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

佟佳玥清晨起來，瞧著從窗戶外進來一束束的的璀璨，便瞇了瞇眼睛。

順道還抬手，遮住了這束。

這屋子也太敞亮了些。

佟佳玥正想著呢，屏風外守著的小桃聽見靜，便就走了進來，問道：“格格，你醒了？奴婢給您打水。”

“好。”

佟佳玥答應著，在適應了這盛夏灼熱的以后，這才覺得舒服了一些。

須臾。

小桃端水進來伺候佟佳玥洗漱時，也瞧了一眼外頭的艷似火，便道：“奴婢聽慈寧宮的嬤嬤說，明年皇上夏日里要去園子里呢。”

“園子里多草多樹，山清水秀的，夏日里應該會舒服許多吧？”

園子里？

是康熙時期，興修的暢春園嗎？

“這是好事。”

佟佳玥嫣然一笑，不免心生向往，就道：“可惜了今年去不。好啦，簡單打扮下就行了，我先去陪太皇太后用早膳了。”

佟佳玥說完，就往膳廳走。

誰料。

膳廳外，蘇麻喇嬤嬤已經在那兒守著了，瞧見佟佳玥過來，忙就迎了上來，低了聲音道：“佟格格早。”

“今兒一早，這烏拉那拉夫人又進宮來了。眼下，正和雅茹格格在里頭，陪太皇太后用早膳呢。”

烏拉那拉夫人。

佟佳玥想起那位病懨懨的人，便蹙眉打聽道：“不是子不好麼？怎的又進宮來了？”

蘇麻喇嬤嬤一聽，輕嗤一聲，就道：“遞牌子來時，只說吃了太皇太后給安排的太醫開的藥，有效果，特來謝恩。”

“但，誰知道呢。”

蘇麻喇嬤嬤心里門清。

這烏拉那拉家的，不就仗著和皇室有幾分姻親關系麼，讓太皇太后那兒只能勉強憐憫他們幾分。

說來，烏拉那拉雅茹住進慈寧宮也有半月了。

太皇太后對不冷不淡。

這不，昨兒烏拉那拉雅茹給家里遞了信，今兒額娘就進宮了，蘇麻喇嬤嬤心想，肯定是這母倆坐不住了。

蘇麻喇嬤嬤平日與世無爭。

但，要是誰想算計太皇太后，就不高興。

“……”

佟佳玥聽完蘇麻喇嬤嬤的話，也清楚了怎麼回事，便沖著蘇麻喇嬤嬤甜甜一笑，又湊到了的耳朵邊上。

“嬤嬤，這事兒好辦。”

佟佳玥低了聲音，道：“給烏拉那拉夫人看病的太醫，既是太皇太后舉薦的，您想必與他也識。”

“回頭叮囑他一聲，讓他告訴烏拉那拉夫人，子太差，不宜常常出門，也就不必進宮謝恩了。”

佟佳玥說完，便對著蘇麻喇嬤嬤嫣然一笑。

這下，蘇麻喇嬤嬤也跟著笑了。

道：“你這機靈鬼。”

佟佳玥吐了吐舌頭，往膳廳里看了一眼，曉得今兒太皇太后跟前是暫時沒有自己的位置了，也就先去了偏殿，自個兒用早膳了。

早膳后。

佟佳玥和小桃走在慈寧宮的游廊上，原本預備著躲在涼，散步消食的，天卻忽然了下來。

太被遮住后，外頭火辣辣的覺也跟著消散了幾分。

“格格，天了！”

小桃在佟佳玥側喊著。

佟佳玥便抬腳走到院子里，對小桃道：“本來還準備回去拿兩個油紙傘再去承乾宮呢。正好，咱們現在就去！”

“嗯嗯！”

小桃答應著，就和佟佳玥一道，往承乾宮去了。

承乾宮。

佟佳玥剛宮門口，穿過門口的照壁時，就在和小桃嘰嘰喳喳的說著，今兒要做什麼點心給佟皇貴妃吃。

卻不曾想。

佟佳玥剛穿過照壁到了院子里，就見佟皇貴妃坐在一旁樹邊的秋千上發呆。

子靠在秋千的邊緣，抱著柱子，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地上，半垂著頭，整個人渾上下，都散發出一淡淡的哀傷來。

這一剎那。

佟佳玥瞧見自家從來都是神采飛揚，護短沖在最前頭，還“氣勢洶洶”的姑姑出這樣的神，心就扎了一下。

發生什麼事了？

姑姑，怎麼這麼難過？

“姑姑！”

佟佳玥毫不猶豫，快步走了過去，到了佟皇貴妃跟前蹲下，就從袖子里掏出帕子來，要去拭佟皇貴妃臉頰上的淚珠。

可佟皇貴妃太難過了。

佟佳玥才剛剛拿起了帕子，那一滴晶瑩剔的眼淚，就從眼角流出，順著臉頰到了下尖兒，落在了地上。

“……”

佟皇貴妃似乎沒想到佟佳玥會在這個時候來。

忙坐直了一些，自己用手抹了抹眼淚。

一向要強的，就連抹眼淚都是用指尖逆著重力，從臉頰往上抹到眼角的。

佟佳玥實在是心疼，便忍不住問道：“姑姑，發生什麼事兒了？有人欺負你了嗎？我現在就幫你去找回場子！”

佟佳玥“氣鼓鼓”地說著，說完以后，還鼓了鼓腮幫子，揮了揮小拳頭，出俏皮的樣子。

希姑姑能開心一些。

然而。

佟皇貴妃只是無奈地看了一眼佟佳玥，嘆氣道：“沒人欺負我，是我自己不開心。阿玥，你——”

佟皇貴妃頓了頓，忽然無比鄭重地問道：“是不是胤禛有意？”

！？

佟佳玥沒想到佟皇貴妃會忽然問這個。

始料不及，心跳一下子就快了起來。

腦子里，也浮現出表哥對溫的笑容。

喜歡這笑容，也希能一輩子擁有這笑容。

“嗯。”

佟佳玥想著，也知道一家人之間沒什麼好瞞著的，就點頭道：“表哥很好，我喜歡與他在一起。

”

“好孩子。”

佟皇貴妃欣地握住了佟佳玥的手，然后表一凜，就道：“你放心。有我在，你倆定能好好的。”

“將來，不會有人迫他娶妾。又或者，如果你們以后不好了，你便住進宮來，陪著我。”

“雖然我盼著，不會有那一天。但無論如何，我這兒，永遠都是你的家。”

佟皇貴妃說得認真。

這個時候的眼睛格外深邃，又有些滄桑，像是看了許多的世事，覺得無力，無法做出改變似的。

“姑姑。”

佟佳玥還想開口。

佟皇貴妃卻從秋千上坐了起來，要拉著佟佳玥進殿，出一個笑容來，就道：“你難得過來。”

“咱們進屋，好好說會兒話吧。”

……

一個多時辰后。

佟佳玥陪著佟皇貴妃睡下，便急匆匆溜了出來，去找月嬤嬤。

“月嬤嬤。”

佟佳玥剛剛陪著佟皇貴妃的時候就看出來了，一直心不在焉，心很差，這會兒忍不住，就問道：“姑姑到底怎麼了？”

月嬤嬤聽佟佳玥問，便也嘆了口氣，惆悵道：“是今兒一早，又有朝臣，提起要立后的事了。”

立后？

難道是鈕祜祿家又搞事了？

佟佳玥剛蹙眉，月嬤嬤就解釋道：“這回，提議咱們娘娘的多。也有提起原配赫舍里皇后的妹妹的。”

“皇上那兒，便告訴朝臣。如今中宮雖然無后，但咱們娘娘已經是皇貴妃了，位同副后，后宮也以為尊。”

“暫時不立皇后，也無傷大雅，讓他們以后都不要再提這件事了。而赫舍里家，也送了一個姑娘進府。”

“皇上已經冊封為平貴人了，后日就進宮來。”

佟佳玥默了默，想起佟皇貴妃對康熙爺并不是沒有分的，就問道：“所以，姑姑是覺得，皇上不肯給正式的名分，所以傷心？”

皇貴妃，皇后。

看似一步之遙，可實際上，卻是一道深深的鴻。

乾隆一朝，慧賢皇貴妃、純惠皇貴妃、令懿皇貴妃至死都停留在了這個位置上，如今姑姑——

佟佳玥懂。

康熙爺還在猶豫。

怕佟家勢大，所以不愿。

姑姑大概也是想明白了，自己宮寵多年，也是家族的緣故，好好的一份恩里摻雜了這麼多不純粹的東西，所以才傷懷吧？

而問起自己是否中意胤禛，而后又說了那麼多。

也是推己及人，不愿佟佳玥往后再過的苦楚。

姑姑待真好。

佟佳玥想著，鼻尖就酸了酸，抬頭看向月嬤嬤，就道：“姑姑值得。值得皇后之位，也值得皇上的信賴！”

“嬤嬤，我不愿姑姑一輩子在這件事上傷懷，我們幫，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