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小綰的哭聲清脆響亮，可用撕心裂肺來形容。

方玉城沉片刻，對說：“山里像剛才那樣的水蟒還有很多，它們對聲音很敏，哭聲太大，會把它們招來。”

話音落下，嚎哭聲戛然而止。

小姑娘終于消停下來，方玉城這才問：“你就是柒小綰？”

柒小綰話音哽咽，犟地反問他：“你們乾云宗可還有第二個弟子？”

刻意低的噎中還伴著一兩聲吸鼻子的聲音。

方玉城失笑：“那你為何出現在這里？”

柒小綰緒平復下來，眼眶紅紅的，聞言皺起眉，滿臉懷疑地打量著他：“四師兄沒跟你說嗎？他讓你下山接我，帶我挑選府。”

“四師兄？”方玉城似乎真不知，頓了須臾，他想起來，“我今晨換了服，傳音玉沒帶在上。”

柒小綰：“……”

合著消息都沒送到呢就讓在山下等，不自己跑上來今晚真就只能宿荒郊了。

四師兄辦事也忒不靠譜了些，害自己平白了許多驚嚇。

柒小綰噘得老長，一臉不高興。

但這事兒好像也怪不上方玉城，所以有點氣悶，隨手撿起水蟒丹揣進懷里，彌補一點神損失。

“你方才說要挑選府？”見許久不說話，方玉城再次出聲。

說起這件事柒小綰就來氣，還不如就讓老頭子給安排呢，有柒氏做的靠山，再怎麼說周清風也不可能虧待，總比風餐宿強點兒吧。

從地上爬起來：“還挑什麼呀？天都黑了，明兒再說。”

方玉城于是又問：“可需我送你回去？”

“回哪兒？”原形被方玉城撞破，柒小綰也不裝乖了，“三師兄被九眼蛇王咬傷，師父帶著大師兄和二師兄在替他療毒，四師兄修為將要突破，正當的關鍵時候，哪有時間搭理我。”

說著，抖抖腳，拍掉擺上的泥：“你府在附近吧？我今晚跟你住。”

方玉城：“……”

話說出去卻沒聽見回音，柒小綰自下而上瞅著方玉城，“喂，五師兄，你該不會不想收留我？”

方玉城不應。

柒小綰猛吸一口氣，癟，醞釀三秒：“哇啊啊啊！你果然是個大壞蛋！！！”

哭得比剛才更加慘烈。

·

月灑落府門前，柒小綰探頭探腦往里看：“這地方黑漆漆的，里面真的能住人麼？”

方玉城掀起遮擋府的青藤，淡淡道：“你也可以在外面過夜，我卜過天象，今晚應當不會下雨。”

柒小綰瞪他：“無！”

任如何控訴，方玉城無于衷，徑自走進府。

外吹過寒冷的夜風，柒小綰背脊涼涼的，忍不住了脖子。

黑暗勾起對未知的恐懼，誰知道這山里潛藏的可怕怪夜里會不會跑出來吃小孩，柒小綰不敢一個人待在外，趕忙跟在方玉城后鉆進府。

府口不大，里面卻另有乾坤，柒小綰雙眼適應了黑暗，可見府石床石桌石椅一應俱全。

但是……

“你府里面沒有油燈？”柒小綰左看看右看看，“也沒個夜明珠什麼的？”

方玉城：“因為不需要。”

柒小綰回頭，看見方玉城臉上的白布，忽然想起來他好像看不見。

“啊，抱歉。”無心之失可能了五師兄的痛，柒小綰抓抓后腦勺，態度誠懇地賠禮道歉。

除了那塊遮眼的布，方玉城舉止和常人無異，沒牽條狗也不杵盲杖，回府路上不看路也不會摔跤，柒小綰險些忘記了他的眼睛不好使。

方玉城盤坐于石床之上，聞言抬了抬頭，眉頭微蹙。

顧及五師兄是個盲人，而且子冷，不似其余幾位師兄好相，肯收留屬實不易，柒小綰接下來乖順了許多。

沒再打擾方玉城，進進出出獨自忙活，方玉城也沒管，兀自打坐修煉。

待靈氣運行一個周天，方玉城緩緩收功，覺察府中比往日溫暖一些。

空地中間不知何時架了堆柴火，火焰跳躍，發出噼里啪啦的脆響。

柒小綰躺在火堆旁睡著了，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因為害怕，背靠石墻，小小的子一團，呈戒備的姿態，細細的眉擰著，眉心蹙起，睡容并不安穩。

半夜柒小綰醒了，火堆已經熄滅，暖橘的火消失，只剩零零散散的火星。

但的視野并不黑暗，枕邊有道藍蒙蒙的亮著，線不強，卻足夠看清府的景象。

竟是一枚夜明珠。

柒小綰保持著睡的姿勢，但人不知怎麼的竟然跑到石床上，上還搭了件服。

長衫，男子服飾，主人是誰不言而喻。

五師兄看上去冷冰冰的，人卻意外很嘛。

服的主人眼下似乎不在府中，柒小綰翻了個，被質地堅的石床硌得渾都疼，心想：方玉城這麼晚了不在府修煉，跑哪兒去了？

左右也睡不著，干脆撥開服跳下床，到府外看看。

方玉城果然在外面，盤坐于一高地上吸納月華，遠遠看去，人沐浴在月下，清清冷冷的，上像罩了層銀亮的薄霜。

如果這世界上真有神仙，大抵就長五師兄這樣吧。

柒小綰想不到合適的形容描述眼前所見的畫面，如此清雅俗，俊無雙的男人竟然是個瞎子，真是可惜。

男人似聽見了的腳步聲，收功開口：“天還沒亮，不再睡會兒？”

“師兄耳朵可真好。”柒小綰隨口稱贊一句，然后拍拍肚子，“肚子了，有吃的麼？”

同時心中狐疑，你怎麼知道天亮沒亮？

柒小綰未曾深思，早上離開臨江直到現在還沒吃過東西，但乾云宗的師父師兄們似乎沒有按時按點吃飯的習慣。

但實在已經得不行，不填飽肚子沒法睡覺。

似乎柒小綰提出的要求令人意外，方玉城竟有片刻沒反應過來，隨后他探手懷，出一扔給。

東西像長了眼睛似的，徑直飛到柒小綰手中。

攤開掌心一看，藥丸黑不溜秋的，指甲蓋兒大小，像個巧克力球。

“這是什麼？”柒小綰問。

方玉城：“辟谷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