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事沒多久就傳到了黎素晚耳中,當即眼前一黑，險些栽倒，臉蒼白地揪住黎夫人的袖子,不敢置信道：“娘,要、要兒去給那個黎枝枝做奴婢？”

黎夫人也有些心疼,道：“那道士是這麼說的。”

“難道就沒有別的法子了嗎？！”黎素晚尖起來，簡直不敢想象自己要在黎枝枝面前伏低做小的樣子，緒十分激地道：“一定是那個道士在胡說！娘，您不是說過，我才是天生命嗎？該給我做奴婢才是！”

黎夫人皺眉道：“你以為娘愿意嗎？可是你爹執意相信那個道士，我有什麼辦法？萬一他真的要把你送回去，又當如何？”

聽聞此言，黎素晚頓時偃旗息鼓，總算是冷靜下來,黎夫人摟著，安道：“不過你也別怕,這只是權宜之計罷了，你在外面還是風風的黎府小姐，至于在府里，沒人敢說什麼，娘下了命令,誰膽敢嚼舌子,就拔了舌頭發賣出去。”

黎素晚還是覺得委屈，嗚嗚咽咽哭了一場，抹著眼淚道：“那往后呢？兒這輩子就這樣了麼？”

黎夫人又哄道：“傻孩子，真是鉆牛角尖了，可別忘了過些日子你就要及笄了,娘請到了長公主殿下為你上簪，還要親自主持及笄禮，這是多麼大的臉面？”

黎素晚一聽，果然止住了哭，黎夫人拿著帕子替拭淚，一邊嗔道：“你認了長公主做義母，往后份就拔高了一大節，那黎枝枝給你提鞋都不配，再過兩年，娘替你議一樁好親事，萬一真的嫁天家，那你就是名副其實的真了。”

黎素晚被這番話說了，泛紅的眼眶著欣喜，黎夫人輕輕拍了拍的手，道：“我兒才是真正的鸞，你爹雖然愚癡糊涂，可咱們現在還得靠著他這棵大樹，往后娘就只能指你和行知了，你千萬要沉住氣，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黎素晚萬分，用力點頭：“嗯！兒明白了。”

……

疏月齋。

月華如洗，清亮亮的月散落一地，窗扇半開，墻下有梔子盛放，幽幽的香氣被夜風送進來，黎枝枝正坐在榻邊，手里拿著針線，在做刺繡。

海棠捧著一個木盆進來，玉蘭連忙指揮道：“放下，放那邊去。”

海棠不明所以，道：“怎麼了？奴婢要伺候小小姐洗腳呢。”

玉蘭笑嘻嘻道：“自會有人來替你干活，等著瞧好了。”

“咱們院子又來新人了？”海棠傻傻道：“我怎麼沒聽說。”

玉蘭掩口笑道：“是來新人了，你曾經見過的。”

正在海棠丈二和尚不著頭腦的時候，卻聽外面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走幾步，停一停，猶猶豫豫，磨磨蹭蹭，人恨不得催一催。

這就是新來的丫環？也實在太不懂規矩了些，海棠心想著，索走過去把門打開了，探著子往外一瞧，正好看清楚來人的臉，吃驚道：“晚兒小姐？”

黎素晚正立于門邊，像是在發呆，海棠這一聲喊嚇了一跳，驚得回過神來，爾后用力瞪了一眼，道：“你嚷什麼？”

海棠忙噤了聲，惴惴不安地看著，正在這時，的肩膀被輕輕拍了拍，海棠轉頭一看，卻是黎枝枝出來了，忙喚道：“小小姐，晚兒小姐來了。”

“我知道，”黎枝枝笑了，眸盈盈道：“我恭候姐姐好久了，還以為姐姐今晚不來了呢。”

黎素晚恨恨瞪視著，黎枝枝卻恍若未覺，只好整以暇地打量對方，訝異道：“姐姐是獨自一個人來的麼？我還以為你會帶幾個幫手呢，畢竟……”

歪了歪頭，眉眼微彎如新月，角上揚，聲音輕飄飄地道：“姐姐懂得怎麼服侍人麼？”

海棠這會兒終于反應過來，輕輕啊了一聲，吃驚地張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看黎素晚，又看看黎枝枝，有點懷疑自己聽錯了意思。

黎素晚今晚自然是不可能帶人過來，讓那些平日里伺候的下人，看著去服侍黎枝枝，那還不如干脆殺了算了！

偏偏這時候，還有另外兩個丫環正好奇地盯著瞧，仿佛看好戲一般，黎素晚只覺得難堪無比，清秀的小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惱恨地呵斥道：“都滾出去！”

海棠了脖子，輕聲道：“小小姐，婆婆說讓后廚給您做了甜湯，奴婢去瞧瞧。”

玉蘭卻是有心想留下來看好戲，然而對上黎枝枝的目，還是很乖覺地退下了，黎枝枝倒不是擔心別的，只不過玉蘭和海棠畢竟是下人，若是惹得黎素晚惱怒，懷恨在心，改天尋們的麻煩，反倒不好了。

等只剩下們二人，黎枝枝側過子，對黎素晚盈盈一笑：“晚兒姐姐請。”

若不是黎素晚知道本多麼惡劣，還以為這是一個乖巧懂事的妹妹呢，看著那敞開的門，用力咬住下，踏進屋子里。

疏月齋很小，屋子也顯得頗為狹窄，要什麼沒什麼，只有桌幾上放著一個白瓷細頸人瓶，里面著幾朵梔子花，寒酸又簡陋，和的紫藤苑本不能相提并論，黎素晚心中總算覺到了幾分安。

黎枝枝在榻邊坐下，著，笑著催促道：“還愣著做什麼呀？晚兒姐姐，你該干活了。”

黎素晚轉過頭，滿心的不愿，沒好氣道：“要我做什麼？”

黎枝枝微微挑眉，故作思量后才道：“我要準備就寢了，勞煩姐姐替我洗腳吧。”

黎素晚的臉一下子就綠了，不可置信道：“你要我，替你洗腳？黎枝枝，你不要太過分了！”

“啊呀，”黎枝枝萬分不解地道：“怎麼會過分呢？難道晚兒姐姐每天就寢之前不洗腳的麼？”

黎素晚當然要洗，不僅如此，洗腳的時候要兩個婢服侍，一個腳，一個捶，可萬萬沒想到，黎枝枝竟會讓做如此屈辱的事，本以為頂多是服侍更，或者是梳頭，甚至還想過趁機拽黎枝枝的頭發，報復，再也不敢那般得意。

可現在是要洗腳，黎素晚怎麼可能答應？氣得漲紅了臉，怒道：“不可能！我要去告訴爹爹和娘親，你在故意刁難我！”

說著扭要走，黎枝枝卻半點也不著急，只笑瞇瞇地道：“晚兒姐姐，你可想好了，今天要是敢踏出這個門，可就別想著長公主殿下為你上簪了哦。”

這一句就仿佛中了黎素晚的死，猛地住了步子，回過驚疑不定地看過來，黎枝枝倚在榻邊，笑道：“姐姐還不知道吧？長公主之所以答應為你上簪，那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不可能！”黎素晚面驚，搖首道：“娘說是求得長公主答應的，跟你有什麼關系？”

黎枝枝一哂：“你若是不信，盡可以去問一問你的好娘親麼？你看會如何回你。”

黎素晚忽然想起這幾日，黎夫人對黎枝枝的態度轉變之大，心里將信將疑，道：“我要去問娘。”

黎枝枝一手支著下，笑得眉眼微彎，頰邊梨渦現，道：“姐姐聽不懂麼？我說了，你今日若是踏出這道門，上簪的事可就泡湯了。”

說著，故作苦惱地蹙起眉尖兒，道：“我也不想這麼對姐姐的，只是——”

黎素晚氣得手都要發抖了，怒道：“黎枝枝，你在故意為難我！”

“你才知道啊？”黎枝枝忽地撲哧笑起來，眉眼粲然，如春花，雖然是坐著的，姿態卻閑適愜意，著一種近乎俯視的輕蔑，輕飄飄道：“怎麼為難呢？姐姐，我是在折辱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