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書房,蕭韞沐浴換了裳，之后聽陳瑜稟報事。

“顧丞相派人送了書信過來，今日抓的李茂彥非其本人的事,他也知曉了。”

“謝世子在清漪院待了兩刻鐘，跟褚姑娘說了幾句話后,于亥時回府。”

“今日在客棧的事,暫時沒驚順天府，現場已經收拾干凈。”

“嗯。”蕭韞慢條斯理地拆開顧景塵送來的信。

過了會，門外傳來低低的說話聲。

陳瑜道：“應該是清漪院的婢過來了。”

清漪院正是阿圓在瀾苑所住的小院。

聞言，蕭韞放下信箋，揚聲問：“何事？”

那婢在外頭行了一禮,稟道：“殿下，褚姑娘適才喝了一碗驚藥,隨后與奴婢們說了會話，現在已經睡著了。”

提到阿圓，蕭韞蹙著的眉頭緩緩松開些許：“睡得還安穩？”

“安穩，”婢回：“許是褚姑娘今日太疲憊,睡下去沒多久就打起了小呼嚕。”

蕭韞莞爾。

連陳瑜聽了,也忍俊不，道：“還是殿下說的話管用,此前婢和婆子們勸了許多，褚姑娘也沒聽進去。”

蕭韞點頭，揮手讓他退出去。

過了會，他一目十行看完信,把它懸在燭火上燒燼后，仰頭靠坐在椅子上。

思忖之事過多，此時腦子疲倦,像一團沉重的霧霾，唯有想起那小丫頭，才清明些。

幕僚說，左右不過是一個旁人罷了......

他自己也訝異，為何會在意一個小丫頭的死活，以至于，有那麼一刻他竟然想放李茂彥出城。

蕭韞想不通，而小丫頭此前扯著他袖子依不舍的模樣又漸漸浮現。

頃，他闔眼失笑，然后喊陳瑜進來。

吩咐道：“你去挑兩個合適的暗衛來。”

陳瑜沒聽明白意思，小心翼翼地問：“屬下愚鈍，怎麼樣算合適？”ＹushuGu.ＣOm

“功夫了得，要子份，最好年紀小一些，但做事沉穩。”

聽完，陳瑜心下大驚。

若是沒猜錯，這暗衛恐怕是用來護褚姑娘的。

培養一名暗衛實在不易，先不說從小培養，且花費至十數年時間。且還是上百人之中才能穎而出一名，暗衛更是之又。竟不想殿下用來護褚家那小姑娘。

陳瑜驚訝片刻，趕應了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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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阿圓醒得極早。

洗漱完，站院子里的小池塘邊喂魚。

“沈哥哥何時過來？”問婢。

“公子一早出門了，興許過不久就會回來。”婢說：“公子昨日派人送來了幾套騎裝，姑娘可要現在去看看？”

“騎裝？”阿圓轉頭：“何時送來的？”

“昨日夜里子時送來的，彼時姑娘睡著了，奴婢就沒跟姑娘說。”

“好啊，我這就去看看。”

此前蕭韞說教騎馬，之后便吩咐人做了幾套騎裝給，正好昨日做好就送來了。

阿圓跑進屋子，見地上放了個箱子，高興地頓下去掀開蓋，果真見里頭疊好了滿當當的騎裝，數了數，居然有六套。

“太多了，沈哥哥又花銀子！”

說是這麼說，但阿圓很開心，挑了一套雪青的，就轉去屏風里頭換。

過了會，站在妝臺前照鏡子。

婢贊道：“這騎裝實在適合姑娘穿，連腰都掐得恰到好。”

“嗯嗯，”阿圓點頭：“我也覺得呢，這好看。”

“確實，姑娘這麼一穿，整個人變得極其神，就跟......”婢想了想，說：“就跟戲文里說的英姿....英姿......”

“英姿颯爽！”阿圓立即轉，昂著脖頸道。

“這是說將軍的，我不是將軍呀。”靦腆地說，但不妨礙高興呢。

對著鏡子照了又照，一會兒抬胳膊，一會兒轉圈。

蕭韞站在門口，好整以暇地看了會，輕笑出聲。

“沈哥哥？”阿圓停下來，不好意思地問：“沈哥哥何時來的？”

“才來。”

“沈哥哥忙完了？我們何時去馬場？”

“吃過早飯了？”蕭韞問。

阿圓搖頭，顧著試穿裳，早飯擺在桌上忘了吃。

蕭韞走過來，敲腦袋：“吃完早飯再去。”

“嗯。”

兩人往飯桌走，坐下后，蕭韞問：“昨夜睡得還好？”

“好的。”阿圓說：“我昨夜還做了個夢。”

“哦？夢見什麼了？”

“夢見我會騎馬了，我騎著白蛟跑上山頂，還摘果子給白蛟吃。啊——”說到這里，突然苦惱起來：“沈哥哥，我還沒想好送白蛟什麼東西。”

問：“白蛟喜歡吃什麼？”

“白蛟不挑食，你喜歡吃的，它也喜歡吃。”蕭韞瞥了眼桌上的棗糕，說道：“送棗糕如何？白蛟喜吃甜。”

“白蛟怎麼跟我一樣？我也喜歡吃甜吶。”

小姑娘此時神飽滿，穿著雪青騎裝模樣俏生生。

蕭韞緩緩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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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飯，阿圓坐著喝了盞茶，邊消食邊等蕭韞。

蕭韞去換裳了。

他也換了騎裝，湊巧也是雪青的，阿圓見到的時候“咦”了聲。

“沈哥哥？我們穿的一樣啊。”

蕭韞也沒想到。

此前繡娘做騎裝時連蕭韞的也多做了兩套，因都是上好的料子，做完蕭韞的，還剩下布料就又做阿圓的。

因此，兩人這會兒上的布料和都一模一樣。

蕭韞剛剛勾了點，就又聽阿圓說：“我爹爹也喜歡出門跟我穿一樣的裳呢。”

“......”

旁邊的陳瑜聽了，噗呲笑出聲，被蕭韞淡淡睨了眼，他趕忍住。

說道：“褚姑娘，上馬車吧，今日公子親自教你騎馬。”

“好。”阿圓高興，率先鉆進了馬車。

馬車里，蕭韞看小丫頭忙碌地搗鼓的布袋，隨口問：“里頭都裝了什麼？”

“哦，都是禮。”阿圓一一數：“有白蛟的，還有疾淵的。”

“疾淵也有？”

“嗯。”阿圓點頭：“我不能厚此薄彼啊，若是疾淵知道白蛟有禮而它沒有，估計會生氣。”

小姑娘臉頰白皙紅潤，這麼微微低頭時，濃纖長的睫撲閃撲閃，像只歡快的蝴蝶。

“哦對了，沈哥哥也有。”

蕭韞抬眼，目幽幽的。

給兩匹馬準備了禮后才想起他，任誰也沒法高興得起來。

但接著，阿圓又說：“沈哥哥先閉上眼睛，我現在就把禮準備一下。”

“......”

居然還是臨時準備的。

蕭韞心復雜，沒。

“快閉眼啊，不準看的。”阿圓說。

蕭韞依舊沒，阿圓故作兇瞪他：“沈哥哥還要不要禮啦？我可是準備了你最喜歡的呢。”

大清早的，兩人在馬車里說的話，外頭都聽得極清晰。

護衛們個個面面相覷，而陳瑜已經見怪不怪。

敢指使殿下閉眼的也就褚姑娘了，他甚至還能猜到殿下“返老還”和褚姑娘玩這種閉眼的稚游戲。

果然，馬車里的蕭韞無奈地閉上眼。

阿圓邊準備東西，邊說：“我沒喊睜開，沈哥哥可不許睜開啊，也不許看。”

“唔。”蕭韞靠著車壁，懶懶地應聲。

過了會，阿圓準備好了，然后清亮地說：“好啦！我數一二三，沈哥哥你就睜眼。”

“......好。”

“一！二！三！”阿圓把東西捧到他面前，笑嘻嘻道：“怎麼樣，喜歡嗎？”

蕭韞不不慢地睜眼，就看見兩只打扮奇特的木偶在眼前晃。

“沈哥哥，這就是我送給你的禮。”

“這個大的是你，這個小的是我。”阿圓比劃道：“你看，這后頭還有繩子，扯一下，沈哥哥就可以坐下來，我也可以。”

兩只木偶排排坐在一張條凳上，條凳下固定了一塊木板。扯了扯繩子，那兩個木雕四肢僵地坐下，再一松繩子，木偶就站直......

坐下，站直......

坐下，又站直......

不停地坐下，站直......

“......”

蕭韞面復雜。

“沈哥哥喜歡嗎？”阿圓抬眼，這才發覺蕭韞目古怪。

停下來，小心翼翼問：“不喜歡？”

“你為何以為我會喜歡？”

“可上回陸大哥送給我的傀儡子，沈哥哥都拿走了，還說很喜歡來著。”

“......”

阿圓靜默片刻，嘀咕：“真的不喜歡？我自己畫的圖像，還做了裳呢。”

見小丫頭大眼睛期盼，蕭韞不忍，說道：“喜歡，非常喜歡。”YushuGu.СOｍ

聞言，阿圓又高興起來：“我就知道沈哥哥喜歡嘛，還口是心非。”

“......”

蕭韞接過那兩只木偶，默默地收起來：“做得很好，以后不必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