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從前還這樣活蹦跳的人，如今竟一個個落得如此下場，林心里害怕到了極點。

大抵是聽到了房里的靜，外頭的嬤嬤說了一會后，就止聲進來了，看這般栗栗，還問怎麼了。

林哪里敢說，暗暗狠掐了下自己掌心，然后佯裝淡定道：“回嬤嬤，適才婢子出去見了冷風，有些冷著了。”

如今孟家正經主子在這，嬤嬤們自然不敢輕易對手的，何況自來老實又乖巧，嬤嬤倒沒太去質疑找的借口，

半信半疑的上前了手心，瞧果真通發涼，囑咐了句無事別往外跑的話就出了去。

沒到嬤嬤的為難，不由暗暗舒了口氣，只是到了這個時候，心里的恐慌還是久久不能平靜。

留在孟家，或許會有死得不明不白的可能，但如果出去，即便太太大發慈悲毫發無傷地放了，想，以的能耐也難以在世存活。

不是沒有見識過外頭的險惡，就拿孟家府門的頭一天來說，若非孟家管事及時出手相救，想，如今的要麼是尸橫遍野的其中之一，要麼便是借著這張臉蛋搖尾乞憐，

也正是因為深深會過顛沛流離的艱苦，才會對嬤嬤的話深信不疑。

思及至此，又不由去想，

留在孟家尚有一線生機，出去了，或許才是自絕后路，

是了，

出去了，才是什麼都沒了。

這般理順了思緒，強行控制住驚怕又惶恐的心悸，邊寬自己，如今只剩下和焦憶南了，當初二十來個，都熬過來了，如今，兩個人之間的勝算，定是要遠遠超出昔日之爭，

何況，太太說得很清楚，蠢笨、心不正之人才會該死，至于其他人，太太還是極其善待的，

譬如封青筠，破了相的封青筠雖不能再進孟家，太太卻也沒為難，反是給用了上好的藥材養著，等好些了，又賞了好些銀錢，風風地配了清白人戶。

林便想，接下來的日子，只要不存害人之心，只要足夠的防備，想是能活下來的。

即便不能留到最后，至，太太看乖順，也會給像對封青筠那般，給安排一家正經人戶。

可那次以后，太太就沒再來過這個院子。

而們，這兩個孩的份也有了天翻地覆的改變，竟是從一個人人能欺負的街邊小乞了世家小姐，

雖說每天還是一樣的要學規矩，嬤嬤卻不再那樣嚴厲，給們換上了最好的金織綢，吃最好的山珍海味，還給們一人分了一間閨房，一人分了兩個伺候起居的丫頭，

也不用再像從前那樣則就挨板子，每天就是學學詩詞、點茶花，竟活就活了們一輩子也不敢妄想的模樣。

面對這樣的轉變，林并不敢懈怠，每天尤是中規中矩的，一切皆遵照嬤嬤指示來做，

只是，到了這種時候，也不再藏拙，也會適時便將自己才能展現一二，好歹別嬤嬤果真輕看了這號人。

時間過得飛快，除舊迎新，噼里啪啦的鞭炮聲一響，過年了。

林掰著手指頭算算，來到這里竟有大半年了。

算算這些日子的艱難，林心里不知是何滋味，不過吸取了上回南珠一事的教訓，素來強勢的焦憶南也不敢再輕舉妄，

而林，一個只想在世之中活下去的人，旁人不來找的麻煩，自然也不會去主招惹是非。

這座宅院就這樣平靜了些日子。

可平靜的日子沒過幾天，新一的考核再次來臨。

不同于上次太太親臨，林甚至都不知道那便是考核，

只知道除夕夜里，正吃著年夜飯，邊的丫頭便突然來報：“外頭有個前來乞討的小子，就躺在后門，快要死了。”

嬤嬤不在府中，這里的護衛素來冷，斷然不會管這樣的事，所以丫鬟來報給林也算理之中，林沒有懷疑，

只是在這里或是從前在外頭見識了這麼多的人險惡，心里多有些影，于是，秉承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沒搭理。

但想著想著，眼看外頭的雪越下越大，終究還是沒忍住，撐著傘去了。

原本是想打發兩個饅頭，他遠遠走開便是，哪知到了一看，這小子穿得單薄，躺在雪地里頭凍得瑟瑟發抖。

雖說看多了人險惡，卻也始終不敢忘記從前過的疾苦，更不敢忘記，昔日陷囹圄之時，又是有多貴人相救。

于是，林終是沒能抵得住那份惻之心，連忙丫鬟去備些舊裳，又人給那小子喂些米湯，眼看他略略恢復了些氣力，給他塞了好些饅頭，方他走了，

這乞丐一時了恩惠，不由千恩萬謝，林不敢，只道：“我能耐有限，只能幫到這，日后好歹，你還是要自求多福。”

那天，颯颯寒風之下，站在門口，迎著晚燈，小小影搖曳纖纖。

因著是除夕的緣故，府里大多人都休沐耍樂去了，林回到后院的時候，整個院子，除了三兩個護衛，便只剩們主仆了。

覺著沒勁，坐著打了會絡子就犯困了，

最后還是沒堅持住守歲，打了兩個哈欠便回房歇著了。

院子里沒什麼人，打發了丫鬟出去，房里就十分安靜了，躺在床上甚至還能聽到雪花索索落下的聲音，和蠟燭破的聲音，

這些聲音也是十分人心安的，而且今天難得的不用立規矩，一時放松了會，躺著躺著，就睡著了。

但也不知怎的，才睡下，正是半睡半醒之際，掛在壁上的畫就忽然掉了。

啪嗒一聲，把嚇了一跳。

林驚坐起，看著那副掉在案下的字畫，驚魂未定地拍了拍心口，然后下榻去撿。

原本也沒怎麼在意，走下榻時，甚至還有些游神，眼神茫茫然的不知所云，哪知剛走過去，晃眼間就看到桌子下面有個什麼東西悠悠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