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 孤輸了。”謝明肅轉朝場外走。

云照看看手中的袖布，道：“這袖……”

謝明肅轉，接過云照手中的袖布, 走到謝明澄邊。

謝明澄瞟一眼謝明肅，然后才小聲道：“皇兄，照哥兒不是故意的, 你不要怪他。”

“孤知道。”謝明肅面無表地回答, 直直地看著云照和陳珩對打，云照雖然跟著太保練功許久，但是陳珩練功更久。

云照很快就敗下陣來。

太保分析了四人的功夫況，然后一起切磋。

傍晚結束，謝明澄和陳珩離開。

云照跟著謝明肅朝東宮走，他從認識小黑開始，各種欺負小黑, 小黑，咯吱小黑，使喚小黑，搶小黑吃食等, 他心里都毫無愧疚，可今日他斷了小黑的袖, 又有那麼多人看著, 會不會給正苗紅青春年的小黑造困擾呢？

他向前兩步，側首悄悄打量謝明肅的神。

謝明肅突然一個停步。

云照撞到謝明肅肩頭, “哎喲”一聲，手捂額頭。

謝明肅拿開云照的手, 看一眼云照的額頭, 確定沒事兒, 他道：“不是要給我袖子嗎？”

“嗯。”云照點頭。

“吧。”謝明肅從懷里掏出袖布。

“你剛剛不是說‘不必’嗎？”

“現下‘必’了。”

云照察覺到小黑這兩日反反復復的，一會兒不要去太學，一會兒又要去太學，一會兒不練功，一會兒又要練功，一會兒不袖子，一會兒又要，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可是今日斷袖之事，是他理虧，他便遷就一下謝明肅道：“真的要我？”

“嗯。”

“可是我繡工不太好，我找人給你吧。”云照前段時間還幫著云暖了小包包，就是針腳十分糙，好在云暖不在意，哇哇著“無敵膩”。

謝明肅道：“你親自。”

用了晚膳后，云照找了針線，坐到謝明肅面前。

謝明肅把袖子放到書案上。

云照對著燭穿針引線，然后將袖布對上斷面：“別喔。”

謝明肅應一聲，轉頭看向云照，燭之下，云照的神極為認真，臉蛋顯出細細的絨，長長的睫在眼窩投下淺淺的暗影，偶爾扇一下，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他心口撥一下，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意在心間流轉。

“好了。”云照道。

謝明肅定睛一看……從未見過這麼差的繡工。

“如何？”云照問。

“還行。”謝明肅違心地說道。

“那你不生氣吧？”云照問。

謝明肅不解地問：“生什麼氣？”

云照道：“我斬斷了你的袖子啊。”

“不生氣，從一開始就沒有生氣。”

“可是當時你臉特別難看。”

“難看嗎？”謝明肅反問。

云照點頭：“難看。”

謝明肅這兩天心里怪怪的，他也不知道怎麼了，就表現到臉上了，他道：“我心里有點事兒，沒有理順，并不是生氣。”

“就知道我們小黑不一樣，才不會在意這些七八糟的事。”云照一把摟住謝明肅的肩頭，道：“我們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兄弟呀！”

謝明肅子一僵。

云照察覺到了：“你怎麼了？”

“天熱了，不要摟摟抱抱。”謝明肅推開云照。

“不熱啊。”云照道。

謝明肅僵地說道：“我熱。”

“好吧，不抱了。”云照坐正子，收拾針線，忽然想到什麼，轉頭和謝明肅道：“小黑，你說過的，要對我好的。”可不能隨意擺臭臉。

“嗯。”謝明肅難得乖巧的抿點頭。

云照仿佛又看到了從前那個小小的小黑，心里歡喜的，道：“好，我去給你端些湯過來，你喝點再看折子。”

“嗯。”

云照送來甜湯，看著謝明肅喝完才離開。

謝明肅口中還有甜湯的甜味，低頭看見袖子上面明顯的針腳，像干枯的樹枝一樣彎彎曲曲的，他的角控制不住地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然后繼續看折子。

看完已是深夜，他從云照臥房前經過，里面漆黑一片，他頓了頓步子，回到寢殿，準備沐浴。

吳名上前伺候。

謝明肅開口道：“這件外小心清洗，不用補。”

吳名應一聲是，待謝明肅進了屏風后面，他才看到外袖上面有一道蚯蚓似的痕，咦惹，真丑，他突然想到晚間云小郎君找針線盒來著，難道這是云小郎君的。

真沒想到，云小郎君長得水晶一般的人兒，繡工卻爛到這種地步，更想不到的是太子殿下還要保留著，準備再穿的樣子。

行吧，主子的心思他向來猜不，那就好好待下去，不然針線宮人看一眼，會控制不住地拆了重新補的，他拿著裳出去了。

謝明肅沐浴完畢后，又問了一遍：“裳待了嗎？”

“待了。”吳名道。

謝明肅不再多說，躺坐到床上，翻看一會兒書，便睡了，次日太師、太傅有事同他商量，他沒辦法再去太學，便讓云照去了。

中午用膳時，云照開開心心地回來了。

謝明肅問：“何事這樣開心？”

“你猜。”云照道。

謝明肅直接道：“猜不到。”

“那我告訴你。”云照吃完飯之后，道：“今日上課，學出了謎語讓我們猜，我們覺得好好玩，學見此景，便讓我們組隊猜謎語。”

謝明肅點頭：“聽上去很有趣。”

“然后我和小七一隊。”

“你和小七一隊？”謝明肅抬眸問。

“是啊，小七要和我組隊的，然后我們兩個配合的特別特別好，答得快又答得對，是所有人里面最好的。”云照忍不住夸獎道：“小七就是好，聰明又溫。”

“啪”的一聲，謝明肅把筷子放下。

云照嚇了一跳。

“孤吃飽了，去忙了。”謝明肅走進書房里，坐到書案前，心里一陣陣的氣，忍不住“砰”的一聲拍桌子，嚇了太師一跳。

謝明肅趕收起緒道：“太師。”

“太子殿下何故如此生氣？”太師多年之前就教導和陪伴謝明肅，他還是能夠看出來謝明肅的一些緒的。

謝明肅道：“孤不知道。”

太師詫異。

謝明肅看一眼太師，他從小到大，有所疑問，便會向太師或者太傅等人詢問，現下便問道：“太師，你可遇到過一種況？”

“太子殿下請講。”

“你本來做事明確，從不拖泥帶水，可是遇到某個人之后，變得反反復復，猶猶豫豫，喜怒不定，本不像自己，聽到他說別的男子好，你心里……心里就像堵了塊什麼東西一樣，怎麼都不舒暢。”謝明肅蹙眉說出自己的心理想法，問：“這是生病，還是怎麼了？”

太師聞言一愣，接著笑了。

謝明肅問：“太師為何笑？”

太師不答反問：“不知太子殿下所說的是哪家小娘子？”

謝明肅不解地問：“太師為何猜測是小娘子？”

太師笑道：“太子殿下這是喜歡啊。”

“喜歡？”謝明肅有些茫然。

“是，喜歡上一個人，緒就會跟著走，喜，你喜，悲，你比還悲，痛，你也比還痛，慢慢迷失自己，然后再在的上，找到另一個自己。好的喜歡是找到好的自己，壞的喜歡會傷人傷己。”

“喜歡，喜歡他……”喜歡照哥兒，謝明肅下意識地否定，道：“不可能，孤和他從小一起長大。”

太師道：“青梅竹馬也會產生，只不過很容易讓人忽略。”

“什麼意思？”謝明肅問。

“因為太了，就算心了，也會把喜歡、占有和依都當友親，所以很多青梅竹馬就錯過了。”太師道。

錯過了……謝明肅莫名地覺得心里難，可他還是不愿意承認道：“孤對他的喜歡，就是友親。”

太師笑而不語，又仿佛在說“我說得對吧，你就在否認。”

謝明肅不悅看太師一眼，轉移話題道：“太師不午休，過來做甚？”

太師當即正：“臣過來和太子殿下推演一遍北域戰問題。”近日北域那邊傳來戰報，說是胡人又來擾，呂將軍已經率軍前去對敵，作為東宮，必然要有所了解。

謝明肅聞言，當即展開輿圖。

太師上前，與謝明肅討論起來。

下午太傅過來時，也加其中。

三人推演過程中，又延到古住今來的戰問題，就這樣陸陸續續地討論三四日，謝明肅閑下來時，云照回家了，他正好可以靜一靜自己的心，可是還沒有靜下來，云照拎著大包小包回來了。

他問：“你拎的什麼啊？”

“帶給你的吃食。”云照道。

謝明肅心中喜悅，浮躁了三日的心緒，驟然平靜下來，忽然想到太師說過的“喜歡”，莫名又一怔。

云照手：“給我。”

“什麼？”謝明肅問。

“銀子啊。”雖然沈月娘是免費送吃的給謝明肅，但是云照得收自己的運費和辛苦費。

謝明肅從口袋里掏出一錠銀子放到云照手中。

云照開心地接過來，道：“我去沐浴更。”

謝明肅轉頭看著云照開心的樣子，又忘記了太師的話，忍不住笑了起來，而后坐到殿中，命人備好茶水點心，待云照出來之時，他便道：“了吧，先吃點。”

“好。”云照坐下來，便塞一口點心。

謝明肅問：“嬸嬸他們可好？”

“好，云記酒樓生意很好，不過都是郝爺爺在管，娘親帶帶暖姐兒，做些小活，爹爹還是上值啊，哥哥明年秋天會試，所以一心撲在學業上，暖姐兒就是玩啊，真的太皮了，又皮又兇，把隔壁幾個小男娃都打哭過。”說到家人，云照眼睛都放。

謝明肅眼神不自知地溫起來，道：“暖姐兒力氣大。”

“可不是嘛！”云照道。

“太子殿下。”這時候承明宮一個太監過來。

“何事？”謝明肅問。

“陛下有請。”太監道。

“孤知道了。”

云照喝一口茶道：“我隨你一起去吧。”

謝明肅覺自己很久很久沒有見過云照，也沒有和云照說過話，便道：“好。”

二人邊走邊說，進了承明宮。

殿中除了宣隆帝外，還有端王。

端王看見云照的剎那，忽然怔愣。

云照和謝明肅一起行禮。

“起來吧。”宣隆帝高興說道：“坐。”

云照剛和謝明肅坐下，便察覺一道目，轉頭看見端王。

端王回神，對著云照淺淺一笑，道：“太久沒見到照哥兒了，真是長大人了，還是個如玉的大人。”

云照笑著道：“端王爺過獎了。”

端王笑笑，眼底卻泛起晦暗不明的緒，袖中拳頭握。

云照轉眸看向宣隆帝，許久沒見宣隆帝，發現宣隆帝神狀態極好，好的像是吃了興劑一樣。

“父皇，不知召兒臣過來，所為何事？”謝明肅問。

作者有話要說：

云照：小黑，你的斷袖，我給你上了喲！

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