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嫁/公府長媳》第69章 第 69 章
蒼穹烏沉沉的, 天際撕開一道亮,片刻一道響雷砸下來,如同砸在二夫人方氏的腦門, 瑟了一下, 看向對面從容溫默的子,
“晏....晏兒, 你尋二伯母有何事?”
寧晏雙手合坐在長案后,打量方氏,數月不見, 鮮見憔悴不, 眉宇間郁碎寡淡,沒有往日半分神氣, “二伯母近來過得如何?”
方氏聞言一張臉如同苦瓜, 眼淚綿綿溢出來, 哽咽恨道,
“晏晏, 你上回可是把你二伯母害得很慘, 你祖母和大伯母看我不順眼, 連帶雪兒與科兒也被排,這段時日二房的月例被克扣不, 我都是拿了己銀子的....前不久金蓮傳出喜訊,你大伯母恨死我,害我在你祖母跟前跪了兩個時辰,如今我這膝蓋呀....”
方氏還要訴苦, 被寧晏輕笑打斷, “這不是二伯母該得的報應麼?”
方氏角一, 晦看一眼, 停住了話聲。
來之前也做了一番思量,寧晏如今是閣老夫人,又在燕家站穩了腳跟,人前人后風,索不若認了錯,投了,能屈能,給孩子換點前程。
“是..晏兒啊,你二伯母我錯了,我當年糊涂了,不該被你祖母與大伯母指使,欺負你一個孤,如今想起來我腸子都悔青了....”說到最后,揩著眼淚嚶嚶哭了起來。
寧晏可不是旁人哭幾句認個錯,事就揭過的人,擒起茶杯慢慢抿了一口,“二伯母,我這兒不興這一套,收起你的眼淚,咱們談正事。”
方氏也不敢在面前擺長輩架子,拂去眼淚,立即問,“何事?”
寧晏朝招招手,方氏隔著桌案乖順地把耳郭湊近來,寧晏輕語幾句,方氏聽到一半,嚇得了回去,“這可不,這種事我可不干,你這是害我呢。”
寧晏笑了,無辜地眨眨眼,“二伯母,若我的人做了,回頭也是推到你上,你還不如自個兒手,心中也快意幾分。”
“你...你好狠心的,你個死丫頭!”方氏氣得咬牙切齒,出了潑婦本。
寧晏也不管,氣定神閑喝茶,方氏見這般有竹,慢慢底氣不足,蠕著,細聲問,“你真要這麼干?”
寧晏語氣淡漠,擺弄著手中的茶盞,“蓮姨娘想扶正,門都沒有!”
蓮姨娘母是心中最嫌惡的刺,為了拔掉這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方氏倒也能理解,要說當年誰最恨寧晏,非蓮姨娘母不可,那對母想方設法害死寧晏,寧晏能活著走出寧家都是奇跡。
沉默片刻,方氏猶猶豫豫問,“那我幫你,你能給我什麼好?”
寧晏聽到這,輕笑了一聲,“你居然還問我要好?你我是同舟共濟,你不該謝我給你提供機會嗎?二伯母,這些年,你捫心自問,我一個孤礙著你什麼,你真正該恨的是大伯母與祖母,祖母明面上看重你,實則好給大伯母拿,萬事將你推出去,你不恨嗎?”
方氏自然是恨的,恨得咬牙切齒,“可是...可是我該怎麼配合你?”
寧晏彎了彎角,“二伯母的手段我見識過,您就別在我面前裝了,我相信您一定能想出好法子。”
寧晏見面有猶豫,最后再補了一強心劑,“哦,忘了告訴你,你若是不答應我,我轉背把你私會我的事傳回寧家。”
方氏:“.......”
這種憋屈太悉了,當年每每欺負寧晏,寧晏便是如此反擊。
方氏忍無可忍,最后還是被迫忍下來,咬牙道,“......”
方氏出了茶樓,匆匆鉆馬車,思忖半晌,吩咐車夫冒雨前往城南一個偏僻的藥鋪,不多時便從里面帶出來一包補藥。
這些年鞍前馬后伺候老太太,對老太太子況了如指掌,老太太虛不補,索狠狠給補一補,讓吃點苦頭,又配合了寧晏,豈不兩全其。
*
六月初一的晨,剛下過一場雨,空氣沒那麼沉悶,寧家老太太起床時,突然吐了一大口烏,二夫人方氏就在旁邊侍奉,看著那灘烏黑的,心肝發,很好地用擔憂掩飾了心慌,抱著老太太哭得死去活來。
老太太厭惡地將推開,“我還沒死呢,你哭什麼?”
方氏悻悻地退開,從丫鬟手中接過藥湯親自喂,老太太喝了幾口仰躺在床榻,示意方氏等人都出去,唯留下心腹嬤嬤。
嬤嬤替墊了個枕,讓躺得更舒服些,
“老太太,連著四日了,太醫的方子也沒見效,病得這般蹊蹺,莫不是沖撞了什麼,您看要不要請長清觀的虛靈道姑來給您瞧瞧?”
老太太最信邪門方,剛嫁過來寧府,為了生兒子,幾回去道觀請符水喝,后來終于生下大老爺,從此越發信了道門。長清觀是城最負盛名的幾家觀之一,虛靈道姑也是老太太最信任之人。
闔著眼有氣無力擺手,“去吧。”
大約午時初刻,嬤嬤領著一年輕道姑進了正院,生得大約二十出頭的年紀,眉清目秀,頗為沉穩,老太太沒見著虛靈道姑,眉頭不由擰起,“你師父呢?”
這位年輕道姑也見過幾回,是虛靈道姑半年前收的徒兒,人長得不錯,做事也沉靜,只是哪里能跟師父相提并論,
嬤嬤苦笑道,“虛靈道姑老家還有一姑姑,前不久去世了,老人家回了鄉下,一年半載是回不來,這位玉琴道姑年紀雖輕,近來也頗有名聲,您不如讓試一試?”
老太太心頓時涼了一大半,往引枕躺去,心沉悶。
嬤嬤又勸了幾句,老太太心里想,來都來了,準不準也礙不著什麼,便默認了此舉。
那玉琴道姑在院子四走一遭,手中拿著一木制的卦象,在東南西北四角均打了卦象,最后又回到老太太的寢灑了些符水,擺了一陣卦象,老太太眉眼都沒睜開一下,鮮見不太信任。
末了,玉琴道姑回到老太太跟前,作了一揖,道,“老太太這病算不得病,著實是有人沖撞了老太太您。”
老太太一聽,爬了起來,“什麼意思?”
玉琴道,“請問府上近來是不是添丁進口了?”
老太太心泛咯噔,“是啊...你如何知道?”
蓮姨娘剛生孩子不過六日,還沒遣人去道觀報喜呢,看了一眼心腹嬤嬤,嬤嬤暗暗搖了搖頭,意思是沒有告訴玉琴,老太太神正了幾分,“你繼續說。”
玉琴面凝重道,“真正旺老太太的是腹中的孩子,如今孩子墜地,老太太心事已了,本該如意,偏生這婦人心有妄念,沖撞了老太太...”
老太太心頭一驚,那蓮姨娘可不就是想扶正做太太嗎,面數變,最后問,“該如何化解?”
“這倒是簡單。”玉琴笑了起來,“我先做一張符箓,在老太太拔步床后,您再讓這婦人搬移至偏僻之,最好是離您越遠越好,哦,對了,府上有一水溪從東南,打西北角出,最好把挪至西北角方向的院子,如此便礙不著您了。”
嬤嬤頷首,“這法子倒是不難。”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沉片刻,蓮姨娘剛生產不久,挪院子對不利,不過此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一個姨娘又如何與相提并論,“孩子呢?孩子要一起挪過去嗎?”
“那當然不能。”玉琴鄭重道,“這個孩子是旺您的,他不能挪。”
老太太放心下來,吩咐嬤嬤去辦這樁事。
躺在蓮怡園的蓮姨娘正做著三夫人的夢,一群婆子氣勢洶洶闖了進來,二話不說將連同被褥一起裹住,抬著直往西北角的偏院扔去,蓮姨娘嚇得大,婆子們為免驚老太太,徑直將給塞了。
四小姐寧溪聞訊匆匆趕來,跑上前攔了一腳,親娘的角都沒著,就被婆子給撞一邊去了,氣的大哭,直奔老太太的正院,老太太額頭正疼著,被哭得心煩意,著人將趕走。
寧溪只得去前院書房求父親,彼時寧一鶴正沉浸在喜得貴子的快中,聽到兒回稟,臉當即一沉,大步往正院邁去,人還沒進去,中氣十足的聲音先吼來,
“母親,您這是做什麼?蓮兒剛生產沒多久,子弱,又非年輕婦人,好不容易得了這個寶貝疙瘩,您這個時候作踐是何故?”
“我作踐?”老太太氣得額尖青筋暴跳,肺腑險些炸裂,在屋拍著桌案道,“我這多年對還不夠好?縱著一個妾室騎在正室頭上,庶出的兒跟嫡出對待,沒有三夫人的名銜,跟三夫人又有什麼區別?我不過子不舒服,將挪開一下,你就來質問親娘,如今還只是姨娘,你便如此,趕明兒扶正后,你豈不要把我這個老子娘給趕走?”
寧一鶴聽得老太太子不利索,當即氣勢一收,語調一轉,立在門檻外往里探進半個頭,“您上不好?兒子怎麼沒聽說?”
老太太按著發脹的頭顱冷笑,“你只顧得了兒子高興,哪里顧得上我這老太婆?”
寧一鶴訕訕地邁了進來,坐在老太太塌前,誠懇認了錯,待老太太心平復下來,又討好著問,“您打算把挪走多久,您也知道,好日子將近,一雙兒都等著教導,萬不可失了的面。”
老太太聞言冷冷看了兒子半晌,最后涼聲道,“先等我子好了再說。”沒給個準話。
寧一鶴也曉得母親在氣頭上,不便,告了罪離開了。
老太太沉地看著他離去,嗤笑一聲,“原先我縱著蓮姨娘,他樂見其,如今我稍稍埋汰一些,他便來大吵大鬧,你說待扶正后,會是什麼景?”
原先蓮姨娘仰鼻息過活,老太太是一點都沒把放在心上,如今份即將發生變化,老太太不由擔心起來,寧一鶴不喜穆氏,穆氏子又和,在這個婆婆面前幾乎是任聽任從,可蓮姨娘不一樣,蓮姨娘城府極深,能說會道,這麼多年,寧一鶴妾室換了幾波,唯獨這位蓮姨娘穩坐釣魚臺,儼然三房后宅的主人。
兒子已經生了,老太太也沒什麼再指的。
嬤嬤幾乎已猜到老太太心思,又問道,“您先前不是承諾了嗎?再說,您扶正蓮姨娘不就是為了給四小姐與四爺博一個嫡子的出,將來好談婚論嫁?”
老太太眼底閃爍著芒,“一個扶正的妾室,你以為外頭能給多臉面?我之所以把風聲放出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嬤嬤聞言眼珠兒轉溜一圈,猛地想起一人,“老太太,您是想借此拿三小姐?”
老太太盤著坐起來,“寧晏看著無牽無掛,無無求,骨子里極其傲氣,旁的事或許撼不了,但給蓮姨娘扶正這樁事,一定踩到了死。”
老太太幽幽著窗欞,“我就是要讓知道,只要母親的牌位還在寧家一日,我照樣能拿,想一腳把寧家踢開是做夢!”
老太太雖然把蓮姨娘挪開,其他一切用度卻照舊,蓮姨娘惱片刻后,又漸漸冷靜下來,勸著哭哭啼啼的兒莫要再老太太霉頭,為今之計,得盡快把扶正的事定下來,趁著夜里寧一鶴探時,說還一番,惹得寧一鶴十分疼惜。
蓮姨娘這麼多年能穩坐寵妾的椅,自然有幾分本事,擅長拿寧一鶴的子,
“老夫人大約是嫌棄我的份,反悔,妾想一想,也罷,只要老爺有了兒子,三房有后,妾無論如何都是心甘愿的,不就是一個名分嗎,妾不在意,只要能陪在老爺旁,我無怨無悔。”語畢,輕輕掖了掖眼角,將一抹晶瑩的淚給拭去。
寧一鶴是讀書人,頗有幾分傲氣,最做不得出爾反爾之事,他臉一沉,安妾道,“蓮兒放心,我承諾的事無可更改,你且好好坐月子,其余的事給我。”
蓮姨娘又殷勤小意一番,倚在他懷里,手不經意地往寧一鶴兜里,寧一鶴想起如今坐月子,哪里舍得勞,窘著臉按住,“別鬧,好好歇著。”
蓮姨娘是一落魄秀才之,頗有幾分知書達理,生得貌靈秀,溫小意,在寧一鶴看來,這位妾室的出比商戶要好,蓮姨娘又舍得在那事上下功夫,寧一鶴幾乎被拿得死死的。
蓮姨娘得了夫君準話,便將心放回肚子里。
要說這玉琴的道還真管用,把蓮姨娘挪開的第二日,老太太不再嘔,只是整日神依然恍恍惚惚,總提不起勁,哪里知道這是二夫人方氏配合著玉琴減藥量的緣故。這麼多年,方氏一直殷勤伺候老太太起居,悄悄使了手段,誰也防不住。
老太太想早日痊愈,又把玉琴請了來。
玉琴給算了一卦,“老夫人,您是不是打算把三房生子的妾室扶正?”
老太太一驚,略帶狐疑看著,生出幾分警惕,“是...”
玉琴道,“原先這位妾室是庚寅年所生,出生方位該在貴府東南方...”
老太太聞言立即將狐疑收起,那蓮姨娘的確是庚寅年所生,且老家恰在京城東南邊的通州,“然后呢?”
玉琴平和看著,“原先能鎮住三房一些邪祟,如今邪祟反噬,招惹到自個兒上,也連累了您,您必須尋一同年所生,出生方向在西北角的子來住,如此老太太周邪祟可除。”
老太太聽得玉琴沒有勸放棄蓮姨娘,心中那點詭異的警惕徹底消失,玉琴說的是道方的話,印證在后宅里豈不是一樣的道理,蓮姨娘扶正后,必須得弄來一厲害的妾室住蓮姨娘,如此才能穩坐釣魚臺,不得不說,玉琴所說很稱意。
“依仙姑之意,此人去何尋?”
玉琴失笑搖頭,“等有緣人,我道行淺薄,目前還算不出的方位,不過我瞧著老太太您命里有貴氣,自然能招來。”
沒有人不喜聽恭維話,老太太眉頓開,與道謝。
蓮姨娘察覺近來老太太對越來越冷淡,心中起疑,早在老太太院中安了眼線,稍稍打聽,得知了道姑的話,唬了一跳,難怪老太太舉止突兀,原來是道姑所為。
這世間那有什麼神鬼邪祟,不過是小人從中作梗而已,當初為了給自己扶正,便是重金買通虛靈道姑,靈虛道姑算的腹中孩子旺老太太,老太太深信不疑,才答應將扶正,驟然換了一年輕道姑,又是什麼來路。
蓮姨娘想起那位明艷至極卻又溫秀從容的子,懷疑是寧晏從中作梗。
尤其近來老太太都不許探兒子,心中警鈴大作,以防道姑繼續禍害老太太,蓮姨娘決定先下手為強,是日夜里,磨泡得寧一鶴同意在六月初十給開祠堂改族譜,將扶正。
寧一鶴去求老太太,老太太一口應承,轉背著人給外嫁的閨送帖,請們回來吃席。
六月初十這一日,艷高照,辰時初刻,便格外刺眼,寧晏才提著擺走至側門,便出了一黏糊糊的汗,如月抱著個冰鎮放在馬車里,主仆四人上了馬車,一道趕往寧府。
燕翎在五月底便回了京,這幾日又去了宣府,宣府是京城西北門戶,毗鄰蒙兀齊齊達爾草場,如今蒙兀的韃靼與瓦剌兩部在此打得如火如荼,再有真也摻和一腳,燕翎不放心,前往宣府坐鎮,以觀時局。
兵法云:“上兵伐謀,其次伐,其次伐兵。”
燕翎雖驍勇善戰,并不意味著他好戰,能用縱橫之,便不必堵上將士們的生死,三方混戰之際,他時不時拱拱火,作壁上觀。
真在第一回合敗得很慘,求助于燕翎,燕翎愿開市以緩解真境資缺乏之窘地,這段時日他便在置此事,大晉缺良駒,真缺鐵綢一類,雙方正好互通有無。
寧晏本沒將寧家那點糟心事告訴燕翎,的男人正在邊關肩負江山社稷,豈能讓他費心。
今日有一場仗要打,寧晏便將榮嬤嬤也給捎上。
到了寧家的松鶴堂,蔥茂的大槐樹投下一片蔭涼,樹下侍候著寧家一眾管事,三開的廳堂開,除了老太爺,該來的不該來的都坐齊了。
寧晏雍容雅步踏上臺階,立在正廳朝諸位長輩施禮,寧一鶴坐在老太太下首,瞥見臉一變,
“你怎麼來了?”
寧晏優雅地往他側的腰凳坐下,含笑道,“父親,您要續弦,這麼大的喜事,我為您的嫡長,怎麼能不來呢?”
對面坐著喝茶的寧宣神清氣爽笑著,“三叔有所不知,今日您要將蓮姨娘扶正,晏兒妹妹是趕著來認新母呢。”
恨寧晏恨得要死,那金蓮命好,進門沒多久便懷了孕,懷的又是三皇子第一個孩子,霍貴妃極為看重,再三警告莫要鬧幺蛾子,還放話,若金蓮腹中胎兒有不測,便是的過錯,寧宣面上好吃好喝供著金蓮,心里嘔得要死,郁碎了數月的心,終于在今日撥云見月,眉間霾一掃,就等著看寧晏的好戲。
一旁坐著的三皇子聽得妻子如此刻薄,推了推胳膊,警告了一眼,又含笑著對面的寧晏,“你姐姐說胡話,莫要在意,無論三叔續弦與否,三妹嫡長的份無可撼。”
三皇子其實不樂意摻和寧家后宅的事,實在是寧宣近來學了一門舞藝,格外殷勤討好,三皇子不得給個面子。
寧晏笑了笑沒做聲,四尋了一眼,尋到坐在角落里的蓮姨娘,蓮姨娘還未出月子,臉上彩遠不如前,本就是高齡生子,子虧得厲害,這段時日又被老太太那樁事折騰不輕,下淅淅瀝瀝不止,越發瘦骨嶙峋,憔悴不堪。
寧溪就坐在蓮姨娘側,見寧晏目投過來,狠狠瞪一眼,寧晏不在意回過眸來,整暇看著上方的老太太,
“祖母,您決心要給蓮姨娘扶正?”
老太太這段時日神十分不濟,太醫看了一波又一波,只說別補,老太太納悶,哪里補了,就在燕窩粥里摻了些人參而已,如今連人參都停了,整日心慌氣短,提不起勁,看著面前的人也一晃一晃的,現在腦海只一個念頭,得盡早尋到庚寅年生,出生在西北方向的適齡子,
眼下聽了寧晏這話,不耐煩道,“沒錯,伺候你父親近二十年,千辛萬苦生下兒子,替三房留了后,勞苦功高,自然得扶正,你父親也是這個意思,你是個晚輩,難不要忤逆長輩不?”
寧晏撥弄著十指上的丹蔻,“我不答應。”
寧一鶴面罩寒霜拂袖道,“你憑什麼不答應?寧家的事還不到你一個外嫁來做主!”
寧晏還未搭話,寧宣涼颼颼刺了一句,
“我看妹妹是嫁給了燕翎,心生傲氣,忘了本,你可別忘了,沒有寧家,你哪有資格嫁給燕翎。”
寧晏太明白寧宣的痛,笑著道,“這麼說,長姐后悔了?”
寧宣一想起邊坐著的三皇子,脊背頓時一涼,變道,“胡說,我只道你忘了寧家與燕家之間的誼,若非祖父憐惜你,你哪有如今的風。”
寧晏狀似不解道,“哎,照理來說,長姐得嫁三殿下,乃是飛上枝頭變凰,是天大的好事,得謝我替你結了燕家這門婚事,沒讓你落個始終棄的名聲,可長姐倒是好,與我為對,每每見著我便跟點了炮仗似的,仿佛我搶了你心之人....”
三皇子冰冷的眼神已經掃過來,寧宣渾的冷汗直冒,繡帕已被攪一團,慌道,“不是這樣的...殿下,我心里只有您.....”
“既如此,堂姐慌什麼?”
寧宣矢口否認,“我沒有....”
可惜這番模樣落在三皇子眼里,便是蓋彌彰,恰在這時,門外奔來一侍,立在廊外稟道,“殿下,金良人腹痛不止,遣奴婢來請您回去。”
三皇子正愁找不到借口離開,沉地甩開寧宣的袖子,與寧家諸位長輩敷衍地拱了拱手,“本王還有事,先行告辭。”
眾人只得起相送。
三皇子最后又格外看了寧晏一眼,不知想起什麼,眼神微微晃了晃,頷首離開。
寧晏覺得他那一眼有些莫名其妙,不過也沒放在心上。早在昨日便聯系了金蓮,讓助一臂之力,便是不給三皇子助陣寧宣的機會。
寧宣追了幾步,見丈夫頭也不回,十分決絕,可知是氣狠了,扭頭狠狠剜了寧晏一眼,“你滿意了吧?”
大老爺在這時輕喝了一句,“你閉!”
又頭疼地看著寧一鶴,“老三,你鐵了心要扶正妾室?”
換做是他,絕不可能得罪燕翎這個金婿來扶正一個姨娘,可惜老三就是一筋,軸得很。
寧一鶴這個人吃不吃,將擺一抖,面鐵正,
“對,今日誰也攔不住我,我答應的事,無可更改,今日必須扶蓮氏為正妻。”
“若我不答應呢?”
門外傳來一道和清脆的嗓音,如滌滌春水能開人心中的躁意。
寧一鶴聞言只覺一震,循聲往去,卻見一著白衫的秀子,款步上門庭,婀娜如柳氣質如蘭,先上前來朝老太太施了一禮,“姨母,您可還記得素娘?”
老太太腦門一炸,昏聵地盯著,只覺從記憶深劃過來一道白,一個模模糊糊的子慢慢映出來,最后幻化面前這張風姿綽約的臉,
“素娘?你不是死了嗎?”
寧一鶴剛娶穆氏不久,老太太兩姨表妹的兒打雍州來投奔,寄居在府上,名喚素娘,素娘父親曾是一鄉紳,自小通琴棋書畫,頗有才藝,寧一鶴對一見鐘,鬧著要與穆氏和離,娶了素娘,素娘沒料到鬧出這麼一件事,怕于己名聲不利,斷然離開了寧府,聽聞后面嫁給了一武,前幾年老太太得到消息說已香消玉殞,如今怎麼又活了。
時隔十幾年,老太太又如何分辨出素娘的模樣,只覺大是像的。
素娘苦笑道,“我哪里是死了,是我夫君不知從何得知了當初我在寧府的事,將我趕走,我膝下無出,后來躲去鄉下以賣藥為生,這兩年才城...”
語畢眼波盈盈著寧一鶴,“表兄,我先前在積水潭附近開了一家書鋪,偶然見過你一次,當時不敢相認,后聞你喪了妻,如今府上是妾室在打理,如何能妥,因緣際會,我既是回來了,索厚著臉皮來問表兄,你可愿與我再續前緣?”
寧一鶴腦海轟隆隆作響,從素娘出現那一刻到現在,整個人癱在圈椅里,幾乎回不過神來。
這時老太太的心腹嬤嬤恍惚想起一事,在老太太耳邊悄聲道,“老太太,您可還記得這素娘與蓮姨娘是同一年生,家在雍州,可不就是西北方向出生的。”
老太太聞言頓時醒神,這可是嫡親的兩姨表侄,哪是蓮姨娘可比,自素娘出現,仿佛不悶了,眼神也清朗了,心中迷障一除,頓時神抖擻。
那頭蓮姨娘母見此景,駭然變,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這還了得。
再打量那子,雖不年輕,卻保養極好,又是沒生養過的子,一顰一笑皆有幾分清風,無論容貌氣質皆在之上,再看寧一鶴那傻眼的模樣,蓮姨娘便知今日謀劃大約是要付之東流了。
可從來都不甘于失敗。
一面絞盡腦思索對策,一面楚楚可憐著寧一鶴,“老爺,您忘了我們二十年的分了嗎?這可是您唯一的兒子呀,您不為他前程著想嗎?嫡子與庶子可是鮮見不同,您是讀書人,當知道里頭的厲害....”
寧一鶴慢慢回過神來,臉變得窘迫又尷尬,默了片刻,咬牙道,“是,你說得對,我....”
“慢著。”素娘溫文爾雅一笑,睨著蓮姨娘的方向,
“蓮姨娘,我今日出現在這,必定作了一番準備,聽聞你時常以求子為名前往道觀,是也不是?”
蓮姨娘心微的一咯噔,著實打著求子的旗號去過道觀,這事闔府皆知,反駁不了。
素娘再笑,指了指手中的襁褓,“這嬰兒當真是表兄的骨嗎?”
廳中諸人頓時變,就是寧一鶴也忍不住一震。
蓮姨娘聞言心神一晃,恐懼籠罩心頭,不過很快鎮定下來,冷笑道,
“素娘,你別危言聳聽,我清清白白的,你別為了阻止我扶正,胡編造,來毀我名聲。”
寧晏在這時優哉游哉換到對面圈椅里坐著,面朝寧一鶴道,
“父親,說來兒以前聽過一些風言風語,說那些道觀與寺廟最是骯臟之地,男男行不軌之事,有些婦人去寺廟求子,喝了人家的符水,宿一夜,沒多久回來便懷了孕,其中里則是匪夷所思。”
寧一鶴聞言神有一瞬間的裂,老太太聽到這,臉已僵了僵,想起自己曾經所為,表也很不好看。
寧溪氣得撲過去要抓寧晏,“你胡說八道些什麼?”燕家的婆子飛快往前一攔,將給按住了。
素娘眸冷峭,“是不是胡說八道,人對峙不就了?”
素娘扭頭與老太太施了一禮,“姨母,自上回見過表兄,我心中著實有些念頭,刻意問了一遭,得知府上是蓮姨娘主事,也打聽一番的人品,倘若是個知心人,我自然也不必來討嫌,可偏生無意中聽了一些不好的傳言,素娘便順藤瓜,尋到了一些蛛馬跡,如今人就在外頭候著,還請姨母將人給傳進來,也好讓表兄分辨真相,倘若是誤會,我自當給姨娘賠罪,倘若不是,我也算積了功德。”
老太太念及自與道觀也來往切,一時有些猶豫,那邊的大老爺揚聲道,
“寧家脈不可混淆,傳進來。”
素娘朝門口候著一婢使了使眼,片刻卻見玉琴道姑帶著兩名小道進來了。
蓮姨娘瞥見其中一名小道,軀一晃,差點撞到了后的屏風,寧溪連忙攙了攙,“娘...”
對上兒殷切又擔憂的眼神,蓮姨娘著自己鎮定下來。
老太太看到玉琴道姑,臉更不好看了,
“你怎麼來了?”
玉琴道姑仿佛不敢看老太太的眼,跪在臺階下,喏聲道,
“回老太太的話,我撒謊了,我師父虛靈道姑并非是有事回了鄉下,實則是犯了事被府給抓走了!”
“什麼?”老太太從坐塌上起,眼前一陣眩暈,又重新跌了回去,
“你...你給我說清楚....”手指,指著玉琴。
玉琴看了一眼素娘,又瞥了一眼寧晏的方向,垂著眸一字一句道來,“事是這樣的,我們長清觀與隔壁的玉清觀背地里相互勾結,做著皮生意,長期行污穢之事,前不久一宦夫人過來求子,我師父給喝了符水,下了藥,隨后便招來隔壁玉清觀的道士過來給....給....”
后面的話說不下去,可場上諸人已猜了大概,寧宣失手砸了一只瓷杯,大夫人與二夫人相視一眼,均是驚懼加,唯獨寧晏事不關己默默看著。
寧一鶴險些往前栽倒,“這不可能...”
玉琴窘著臉再道,“這名宦夫人回去后,察覺不對勁,也是個果決的,便派人查了其中端倪,最后匿名告去了府...”
說到此,玉琴也不再猶疑,狠一狠心,咬著牙指著蓮姨娘道,
“老太太,三老爺,原先我替師傅瞞著,如今也不瞞了,這蓮姨娘隔三差五往我們道觀去,一面是買通我師傅讓在老太太面前說命格旺寧家,一面又想方設法求子,蓮姨娘這腹中孩子...著實是來路不明的...”
“你口噴人,不可能的,我娘不是這樣的人,爹爹,你要信我娘!”寧溪勠力推開燕家婆子,沖到寧一鶴跟前跪著抱住他膝蓋懇求。
玉琴指了指旁邊的道,
“三老爺若不信,可問一問這兩個小道,他們是否見過蓮姨娘....”
其中一小道往蓮姨娘方向覷了一眼,眼神了回去,不敢抬頭,明顯做賊心虛。
寧一鶴面青一陣白一陣,呆若木,他不敢問。
蓮姨娘也沒料到道觀求子是如此真相,一時心頭空空,只有出得氣沒有進的氣。
不,不能就這麼倒下去,的孩子怎麼辦?
被到這個境地,已如窮寇,掃了一眼,瞥見娘抱著兒子立在正座的屏風后,驀地往屏風后一撲,將兒子給搶奪在手,雙手往襁褓里的孩兒頸一掐,放聲一喝,
“你們再我,我們母子便同歸于盡!”
誰也沒料到這一出,均唬了一大跳,扭頭朝看來。
寧一鶴扶著圈椅,不可置信盯著墻壁的蓮姨娘,愕然道,“你瘋了,他可是你的兒子,你舍得傷他?”
蓮姨娘出凄厲的冷笑,“我不舍得,但我又能怎麼樣呢?你們一個個欺負我,出爾反爾,你要我怎麼辦?”
惡狠狠指著那稱為素娘的子,“老爺,您信一個來路不明的人,也不信我嗎?我與您之間的事您是清楚的,孩子就是您的骨啊....”
寧晏坐在一旁淡聲話,“是嗎,我父親這麼多年都沒能讓你懷孕,你驟然生下個兒子,能不讓人起疑嗎?”
蓮姨娘對上寧晏淡漠的眼,心如同在油鍋里滾似的,所有驚慌無助與憤恨再也抑制不住,通通發出來,
“就是你,全部是你搞的鬼,什麼道姑,什麼素娘,什麼道觀,是你一手嫁禍的好戲!”蓮姨娘仿佛拽到救命稻草似的,含著淚熱切地著寧一鶴,
“老爺,您想一想,誰最不樂意看到我扶正,一定是寧晏,這一切都是寧晏搗的鬼!”
寧晏也不意外指控,在寧一鶴與蓮姨娘手里吃了這多年虧,還能不明白父親一貫的德,無論說什麼做什麼,父親都不會相信,故而炮制出玉琴與素娘這一出戲。
攤攤手道,“父親,此事真假如何,您大可遣人去府問,您派人去查一查長清觀與玉清觀的事便可。”
蓮姨娘見寧一鶴出恍然的神,方寸大失,連忙將指甲嵌孩子的后頸,含著淚加了力道,睡的嬰兒頓時哇哇大哭,襁褓一一,仿佛不過氣來,聽得寧一鶴心神一,“你干什麼?”
雖說孩子份有嫌疑,在沒有徹底清楚前,他不敢輕舉妄。
蓮姨娘就是掐準這一點,淚如雨下,時而凄厲,時而猙獰,喃喃與寧一鶴道,“老爺,我不可能做這種蠢事,您也見過孩兒,孩兒是像你的呀....”
寧一鶴晃了晃神,他是見過孩子,可是那麼一丁點的嬰兒,模樣看不出多端倪,似像又似不像。
蓮姨娘太明白寧一鶴這個人的弱點,從發髻出一金簪,在自己脖頸,“老爺,我以我和溪兒的命起誓,我沒有做過對不起您的事,您快些做決斷吧,再遲了,您兒子就沒命了,您已經快四十了,難道要抱憾終嗎?”
“老爺要我以死證清白嗎?若是傳出去死妾室的名聲,老爺您途與名聲盡毀...”
這時,寧溪也竄至蓮姨娘上,學著的把戲,拿著一簪子著自己下頜,
“爹爹,您信外人都不信我們母,我們母才是您最親的人,娘這麼您,不會做那等愚蠢的事,弟弟一定是您的骨!”
寧一鶴往后踉蹌數步,蒼茫失語,怔立半晌,他不敢看素娘的方向,失神落魄地朝大老爺拱手,“兄長,煩請你將族譜攤開,將蓮氏名諱添上....”
大老爺頗有幾分恨鐵不鋼,氣道,“你糊涂啊!”指著廊外數人,“人證皆在,京兆府的事遣人去問一問便知,這還能假,你丟得起這個人,我還丟不起呢!”
寧一鶴臉發木,默了片刻,抬起眼眸瞅著寧晏,“你老實說,今日之事是否與你有關?”
寧晏愣然看著他,他眼神里織著篤定與嫌惡,這種覺太悉了,悉到每每想起來,心中便是一陣惡心,
寧一鶴幾乎已明白了,他眼神變得鷙,仿佛尋到發泄的出口,暴怒道,“你以為這里是燕家?由得你做主?這樁事真相如何,我自會去查,不到你來手,你現在給我滾出去,我們寧家沒有你這樣的兒!”他往廊廡外一指。
寧晏木了一下,緩緩瞇起了眼,已經很久沒這麼怒,怒極反笑,慢慢自圈椅里起,一直知道這個父親很偏心,卻沒料到偏心盲目到不可理喻。
沒有人能夠輕易激怒,除了至親。
寧晏氣得眼淚險些從眼眶迸出,又被骨子里的驕傲給退回去,
“父親要扶正可以,不如我替我母親寫一封休夫書,將我母親的牌位從寧家祠堂挪出去,從此我們母與寧家恩斷義絕!”
寧一鶴盯著那張瑰艷無雙的臉,雙目猩紅,埋藏在心深的那些抵一點點漫上來,他幾乎咆哮道,“你滾!”
老太太聽了寧晏這話,也定了定神,蹙著眉尖道,“你若真要這麼做,我不攔你,不過你想清楚,燕家會不會接,畢竟燕家是與寧家結親,而非與你寧晏。”
這時,一道醇和的嗓音不不慢從外遞了進來,
“老太太所言有差,我燕翎娶的就是晏晏,而非寧家。”
燕翎一二品錦服打廊廡步,他高大的子往門庭一站,屋的線都被擋得暗沉了幾分。
他眉宇間似有幾分疲倦,漫不經心掃視一周,目最后落在寧晏上,朝走來,將寧晏冰冷的雙手給握住,
“我來了,不怕....”
寧晏這一輩子都沒示過弱,這一瞬間,那無堅不摧的盔甲仿佛裂開了一,怔了怔,尾音在發,“你怎麼來了?”
燕翎沒回,而是安地將往懷里抱了抱,旋即轉,語調從容與寧一鶴道,
“岳丈大人想要扶正一個妾室,還得問我燕翎答不答應?”
寧一鶴的思緒漸漸從與寧晏對峙的憤怒中離出來,眼神里的幽黯未退,鐵青著臉道,“即使你位高權重,也沒資格管我寧家的事。”
燕翎面不改頷首,“沒錯,我是沒資格管,但前提是....岳父大人帶著這位小妾及所生子遠離京城,又或者寧家上下誰也不必在朝堂混,更別肖想踏科舉考堂。”
寧一鶴眼底的怒火幾乎化為實質,暴跳道,“狂妄,你這是威脅我嗎?”
燕翎抬眸慢慢掀起一眶冷倦,“是又怎樣?你能奈我何?”
寧一鶴嚨哽得發紅發,
寧宣在一旁不死心辯道,“胡說,還有三殿下呢?你以為這個朝廷是你一手遮天?”
燕翎慢條斯理卷了卷袖子,頭也未抬問大老爺道,“寧侍郎,你說呢?”
大老爺常年在場周旋,太明白里頭的水深火熱,燕翎別說是不讓寧家仕,就是要找個由頭抄了寧家都輕而易舉。
他額頭冷汗涔涔,神凝重看向寧一鶴,“三弟不要胡鬧了,蓮姨娘與道觀勾結一事,證據確鑿,無可辯駁,必得按照寧家家規發落,至于這個孩子,他來路不明,也得查清楚。若你聽我的,我還是你兄長,若你一意孤行,您便分出去單過!”
蓮姨娘抱著孩子癱坐在地。
寧晏手心出了一把汗,膛一下子涌綿綿不絕的熱浪,灼得說不出話來,這是第一次切到丈夫權勢給帶來的痛快,好像....郁結在口多年的氣慢慢在往外泄。
燕翎察覺到的雙手在輕抖,用力回握了一下,細心地安,待慢慢平靜下來,冷淡地掃了一眼廳堂,
“若你們無事了,接下來到我與你們論一樁事。”
話音一落,外頭傳來一陣嘈雜聲,只見京兆府尹帶著數名員并一堆捕快涌松鶴堂,其中兩名捕快擰著一著茶長袍做賬房打扮的佝僂男子,徑直將人往地上一扔。
京兆府尹先朝燕翎拱了拱手,隨后負手立在堂中,神凜然,“寧侍郎,寧學士,還請兩位大人解釋下,寧府后宅眷私放印子錢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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