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 京郊道上停著兩輛低調不起眼的馬車，馬車后面還跟著四五車裝載著輜重的商隊。

小曹氏與江晨玉坐在其中一輛馬車上等候。

江晨玉眼地瞅著窗外，與王延昌說好了, 他不用來送，可話雖如此, 臨走前未能再見他一眼, 心里多有些不舍。

小曹氏昨晚在宮里得了不好東西，皆是江晨曦賞賜給的，心甚好。

“玉兒, 你還別說, 一人得道犬升天, 那丫頭當了貴妃, 手頭都是好件，怪不得人人都盼著進宮伺候皇上，你說娘這會兒去求你爹，讓你留下來進宮陪你大姐，你爹可愿意？”

江晨玉立即回神，當即駁斥，“娘, 您胡說什麼呢！您千萬別提！否則阿姐鐵定找你麻煩！”

一想到江晨曦的手段, 小曹氏不免脊背一僵, 這丫頭夠狠的，令的侍看了一晚上, 迄今為止還能想起如芒在背的不適。

小曹氏尷尬一笑，“娘就隨口一說, 哪能真舍得你留下來。”

距離馬車的不遠, 江如海與江晨宴、江晨曦站在旁邊空地上話別。

江晨曦出宮, 由軍統領魏炎親自護送，不僅如此，邊還跟著夏、江平，還有四名喬裝打扮的黑甲衛。

自打江夫人過世，父二人一年加起來說過的話也不超過百句。

對大閨，江如海虧欠太多，當年與太子的婚禮，他未能幫上忙，而今了貴妃，他反而……還得了便宜。

“晨曦，為父這些年對你太過失職，這些乃是為父當以來積攢的一點積蓄，此去云州，一別三年，你若遇到急事，也能救燃眉之急。”

江如海遞給江晨曦兩張田畝地契，還有一張京城錢莊的三百兩銀票。

重生一回，江晨曦的心境早已變化太多，心中有了蕭詢對的滿腔意，對江如海的恨不知不覺間放下。

沒要江如海辛苦積攢大半輩子的私房，令他妥帖收好，留著將來自己用。

“父親在外安心辦差，不用顧忌曦兒，曦兒留在京城一切皆好，云州氣候與京城不同，父親多保重。”

江如海見狀，也不強求，但也沒帶走，順手遞給了江晨宴。

江晨宴不客氣地收了下來，打算投到鋪子里，回頭賺了錢再分紅給江如海。

父倆又簡單聊了幾句，之后江晨曦回到馬車上等候，給江晨宴與江如海話別。

一盞茶后，江如海的馬車緩緩駛離，向著云州方向出發，直到車輛看不見蹤影，江氏兄妹才原路返回。

江晨曦今日出宮，反倒不著急回去，江如海走后，江晨宴搬回侍郎府居住，兄妹倆正月里還沒一起好好用過膳，中午順道在侍郎府里蹭一頓。

魏炎等人自然也跟了過來，皇上吩咐他們，要寸步不離曦貴妃，若出了任何意外，他們項上人頭不保。

午膳早就備好，江晨曦吃的鍋子，兄妹倆圍爐而坐。

“小妹上次提出的建議，大哥認真考慮過了，待過了上元節，大哥便正式向禮部遞出辭呈。”

江晨曦不無意外，“大哥接下來打算如何？”

江晨宴給燙了一片羊，“先留在京中接手外祖贈與的那十幾家鋪子，一步一個腳印，慢慢積累經驗，待時機，再大展拳腳。”

燙的薄片羊蘸著特制的醬，口留香。

“嗯，大哥放手去做，如遇到棘手之事，小妹定幫忙出謀劃策。”

無論將來是否登上后位，生下的孩子能否繼承皇位，皆不重要。

江晨曦對權勢不在乎，只想給未來子嗣留下賴以生存的謀生本事，屆時不會令人輕易小覷。

聊完正事，江晨曦主提及崔琳瑯，“大哥年歲也不小了，何時登太傅府求取琳瑯姐姐？”

除夕那日，江晨宴攜禮去了太傅府，他與崔琳瑯見了一面，二人確定了各自的心意，崔太傅與崔夫人樂見其。

談起他與崔琳瑯的親事，江晨宴落落大方表態，“大哥與琳瑯商量過此事，端午過后先把親事定下來，待父親大人從云州返回，再舉行婚宴也不遲。”

“太遲了。”江晨曦不贊同，手替江晨宴斟酒，“即便琳瑯姐姐無意見，三年太久，也有太多變數，中途琳瑯姐姐萬一有了孕，反而不利于的名聲。”

定過親事的男，干柴烈火到一塊，一切皆有可能。

“大哥不妨過了酷暑，親自跑一趟青州，接外祖來京，仲秋天氣不冷不熱，由外祖出面主婚，再好不過。”

“定親后，大哥若是去周邊營生，也能帶上琳瑯姐姐一起。”

江晨曦的提議說到江晨宴的心坎里去，“大哥考慮欠妥，還是小妹考慮周全，大哥就聽你的！”

午膳后，江晨曦又回了一趟公主府，放了一批自愿離開的宮人，如今住在宮里，公主府無需再養那麼多人，留足看門的仆從即可。

還空去了金玉坊，趕在酉時前才回到宮里，估蕭詢等急了，便直接去了福寧殿。

————

今日不用上朝，蕭詢待在福寧殿里理了半天政事，忙得都沒怎麼用午膳，下午打算小憩一會兒，有人遞了折子過來納諫，聲稱太子品德有虧，昨日夜宿天香樓。

天香樓乃京城頗負盛名的花樓，常有富家公子一擲千金買笑。

“混賬東西，好的不學，盡學壞的。”

蕭詢當即命人傳太子進宮。

半炷香后，蕭承翊來到了福寧殿，他臉稍顯蒼白，還帶著淡淡倦容，像是一夜未合眼。

蕭詢覷了一眼低頭站在那里沉默不語的蕭承翊，眸底幽深，“太子，言狀告你夜不歸宿，在天香樓與子廝混一夜，此事是否當真？”

蕭承翊低頭斂眉，在寬大袖里的雙手微微握拳。

他躬答道：“回稟父皇，兒臣昨晚確實夜宿天香樓。”

包括言在的幾位大臣莫不驚訝連連，太子向來潔自好，從未聽說貪念啊。

蕭詢冷哼，打斷群臣的議論，“朕給你機會解釋，只要你解釋合理，此事朕不予追究，倘若你公然狎，別怪朕不講父子面。”

蕭承翊很想直截了當質問父皇，當年母后郁郁而終，是否與他的冷漠有關！

奈何，他開不了口。

“兒臣并未與子廝混，只與友人多飲了幾杯酒，醉酒走不道，干脆夜宿在天香樓。”

“友人是誰？”

“戶部尚書家的大公子王延慶。”

戶部尚書不在場，蕭詢立即派人去核實，不到半炷□□夫，戶部尚書便步履匆匆押著不孝子王延慶進宮請罪。

王尚書當眾大罵王延慶不學無，不該邀請太子去天香樓飲酒，王延慶跪趴在殿中央，一個勁地道歉求饒。

蕭詢被他們吵得腦瓜子疼，一揮手便罰二人去書藝局罰抄佛經。

待鬧哄哄的一群人走后，他抬頭看了看窗外的天，天氣晴不定，正如人心，變幻無常，無法捉。

天黑，起了夜風。

姜德一示意當值的小太監去關窗戶，他小心翼翼問道：“皇上，您可要用膳？”

蕭詢沒胃口，抬手示意姜德一等人出去，“朕累了。”

姜德一見狀，忙躬退了出去。

殿門外，姜德一踮起腳尖翹首以盼，他眼尖，老遠瞧見江晨曦的影出現在殿門口，腳下抹油迎上前去。

“娘娘，您總算回來了，皇上惦記您一天了，想得茶飯不思……”

江晨曦腳步一頓，要笑不笑，就沖姜德一著急忙慌的模樣，顯然不是蕭詢想想得吃不下飯，必是有人惹了蕭詢的不快。

“姜公公，今日皇上都在福寧殿麼？都有誰來見了皇上？”

姜德一眼珠一轉，呵呵一笑，“娘娘英明，老奴瞞不住您，實不相瞞，下午太子殿下過來了。”

聽清了來龍去脈，江晨曦心里有數，蕭承翊絕不會無緣無故夜宿院，他定有意瞞了一半事實，蕭詢對蕭承翊失。

皇家親有，蕭詢與蕭承翊這對父子關系確實存在問題，份特殊，不便摻和其中，只能盡力哄蕭詢開心。

江晨曦施施然過門檻，映眼簾的便是蕭詢手撐著額際，歪靠在龍椅上小憩呢。

放慢步伐，悄悄走過去，還未至近前，蕭詢便倏地睜眼，眼神清明，不見毫朦朧睡意。

“朕的妃還知道回來。”

話里帶著埋怨。

江晨曦勾一笑，下一瞬腰一，被蕭詢手攬住，一個踉蹌，跌坐在他上。

被煩人的政事鬧了一天，又被太子的事鬧得心煩意，如今溫香玉在懷，蕭詢只想抱著他的小人兒好好纏綿一番。

他手捧起的下顎，低頭吻住的瓣，瓣微涼，還有一花茶的清香。

江晨曦手圈住他的脖頸，出丁香，主他，安他。

“臣妾攏共出宮不到一日景，皇上便思之如狂了麼？”

蕭詢用行證明，空著的左手起的袍，輕的腰背，他吻得用力又急切，在上放肆點火。

姜德一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替二人帶上了大門。

江晨曦忙摁住他作的大手，“皇上，先容臣妾去稍事洗漱一下，晚些時候再好好伺候您。”

“別跑來跑去了，朕與你一道去含元殿。”蕭詢深呼吸，抱著，舍不得松手。

隨后，蕭詢吩咐人擺駕含元殿，他捉住江晨曦的手，領著上了龍攆。

夜幕降臨，各宮亮起了燈，夜風呼嘯而過，卻吹不進遮擋嚴實的轎攆里。

姜德一照例叮囑抬轎的太監們走慢一些，仔細腳下，千萬別磕著著，驚了圣駕。

龍攆上，江晨曦被裹在蕭詢的懷里，他寬大的斗篷攏住了的手腳，一片暖意。

左手勾住他的脖頸，右手在他的膛上畫圈，也不問他是否有煩心事，主告知白日里的一切。

蕭詢一心二用，一邊聆聽的述說，一邊挲的后腰。

也不知誰先了歪心思，待到事一發不可收拾時，已然無法停止下來。

轎攆輕微晃，間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抬轎的一眾太監步伐毫不慌，頭更低了一些。

姜德一悄悄松了口氣，曦貴妃著實是皇上的良藥，有在，天大的煩心事都不算事。

眼看含元殿近在眼前，姜德一手一揮，眾太監繼續向前，再繞一圈。

半炷香后，眾人再次回到了含元殿，一路抬著轎攆去了后院。

江晨曦渾無力，俏臉酡紅，埋首在蕭詢懷里裝鵪鶉，還是第一次如此孟浪，與蕭詢在轎攆上廝混，這若是傳出去，簡直沒法做人了。

“妃別擔心，沒人敢嚼舌。”

蕭詢親了親汗的臉頰，心愉悅，不復之前的頹唐深沉，抱著懷中人兒出了轎攆，直奔提前備好的湯池。

為了照顧子骨弱的江晨曦，他特地命工匠在含元殿后院旁收拾出一間廂房改造湯池，湯池底下鋪著地龍，想要泡湯，提前令人燒好熱水灌即可。

一湯池，江晨曦便覺又活了過來，泡在池子里，懶洋洋地靠在蕭詢前。

蕭詢左手攬著，右手在喂吃蒸好的梨塊。

“妃可想好，可要協理后宮事務？”

梨塊只有八，口還有一嚼勁，江晨曦一鼓作氣吃完半碗才答道：“臣妾原先想懶來著，皇上既然再三邀請，那臣妾便卻之不恭。”

蕭詢偏頭親了親的額際，捋了捋耳邊碎發，“妃顧全大局，朕甚是欣，妃且放心，朕定不會委屈你。”

“臣妾丑話說在前頭，既然皇上要臣妾協理六宮事務，那一切得按照臣妾的行事風格，若外人有意見，皇上可要幫臣妾說話。”

“朕的，朕哪次沒有站在你這一頭？”

江晨曦忽而一笑，也對，自與蕭詢定后，他都在替撐腰。

貴妃殿里，張貴妃令侍玉春去請劉人過來，再過五日便是上元佳節，該籌備的得提前準備起來。

讓江晨曦那賤人風了這麼久，理應要吃一吃苦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