姑娘，大概只要勾勾手指就可以吧？

明天晚上，元宵節，他就要和去看花燈了。

鐘意莫名想到電視劇里的公子小姐，就是在這樣的場景定。

還真是浪漫到骨子里。

站在701門口按下碼，開門瞬間暖氣撲面而來，顧清淮親手安裝的小夜燈亮和而不刺眼。

而玄關沒有他著迪迦的黑沖鋒。

北風呼嘯，鐘意不知道他在哪又在忙些什麼，心里很空。

手機拿起又放下，終究抵抗不了想要見他的沖，給他發了一條微信：【不回家嗎？】

人睡得最的凌晨兩點，毒支隊在高速路口攔截設卡。

當毒販車輛出現，顧清淮抬手敲下車窗，神冷淡肅穆：“例行檢查。”

毒販目不躲不避，甚至還笑著：“警察同志煙不？大過年的，辛苦了啊。”

顧清淮的同事打開車門仔細搜查，十幾分鐘之后，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這讓毒販態度囂張，直接坐到駕駛位置：“還急著回家睡覺呢，我能走了不？”

夜正濃，零下十幾度的天里，空氣仿佛都被凍凝，所有人神經繃。

是線報有誤？還是東西藏在他們沒有想到的地方？只是此時沒有證據。

時間一分一秒過。

顧清淮面無表，側彎腰按下汽車引擎蓋開關，汽車引擎蓋緩緩打開。

“手電。”他的聲音冷而淡定，像是一針強心劑。

同事心領神會，將手電筒對準汽車前蓋，顧清淮取了副手套戴上，手進去。

看到那一抹藏在汽車前機蓋的白，所有人呼吸一凝，接著刺耳的汽車發聲響起。

亡命徒狠踩油門企圖逃跑，顧清淮目一凜反手扭轉毒販手里的方向盤，生生被發的轎車拖行十幾秒。

鐘意失眠，微信卻沒有回音。

抱著膝蓋，看窗外那一整片燦爛星空，莫名想起自己的十六歲。

那年他拒絕和見面，上沒說什麼，卻直接一張機票飛過去。

很是稚的，專門在企鵝空間建了一個相冊，“西南之旅”。

上飛機前，把航班時間拍照上傳。

到了之后，在黃果樹瀑布、在千戶苗寨發定位。

吃酸湯魚，也要特意拍上店家的名字。

甚至……讓媽媽拍了一張穿數名族服飾的背影。

你看，我是不是還好看的？真的不來看看我嗎？

離開前收拾行李箱，箱子最下面是自己帶給他的禮，都沒機會拿出來。

那里面放了小卡片，XX醫科大學，鐘意。是第一次想要和他介紹自己。

可是手機沒有任何消息。

飛機起飛前，走向廊橋，最后回頭。

人群熙熙攘攘，忍不住猜那個沉默寡言的男孩子會不會在這里。

那個時候的自己，不過十六歲。

滿心面對未知前程的好奇，盼快點長大，治好外婆的病。

而當二十四歲的自己，以一個第三人的視角再看最初的自己，難過后知后覺。

那個時候，自己是不是喜歡他？

不是朦朧的好，也不是對網友的依賴，就是喜歡。

想要見他，想要告訴他自己去哪讀大學，想要自己的未來和他有關。

是喜歡吧。

因為現在的難過和當初如出一轍。

鐘意輕嘆口氣，看著沒有回信的對話框，呆呆出神。

生活單一，有個暗的人也好，雖然這個人不是自己的，他還有喜歡的人。

時間久了，一切都可以云淡風輕，相信自己可以。

-

同事幫忙取個藥的功夫，顧清淮歪著腦袋坐在醫院走廊睡著。

寬寬大大的黑沖鋒，帽子扣在腦袋上遮住眉眼，只出優越鼻梁和白皙下頜。

而他的黑長挽起，膝蓋往下到腳踝，是被轎車拖行出的新傷。

“市醫院比這兒好，也比這兒近，你怎麼非繞一大圈來附屬醫院？”

顧清淮沒睡醒，睫濃垂著，看起來又冷又乖。

他強迫自己清醒過來，坐直，后背靠著冰冷的墻壁，鼻音很重：“怕哭。”

清早，鬧鐘響起，鐘意滿復活，今天是元宵節。

花燈有什麼好看的呢？哼，才不稀罕呢！

等以后有了男朋友，在家里扎一圈！

到醫院之后，盤子里的餡餅比臉還要大。

跟葉錚逗貧，跟韋寧花癡，飯后神百倍投戰斗。

查房，跟每個病人說“元宵節快樂”；跟著老師上手，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寫病歷，寫到肩膀酸痛外面天昏暗。

鐘意忽然發現，自己今天一整天都沒想顧清淮，很好，出息了。

可是下一秒，就忍不住想，現在的他，是不是在等一個赴約的孩子。

那種心，是不是很像自己在祖國西南落地的時候，滿心期待，滿心欣喜。

手機響起，鐘意寫完最后一行字，才拿起看了眼。

那個瞬間，牙齒咬住下，想笑也想哭，委屈難以名狀，呼吸都酸。

是顧清淮。

不回信息的顧清淮。

要和別的孩子去看花燈的顧清淮。

憑什麼我做了這麼久的心理建設，你一條信息就讓我笑出來啊……

我明明都決定不喜歡你了，等你跟你喜歡的小姑娘在一起就搬走避嫌來著。

鐘意故作鎮定地開他的對話框，心跳快得像第一次上手臺的時候。

顧清淮發過來一張照片，照片里是那兩張看到的門票。

鐘意彎起的角癟下去，干嘛，跟我顯擺你有人一起看花燈嗎？

的小孩子脾氣一上來，開始氣鼓鼓地打字：【有人一起過元宵節很了不起哦？】

【顧清淮：？】

鐘意莫名覺得那個問號有些呆萌，甚至能想象他睫撲閃撲閃的漂亮樣子。

語氣又不自覺放：【你發門票不是為了炫耀嗎？】

鐘意看著對話框上方“正在輸”的提示，每一秒心跳都在變快。

沒出息至此，自己卻毫無辦法。

顧清淮：【和我一起去看嗎。】

鐘意氣都不順了，等回過神，指尖和心尖一起發：【去去去去！！！】

信息“嗖”地一下發過去，越看越覺得太不矜持了太沒有面子了，跟狗狗似的丟骨頭就撲上去。

又撤回，咬住角，角卻自己彎起漂亮的弧度。

【鐘意：行唄，你都這麼說了，我還能說不去嗎？】

【顧清淮：我會在醫院門口等你。】

鐘意心一百只尖“啊啊啊”個不停，臉埋進手臂，笑了個夠。

毫無準備，換下白大褂，米外面搭了一件暗綠牛角扣，頭發有些已經來不及洗。

鼻尖是醫院的消毒水味道，鏡子是醫院的鏡子，燈亮如白晝，落在笑太花的小臉上。

找到一個小黃鴨發繩，把的小卷扎半丸子頭。

忍不住想，是不是長發溫些？要不要留長呢？

下班時間，鐘意走出醫院大樓。

想到什麼，拿出手機，給純小老弟發慣例的節日祝福：【元宵節快樂！】

他沒回，又順便問了句：【問你個問題啊，你覺得生長發好看還是短發好看？】

問完，手機放回兜里，一抬頭就看到馬路對面的年輕男人。

鐘意忍不住抿起角笑起來，縱使距離太遠，顧清淮本看不見。

他今天穿得好好看，是寬寬大大的白羽絨服和最喜歡的那件藍衛，襯得人冷淡清澈像雨洗過的綠植，也像山尖上最干凈的那一捧新雪，無數人覬覦，無一能靠近。

手機響起，顧清淮低頭看了眼。

【元宵節快樂。】

【問你個問題啊，你覺得生長發好看還是短發好看？】

他不知道。

就在這時，鐘意步子歡快跑到他邊猛地站定，小朋友一樣玩心大起想要嚇他一跳。

他垂眸，剛好對上清圓潤的眼：“是不是被我嚇了一跳？”

大概是跑著過來，因為步子很急所以臉頰和鼻尖都泛紅。

顧清淮視線輕輕上移，最后落在綁著小揪揪的發頂。

黑的卷發在路燈下偏褐，發，小黃鴨和一起沖著他笑。

察覺他在看自己糟糟的頭，鐘意心一提。

揪起一綹小卷發，心道，是得留長了，不好看。

仰起小腦袋，面朝顧清淮倒退著走路，笑眼彎彎道：“早知道你約我我就洗個頭了！”

的步伐輕快蹦蹦噠噠，像個外出郊游的小朋友。

笑得像朵太花，和邊的空氣似乎都是暖的。

鐘意轉過，倒背著小手大步大步往前走。

所以沒有看到顧清淮破天荒角輕輕揚起，清亮眼底都是溫。

下一秒，兜里的手機響起。

【純小老弟：短發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