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鍋味大，生怕熏得里間都是，故而夕食就擺在了外間。

夏寧服侍著席面，心想著等會兒鍋子一定要熱鬧著吃才好，等到了席面結束，才去下間與梅開他們一同用飯。

那才樂呵。

耶律肅用完夕食，又讓夏寧取來了大氅。

夏寧伺候他穿上大氅，繞道他跟前系帶時，掀起了眉眼，出一雙勾人魂魄似的杏眸，問道：“夜深重的，大人還要外出麼？今晚可還回來，奴讓丫鬟們給您留門兒。”

最后一個尾音翹的，一如那雙明善睞的眸子。

耶律肅不曾看，說了個：“回。”

語氣說不盡的冷淡。

夏寧松了手，后退兩步，福，“奴恭送大人。”

耶律肅無暇顧，踏月而出。

小院門才合上，夏寧就小跑著去了下間，推門嚷嚷著道：“嬤嬤！嬤嬤！快來個一模一樣的辣辣的鍋子來，方才看的我眼饞肚也饞！”

姑娘的聲音活潑自在，還多了一份恣意的任。

那是耶律肅從未聽過的調子。

在門外，接著深夜的寒風，一字不的送他的耳中。

這夏氏，真當是把那些狐手段都使在他上了。

伴著一聲冷哼，耶律肅一把掀開馬車簾子鉆了進去。

夜里騎馬過于招搖，今晚便套了馬車。

何青聽得這一聲音，無奈的笑了下。

架著馬車往郊外的一私宅駛去。

私宅離京郊小院并不遠，坐落在一巷子里，周圍皆是平頭百姓，夜后歇的早，馬車也放緩了馬蹄聲，悠悠巷。

私宅外頭已經仆人提著燈籠候著。

見馬車駛來，上前躬道：“問爺安好，我家大人已在堂候著。”

耶律肅裹著暗大氅，寬大的兜帽將他的容貌遮了十7八九，作利索的跳下馬車，與何青一前一后進院。

仆人左右探視了眼，見無異常，這才牽著馬車繞道去了后門。

一路進得堂，就見傅安起迎接，雙手抱拳，行軍中的手勢：“將軍！”

對此稱呼，耶律肅并未制止。他解了大氅扔給后的何青，自顧在下首位落座，眼神抬起，看向站在面前的傅安，道：“一二日后，倘若蕭齊風派了人私下聯絡你，你只管派可信之人去京郊擺一攤子，不必再使人來通知我。”

傅安在駐地，消息滯緩，在午時才得了耶律肅辭的消息。

而今夜他悄聲來訪，怕也是為了掩人耳目。

傅安一口應了下來，聽到蕭家的名號，略一思索后，才問道：“可是蕭家出了什麼事？今晚我回宅時，就聽得蕭尚書傍晚就遞了腰牌進宮去請太醫去了。”此時，可與您有所關聯？”

耶律肅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也不打算瞞著傅安。

昏黃燭火之下的冷峻面龐像是被燭火化了，看著不似白日里那般生冷，“暗衛所查得東羅近百名奴隸，病死、自盡、逃匿種種，已有一二十人，且圖赫爾來的莫名走的也牽強，難保來一趟有所圖謀。”

傅安聽出弦外之音，素來溫潤淡然的面上出愕然之：“難不是為了將這些奴隸安朝廷？”

耶律肅冷笑著勾起角，眼底的暗劃過，“便是真的，我也會拔除干凈。”

傅安又想起耶律肅辭一事，他聽到消息時，已是把將軍說了令智昏之人，為了一娼甘愿撇下一責任，也要與那娼歡好。

雖知這些不過流言蜚語，但聽得耶律肅被人如此詆毀，為下屬，難免心中憤憤不平。

他連忙詢問道：“那前日將軍與陛下間的爭執是故意為之，給外人看的？”

耶律肅聽聞，蔑笑著道：“那事，倒是真的。”

傅安為他鳴不平，如玉溫潤的臉上多了一份慍：“將軍一心為國，這些年功勞苦勞連天下都看在眼中，陛下——”

耶律肅掃了眼緒起伏的傅安，出聲打斷他，語氣之中含著嘲諷涼意：“可他卻畏我功高蓋主。這人心、親，如何能抵得過權勢。”

他說完后，傅安才知自己過于緒化。

躬道：“卑職失態。”

耶律肅抬了下手，示意他直起來，吩咐道：“月底西疆換防名單已定，主將為蕭齊風，皆是自會有人舉薦你為副將隨行，蕭府事后，你就呆在軍中好好挑選換防人選，不必過問京中之事。”

傅安才直起了腰，面略有詫異，“將軍您真不去？自從出了那事過后，西疆換防陛下就您前去，這三年換防年年出事，到了今年更是無人敢主請纓，屆時陛下無法，定會讓您前去，可您真要把這機會讓給蕭家小子？”

耶律肅站起，安靜的看向眼前的下屬。

語氣分外平靜道，“所以，我才讓你隨行。”

傅安心思縝，細思之下便知耶律肅此話何意。

備信任之，令他容。

男子不外，最后只化得鏗鏘有力的一聲：“卑職定不負將軍所！”

兩人又與西疆換防一事談幾句，在快離開時，耶律肅忽然提及了畫師，“你家經營了幾間紙墨鋪子，打聽起來不易引人注目，看能否尋得習得會北海畫技，繕制堪輿圖之人？”

傅安道：“北海畫師的繪圖功夫了得，尤其是那堪輿圖，南延雖也有名家高手，但繪制步驟頗為繁瑣，且有技藝之匠人都在戶部那備過案的，想來難找。而北海畫技雖自一派，但我朝早已下了令，想來尋起來困難，若是尋常畫師，卑職尚能尋得一二。”

“不必，就替我尋得通北海畫技之人。”

“是。”傅安的面上雖不見勉強之，但語氣不算篤定，“這些年異邦人來朝之又，這畫技又不外傳，卑職私下定會傾力搜尋，只怕……屆時難尋得人。”

畫技不外傳？

耶律肅的眼神稍有變化。

想起那外室說的話來。

傅安窺得一二分變化，便試探著問道：“北海畫技繕制堪輿圖所知之人不多，將軍不若從道來之人上再打聽一二，得些線索，卑職也容易尋得些。”

耶律肅看他一眼。

傅安便低了子，不敢對視。

耶律肅這才緩緩開口：“是我那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