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神坦然搖頭。

“五年前王爺收復邊塞，班師回朝，我隨家父在慶功宴上……很是仰慕寧王風采。”

陸夭臉上浮現出如夢似幻的神，是懷春才會有的甜。

寧王聞言出自嘲的笑容。

那一年他尚未傷，春風得意翩翩年，多貴趨之若鶩，心悅他不足為奇。

可如今他殘廢，單憑昔日一面之緣就舍棄太子而嫁他，這理由似乎仍然不夠說服力。

陸夭沒有察覺寧王緒的變化，一直提著的心堪堪落地，劈天蓋地的困意隨即襲來，這是重生之后第一次全心放松。

結果就在寧王府的房頂上，倚著寧王睡著了。

陸夭次日早晨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在新房了，可喜床另一側卻沒有睡過的痕跡。

按祖制，王室結親，次日都要進宮謝恩。雖然時間尚早，還是急急下床。

寧王派了送聘禮那位嬤嬤來伺候起居，嬤嬤邊伺候梳洗邊笑道。

“昨日是王爺將王妃抱進來的，這麼多年，老奴還沒見他對哪位姑娘這麼上心。”

陸夭的臉“騰”地紅了起來，但還是鄭重點點頭。

“所以合該我嫁給王爺。”

這下到嬤嬤詫異了，見過的宮妃貴也不算，這麼直白的倒是頭一次見。

陸夭梳洗很快，待從室出來時，寧王已經負手而立等在飯廳了。

宮中規矩多，早膳不宜過，免得到時候要找地方如廁，未免不雅。

陸夭也沒有要吃的打算，從荷包拈了一塊糕口，算是填肚子，隨即徑直走到寧王邊。

雖是大婚，但因著出了替嫁的簍子，陸夭并未有過多裝扮。

一襲妃廣袖團花宮，配著代表仍是在室的單螺髻，十分耐人尋味。

寧王見此裝扮不由流出兩分贊賞神，這是個拎得清的。

于是那句“謹言慎行”的叮囑臨到邊又改了詞兒。

“不必張，一切有我。”

陸夭驚異于他的。

“有王爺在，我本來也不張。”

嬤嬤再度被剛過門王妃過于直白的言辭震撼。

但見二人并肩而立，宛若金玉，心里又多了幾分欣。

*

宮對陸夭而言不陌生，上輩子跟寧王不親，幾乎大半時間都耗在皇宮里。

一路分花拂柳，但見太子迎面而來，背后還跟著位面戴紗巾的子，似乎是陸仁嘉。

瞧見陸夭，太子眼里幾乎要冒出火來，疾走兩步上前，卻被寧王不聲將人擋在前。

“還沒恭喜太子新婚大吉。”寧王好整以暇地笑，眼里一派真誠。

“皇叔別揣著明白裝糊涂，我就不信，媳婦都娶錯了，你沒發現！”

“太子怕是宿醉未醒，怎麼連自己的太子妃都認不清了。”

“太子便是清醒，大抵也認不出。”陸夭角彎出一抹促狹的笑，小聲在寧王耳畔道，“臨上轎前，我送了太子妃點小禮。”

寧王抬眼去，可以很清楚地陸仁嘉輕紗下出可怖的紅疹，有的甚至還滲著膿。

寧王饒有興味看了陸夭一眼：“王妃謙虛，這禮著實算不得小。”

當然不小。

在那盒子香料里可是下足了藥，沒有個三五日，陸仁嘉臉上的疹子斷不會消褪。

二人你一眼我一語，狀極親，倒把太子晾在一旁，那本來應該是他媳婦兒！

太子咬牙進了奉賢殿。

啟獻帝是個偽善的主兒，表面寬厚心狹隘，所以宮人多謹慎，而今天這種謹慎顯然變本加厲了。

上座是面無表的啟獻帝，皇后坐在側首，看得出二人緒均不佳。

陸夭進殿便跪下，雪玉貌，再加上態度謙卑，看著便比面紗遮臉的陸仁嘉討喜許多。

“誰能給朕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臣弟也想問問，為何賜的新婦換了人。”

寧王站在旁邊，一派興師問罪的害者姿態，顯然并沒有跪的打算。

啟獻帝不好拿同為苦主的弟弟做筏子，于是將矛頭對準當事人。

“朕記得朕下旨，長嫁寧王，次許太子。”他眼神掃過陸家二，“陸家是公然違拗，不把朕放在眼里嗎？”

陸仁嘉被帝王威嚴嚇得磕頭如搗蒜，支支吾吾說不出半個字。

陸夭不卑不抬頭：“臣只知聽嫡母安排，大婚當日，隨宮里掌事嬤嬤行事，其余一概不知。”

陸仁嘉聽聞忙跟著附和：“臣也不知。”

啟獻帝被堵得啞口無言，宮中掌事嬤嬤是他讓皇后親自選的人。

事發后也再三確認過并無紕，可陸夭就是莫名其妙被抬到了寧王府，而陸仁嘉則鬼使神差出現在太子寢宮。

如今生米已飯，啟獻帝瞥一眼天壤之別的兩位陸家兒，心中郁結更深。

本想著給寧王使絆子，沒想到卻給他送了個天大的助力。

一旁太子顯然管不了這麼多，心心念念好幾年的人兒沒到手，反倒娶回來個母夜叉。

“兒臣認為，追究責任是其次，當務之急還是把二人換回來。”

一語既出，滿室皆驚。

姑且不論民間都罕有出嫁退貨的例子，況且房花燭夜已過，再把新娘換回來，有悖倫常。

啟獻帝被太子不過腦子的言語搞得火起，手將案上擺設悉數掃落在地。

“胡說八道！”

孰料平日在皇帝面前怯懦的太子這次卻出奇勇敢，他嫌惡地看一眼邊的陸仁嘉。

“兒臣昨夜大醉，沒與陸氏同房，父皇不信，讓嬤嬤驗便知。”

陸仁嘉不可置信睜大雙眼，對于恪守禮節的名門貴而言，這無疑于按在地上打臉，當時就急了，上前抓住太子袖。

“太子，你不能這麼對我，我已經是你過門的妻子了啊！”

太子像甩垃圾一樣把甩掉。

“你看看你這副鬼樣子，哪有我皇家威儀！別影響皇室統了！”

帝后因這句“皇室統”對視一眼，覺得傳著實重要。

啟獻帝不好開口，于是給皇后使眼。皇后清清嗓子，看向陸夭。

“此事雖荒謬，但本宮想問問陸二小姐的意見，是不是愿意換回來。畢竟，你也算害人。”

這話蹊蹺，同為皇室后裔，怎地誤嫁給寧王便了害人？

陸夭心底冷冷一笑，表面卻做出惶恐的樣子。

“臣只知拜堂合巹便是了大禮，家父是禮部尚書，為人兒斷不敢有違禮之舉。”

皇后被噎的無言。

太子此時再顧不得許多，死死盯著陸夭，恨不得撲過去。

“二小姐不必過慮，錯嫁一事父皇已下令封鎖消息，只有在場諸位知。只要你愿意，你還是太子妃。”

話未說完，就被陸夭義正言辭打斷。

“太子慎言，太子妃花落誰家當是帝后定奪，臣只知遵從禮法。”陸夭直背脊，“按照本朝禮部制度，我已是寧王明正娶的王妃，你該我一聲皇嬸才對。”

寧王心里微微納罕，早先還以為是個拎得清的。

眼下啟獻帝的態度明明就是贊同太子的做法，如此敢公然跟帝王作對，顯然并不明智。

但不可否認，自認是寧王妃的時候，自己還是到了幾分痛快。也罷，就沖這份維護，在人前就認下這個王妃吧。

啟獻帝聽到這里忍不住開口。

“那你是想嫁給寧王？”

悉的鈍痛從腹部傳來，陸夭微微一笑，知道時機到了。

“帝后在上，自有決斷。”行了個標準的跪拜大禮，“但今日來之前，臣已經替自己做了決定。”

話音未落，一口黑如箭噴出，濺在陸夭妃的襟上，如同展開大片墨蓮。

隨即倒下，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在座所有人都傻了。

唯獨距離最遠的寧王反應奇快，箭步而至，堪堪抄起陸夭癱倒的軀。

接著，溫的氣息撲在他耳畔，他的心一下子被了。

“昨夜王爺請我看戲，今日，換我回請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