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臉微微變了變。

佟佳玥早已料到了他多半會是這樣的一個反應，便仍安安靜靜地站在那兒，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太子出去。

太子咬牙，心有不甘，最后只得將視線轉移到了康熙爺的上。

誰知，康熙爺此刻正在低頭看太皇太后那兒拿過來的懿旨呢，本就沒有留意太子在看他。

一下子太子更郁悶了，他又尷尬，只得咬咬牙，拱手道：“兒臣告退。”

太子走了。

仔細端詳片刻懿旨的康熙爺忽然抬頭，看向佟佳玥和清歌，眼神有些古怪，問道：“祖母……”

“怎的就想著，下懿旨了？”

這……

面對自己的婚事，佟佳玥一時都還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還好蘇麻喇嬤嬤那兒主開口，將大致的況講了講。

“太皇太后知道這幾個孩子的心意，便想先做主。到底是一件喜事，老人家也想開心開心。”

蘇麻喇嬤嬤想了想，又道：“而且，大阿哥的事，奴婢等暫時還沒有和太皇太后說呢。眼看著，大阿哥原定的婚期也到了。”

“奴婢琢磨著，只怕得找個時間說說才行。”

遲早都會被看出來的。

找個恰當的時機先說了，也能起個緩沖。

康熙爺一聽這個，也出為難來，便道：“也是時候了。蘇麻喇嬤嬤，阿玥，清歌。你們得空商量一下吧，找好了機會，朕也去。”

他擔心呀。

怕太皇太后生氣，對子不好。

“是。”

佟佳玥們紛紛答應，眼看著在康熙爺這兒也沒有別的事了，就暫時告退了。

而康熙爺便道：“這賜婚圣旨，如今要下，倒也沒什麼問題。不過，胤禛畢竟是老4，前頭還有個胤祉呢。”

“得空朕也瞧瞧，給胤祉挑一個合適的福晉再下旨吧！”

不然會讓人覺得厚此薄彼的。

說來，胤祉雖然文才武略都一般般，但卻是一個老實本分，勤懇的孩子。

在教育孩子這一點上，康熙爺覺得，同時進宮的榮妃和惠妃，榮妃可就比惠妃拿得住輕重多了。

“臣告退。”

佟佳玥們自然沒異議，答應后，便離開了。

康熙爺的住外。

佟佳玥和清歌們剛剛出去，就發現太子竟然還在門口逗留。

這回，他也不來佟佳玥的面前釘子了，而是直接到了蘇麻喇嬤嬤跟前，恭恭敬敬地拱手，道：“嬤嬤好。”

“太子殿下安好。”

蘇麻喇嬤嬤對太子也十分客氣，便問道：“您怎麼還在這兒呢？是有事，與皇上沒有商議完畢嗎？”

“倒也不是。”

太子這回學聰明了，他道：“是想著，近來忙于政務，去給太祖母請安的機會也了許多。這不，眼下正好有空。”

“嬤嬤這兒，可是要回蘭藻齋嗎？孤也一起吧！”

太子一臉誠懇。

佟佳玥卻能從他這張虛偽的臉下面，看出他的心思來。

他肯定是想一路跟著們過去，然后再順便套話吧？

太子到底在心虛什麼？

看上去，竟然好像對們剛剛拿過去的那兩份懿旨上面的東西，很是在意呢？

該不會，是太子平日缺德事兒干多了，生怕被太皇太后發現，然后老人家做主，寫了懿旨給康熙爺，讓康熙爺廢太子吧？

雖說康熙爺是皇帝。

但，其實無論宮里嬪妃的升遷也好，還是別的什麼賞賜，那晉位圣旨上，多半都會有一句“仰承太后慈諭”這樣的一句話。

康熙一朝，太后就是個富貴閑人，平時也懶得管這些事，自然而然，康熙爺晉封嬪妃的旨意上，多半會加上一句“仰承太皇太后慈諭”的話了。

可見，太皇太后地位之高。

蘇麻喇嬤嬤也不是個傻子，剛剛還在殿康熙爺跟前的時候，也看出來了，太子似乎有些奇怪。

現在怎的又要跟去蘭藻齋了？

心里雖然疑，但太子提出的這個要求似乎也沒有拒絕的理由，百善孝為先，總不能阻止太子盡孝。

“太子殿下有心了。”

蘇麻喇嬤嬤說著，也只能帶著太子一塊兒，往蘭藻齋回去。

走在路上。

經過先前遇見佟皇后他們的那一楊柳岸時，佟佳玥看著波粼粼的湖面，正好這個時候，太子又開口了。

“聽說近日太祖母子好些了，如今天氣漸暖，想來很快就能完全好起來了。”

蘇麻喇嬤嬤點頭，并沒有與太子說閑話的興致，就只是淡淡地回答道：“是啊。”

“……”

面對如此簡短的回答，太子也保持著熱臉冷屁的良好品質，便道：“說來，大哥的事兒，嬤嬤還沒跟太皇太后提吧？”

“孤聽說，大哥被關在府里，還不安分呢，整日鬧著要出來，見皇阿瑪。”

大阿哥怎麼可能安分呢。

他一腔心思都還沒來得及發揮出什麼作用，驟然間就被太子帶著胤禛給直搗黃龍了，他如今困在府里。

天天不應，地地不靈。

他從前的那些“宏圖偉業”都是沒法子再功的了，心里自然戚戚然。

可這和太子、太皇太后又有什麼關系？

他忽然在這提，蘇麻喇嬤嬤聽得皺眉，只道：“大阿哥心懷叵測，該靜靜心才是。”

然后就沒了。

太子還在等蘇麻喇嬤嬤繼續說呢，例如提一句，太皇太后現在還不知道大阿哥的事什麼的，他就能順勢多打探點兒什麼消息。

可偏偏。

蘇麻喇嬤嬤就好像油鹽不進一樣！

太子很氣！

眼看著前頭就是蘭藻齋了，他想著他到了太皇太后的面前更是沒辦法當著老人家的面兒打聽什麼。

無奈，他只得問道：“對了，嬤嬤今日送去給皇阿瑪的懿旨，是什麼呀？”

太子終于忍不住了。

佟佳玥聽太子問起這個，也抬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角帶著似有似無的笑意，像是在……暗示什麼。

太子看得心里發。

這個佟佳玥，什麼意思？

剛剛就不肯跟他說，現在還攔著，難不真是那懿旨里說的事，是和他有關的？

不會是索額圖干的那檔子事，被太皇太后給知道了吧！？

太子更忐忑了。

佟佳玥將太子臉上的表看在眼里，總覺太子肯定有什麼，便不等蘇麻喇嬤嬤說，就主走上前去。

“殿下何必著急呢？”

佟佳玥笑瞇瞇地看向太子，就道：“太皇太后的懿旨既然下了，也拿給皇上了。皇上這兒，遲早也會下旨的。”

“太子殿下，靜靜候著就行了，很快就能知道了，不是嗎？”

太子不滿意。

靜靜候著，是能知道不假，可要是這懿旨是對他不利的，那他還這麼干等著，豈不就是一個傻瓜了嗎？

“嬤嬤——”

太子還想問。

這回，就連蘇麻喇嬤嬤都覺得古怪了，看向太子，眼里帶著探究，問道：“太子殿下何故對這件事這麼興趣呢？”

“不過一道懿旨而已，太皇太后老人家閑來無事，寫著想去游船也是有的呀。”

！？

去游船還要寫懿旨？

當他是三歲小孩子嗎！太子覺自己好像被忽悠了，可他又不敢太過頂撞蘇麻喇嬤嬤，只得暗暗忍住，道：“是孤失禮了。”

“不過是想著最近太祖母子不好，看下了懿旨，怕思慮太多，勞心勞力的累著，故此多問了兩句而已。”

“嗯，勞煩殿下關心了。”

蘇麻喇嬤嬤說著，眼瞅著已經到了蘭藻齋了，便道：“太子殿下既然是來請安的，那麼就請進吧！”

太子抬頭看了一眼“蘭藻齋”三個字，就了。

萬一太皇太后真的知道了怎麼辦？

他現在進去，豈不是直接就要被訓斥。

“嬤嬤。”太子忽然面痛苦之，道：“孤忽然覺子不適，只怕不能進去給太祖母請安了。”

“呀。”

佟佳玥看出太子想跑，便走上前去，關懷地問道：“太子殿下瞧著臉不好呢？要不先去蘭藻齋的偏殿休息休息吧！”

“臣這就幫您請太醫去！”

“不，不必了，還是不給佟格格和太祖母添麻煩了，孤堅持堅持，回去再請太醫就是。”

說完。

太子再不給佟佳玥繼續挽留他的機會，轉這就走了。

佟佳玥站在原地，直到看著太子走遠，才將視線挪了回來，看向蘇麻喇嬤嬤。

蘇麻喇嬤嬤也是一臉狐疑。

可見，今兒太子的表現，太奇怪，太不著調了。

“嬤嬤。”

佟佳玥歪了歪腦袋，問道：“您也看出來了，是不是？太子殿下似乎對太皇太后的懿旨，很是興趣呢。”

“看他心虛的樣子，莫不是以為這懿旨和他有什麼關系吧？他干了什麼事兒，已經到了要讓太皇太后下懿旨的地步了？”

蘇麻喇嬤嬤搖頭。

想了想，就道：“太子殿下看著，是古怪了些。不過關于他做了什麼事能夠，這個奴婢倒是未曾聽說。”

“佟格格，你這麼一提醒，奴婢覺得，是不是要查一查太子？”

佟佳玥點頭，表示可以。

蘇麻喇嬤嬤也點頭，道：“奴婢別的不擔心，就怕太子搞出什麼會影響太皇太后的幺蛾子來。”

太皇太后本來就不好了，可更經不得折騰！

“我也是這麼想的。”

佟佳玥和蘇麻喇嬤嬤不謀而合，商量好了以后，兩人就預備著，一個用慈寧宮的關系網，去打聽太子的事。

而佟佳玥這兒，則是在回了蘭藻齋以后，就去找胤禛了。

蘭藻齋的院子里。

佟佳玥剛回去，就見胤禛和之前一樣，守在屋檐底下的藥爐邊上，正在給太皇太后煎藥。

太皇太后子是大好了。

就是這調理的補藥，還是得時不時喝一喝的。

胤禛守著藥爐，手上拿著扇，一臉認真，瞧著跟之前佟佳玥陪著他一起煎藥的時候，倒是差不多。

“表哥。”

佟佳玥見到胤禛，三步并作兩步走了上去。

走到跟前，見胤禛抬頭一臉欣喜地看向，忽然又想起什麼來了。

對了，賜婚的事！

剛剛表哥想跟著自己去康熙爺那兒，被拒絕了來著。

現在——

正想著呢。

胤禛拿著扇起，果然顯得有點委屈，就問道：“阿玥，剛剛你怎麼推開我呀？”

他不在意懿旨上寫了什麼。

只在意，表妹的態度呀。

“我……我……”

佟佳玥支支吾吾，想了半天，還是覺得把事說了。

“啪嗒。”

胤禛聽完，手里的扇就掉到了地上。

等等！

他忽然察覺，自己好像也不是完全不在意那懿旨上寫了什麼的呀！

那懿旨，竟然是賜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