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上午還是毒辣的太，轉眼到了傍晚，天卻了下來。

李煙竹在馬車里會覺得煩躁。

這天氣像極了父皇那沉莫測的臉。

明明前幾日宴會上，還夸贊鎮南候忠貞，下一秒就直接抄了家。

現在有點怕見到朝朝，如果怪自己會怎麼樣。

而且宋伯母的尸怎麼會不見……

“小果，你進來，再詳細將事說與我聽。”

“是，公……公子。”

簾子一掀，闖進來一個模樣俊俏的年，恭恭敬敬地跪著，敘述事經過。

李煙竹越聽越覺得心驚，最后無力地撐在了座椅上。

“小果，你做得不錯。”手指用力嵌木椅，“這件事你帶著夜鶯繼續追下去，一定要查到是什麼人，哪怕是王家，也要查個底朝天出來。”

“是。”

小果行了一禮，便退了出去，李煙竹靠在馬車里苦笑，子隨著車而劇烈搖晃。

父皇，你真是糊涂。

從宋家出事到現在，一直在央求著父皇，手下的報網夜鶯也一直在周旋。

可背后那只手，真的藏得太深了，雜草太多了。

上名的世家，幾乎都摻了一腳。

朝朝暮暮，這讓我怎麼才能護得住你們！

李煙竹掀開車窗的簾子，出了疲態的臉，平時靈泛的小鹿眼，如今也黯淡失去了往日的璀璨。

“小翠，你先去攔住他們，我有事要辦。”

說完便彎腰出了馬車，一個飛騎在了前面趕路的馬背上，而后扭頭砍掉了繩索。

“誒，公主！不是，公子，您要做什麼去？”小翠拿著韁繩都懵住了。

看著踏向遠的鵝黃影，再低頭看著僅剩下的一匹馬，只覺得一陣頭疼。

自己寵出來的公主，再頭疼也得忍著。

小翠索也跳上了馬背，斬斷韁繩，快速地奔往城外。

而另一邊，李煙竹正拔劍，闖進了一家醫館。

也是昨日夜鶯的來報，說那位能醫死人，白骨的白大夫今日進京，就落腳在城門口西邊的藥鋪。

聽聞白大夫風華絕世，那樣子比起子來都要好看，但可惜是個瞎子。

“把你們白先生出來，本公子找他有點事。”

李煙竹行事果斷，進門后沒有一句廢話，執著劍鬧了好一通，嚇得人紛紛不敢。

藥鋪本就小，任何人的一舉一都逃不過的眼睛。

“公子何必如此意氣用事？”

人未至，聲先到。

若是往常，定會調侃一句公子好聲音。

但如今朝朝生死未卜，可沒心。

“勞駕大夫出個外診。”

“我若是不呢？”

不？還有人敢跟說不字？

李煙竹皺眉，正要厲聲呵斥，便瞧得幽暗的藥鋪后堂，走出一袍服雪白的男子。

他姿拓跋，卻有著纖纖薄背，抬起頭時一張睥睨眾生的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若非眼上覆著白紗，定會夸一句年好。

“先生果然如傳言所說，就是不知這醫是否屬實呢？”李煙竹索收了劍，大喇喇地倚在了后的藥柜上，手里的劍隨手甩到了白佑安的前。

白佑安角的笑沒有消失，他扭頭倒了杯，“姑娘這肝火著實旺了些。”

李煙竹“嘖”了一聲，便猛地起，拔起劍抓著人就跑。

將人甩到馬背上，打馬就要走。

“姑娘，沒有藥箱，如何能出診？”

“真是麻煩。”

剛想下馬，藥鋪里就跑出個拎著藥箱的小廝。

“您的小藥倒是個機靈的。”

白佑安剛接過藥箱，李煙竹便揚起馬鞭，“先生，我這好友弱多年，如今又重傷，您這藥得帶夠了。”

“夠。”

“那就好，先生也請放心，我這銀兩也管夠。”

李煙竹豪氣地喊了一嗓子，算是安了白佑安的心，也是安了自己的。

兩人走后，藥鋪里嚇癱了的小廝，便立刻起做著自己的分事，他們腳下生風，有條不紊，渾然像剛剛什麼也沒發生過。

對于白先生被掠這件事也閉口不言。

只有剛剛拿著藥箱的小個子還在門口眺，末了嘆一句，“公子真是神機妙算。”

白云已經染上了一層薄紗，紅紅地飄在天空上。

李煙竹額頭上也有一些薄汗，但毫不敢放松，生怕再晚一點，就見不到朝朝了。

背后的男人卻一點也不知他的心意，背著藥箱還說著風涼話。

“我若是不治，姑娘可會送我回去？”

“聽聞先生有三不治，但無論哪一種，我這好友您都會興趣。”

“那也不代表我會治。”

白佑安角掛笑，但聲音還是清清冷冷的，沒有半分醫者的慈之心。

“您一定會治的。”

“何以見得？”

“您若是說個不字，天南地北，我不僅要你命，還毀你一世清明。”

“姑娘的本領還真的通天。”

“天上不敢，但對付地上的足夠了，畢竟我可是殺人不眨眼的長公主。”

“好一個殺人不眨眼。”

“我們，彼此彼此。”李煙竹聲音一頓，微著，“都是聰明人，我只要你護得他們姐弟二人命無憂。”

白佑安的聲音更寒，但臉上的笑意卻逐漸放大，“這可是要命的苦差事啊，我能得到什麼？”

“長公主的一諾。”

“哦？”

“我最是重諾，到時你拿著令牌找我便是。”

白佑安輕佻眉峰，尾音婉轉，“若我要你命呢？”

“只要朝朝暮暮無恙，你若要，我便給。”

李煙竹的目很堅定。

已經可以看到那一大批帶著手銬鉸鏈的人群了，晃晃悠悠的白影在夕的照耀下泛著紅。

但那層紅都沒有地上二人上的衫紅。

心口啾啾泛著疼，紅著眼，夾馬腹，一溜煙地沖了過去。

如同一道破曉的利劍瞬間劃破了云端。

父皇的債，來償還。

“先生，朝朝就托付給您了。漠北之行，道阻且長，先生有勞。他日，您自可以到長公主府來兌現諾言，哪怕傾盡所有，也定會相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