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長公主殿下要見我？！”

年驟然拔高的聲音,引來四周茶客的側目，裴言川連忙又放低了聲音，問面前的俊青年：“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蕭晏慢條斯理地倒茶,把事的來龍去脈都說了，裴言川陷了沉默中，蕭晏有些好笑地著看他：“你這是什麼反應？這難道不是好事？”

裴言川了臉，道：“好事是好事，只是，我、我有些張……”

他的語氣跟做夢似的道：“我連話都沒和說上幾句呢,怎麼就要見義母了？”

蕭晏想了想,糾正道：“不是義母。”

裴言川面疑：“嗯？”

蕭晏用指尖點了點桌面,道：“長公主待跟親生兒一般,可不是義母的關系。”

裴言川傻眼，喃喃道：“那、那完了，更張了……”

蕭晏不無語,他喝著茶,看裴言川抓耳撓腮，坐立不安，末了忽然問道：“那我要不要告訴我娘一聲？”

蕭晏愣住：“告訴你娘？”

“對啊！”裴言川結結道：“這麼大的事,萬一……我說萬一,黎姑娘要是愿意……”

他說著，耳泛起紅，一雙眼睛很亮，大概是已經在暢想著將來了，蕭晏忍不住給他潑冷水：“萬一沒答應呢？”

裴言川眼里的登時就熄滅了，很快他又不服氣起來，道：“殿下又不是黎姑娘,怎麼知道不會答應？”

蕭晏很冷靜地提醒道：“迄今為止，你們二人只見過兩面，其中一次還是你心積慮的偶遇，能認出你是誰就很不錯了。”

畢竟送及笄禮的時候，他在紙箋落款寫了一個川字，黎枝枝似乎都沒想起裴言川此人，可見對他本沒什麼印象。

平心而論，蕭晏其實不太看好裴言川這一段慕，說不上來是為什麼，只覺得他們二人站在一起，似乎……并不相配。

當然，這話不好直言，太子殿下覺得自己已經十分委婉了，可裴言川還是遭了不小的打擊，他和自己心心念念的意中人，連話都沒說上幾句，哪怕是過了長公主那一關，黎枝枝不喜歡他，也沒有任何辦法。

裴言川長嘆一聲，道：“我若能再見一見就好了。”

蕭晏想起什麼，忽然問道：“你最近還去明園？”

裴言川搖頭，懊喪道：“去了也沒有用，哪怕看見也說不上話，貿貿然上前，倒顯得有些唐突了。”

他說著，又問蕭晏：“殿下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我與黎姑娘說上話？”

蕭晏了角，道：“孤能有什麼辦法？”

“也是，”裴言川想了想，道：“說來你們其實也不相。”

不相？蕭晏想起昨日去公主府接蕭如樂時，在廊下亭亭而立，側有一叢木槿，正開得繁茂絢爛，笑盈盈地看過來，眼神狡黠靈，道：多謝太子哥哥送的及笄禮，讓哥哥破費了。

那兩聲哥哥得非常順口，咬字清晰，沒有半點猶豫和含糊，比蕭如樂他還自然，蕭晏微微挑眉，問：喜歡？

黎枝枝笑瞇了眼，十分坦然道：誰會不喜歡黃金呢？尤其還是像我這般的俗人。

夕余暉從檐下照進來，在臉頰上勾勒出的線條，纖長的睫羽像蝴蝶的翅膀，那一點微翹的尖尖看起來竟有些可，讓人忍不住想一。

他鬼使神差地問道：那倘若是蘇二的畫和黃金相比，你更喜歡哪一樣？

尋常人遇到這種問題，或多或都要猶豫一下，哪怕真的喜歡后者，也不會表現出來，唯有黎枝枝，當即毫不猶豫地道：黃金。

簡直坦率得……不知如何形容了。

蕭晏忍不住笑了一下，裴言川還以為自己說錯了話，有些莫名其妙，不解地問道：“殿下，您在笑什麼？”

蕭晏這才回過神來，他看著對方，忽然問道：“你為什麼會喜歡黎枝枝？”

裴言川撓了撓鼻子，笑著道：“我上回不是告訴過您麼？在游春宴上見到時，我不當心搖了樹，落花灑了一，也沒生氣，那時就覺得很好看……”

聽罷這話，蕭晏忽然生出一些說不出的覺，心道你看一眼，覺得好看，就喜歡上了？說不定那時在心里罵你舉止魯莽呢。

裴言川還在說什麼，無非是他覺得黎枝枝如何如何好看，格如何如何溫，蕭晏半點都沒聽進去，冷不丁發問道：“你知道喜歡什麼嗎？”

“啊？”裴言川愣了一下，老實搖頭道：“不知道，我都沒和說過幾句話呢，怎麼知道喜歡什麼？”

蕭晏心中油然生出了幾分莫名的優越，他想，恐怕不止裴言川，還有那個林序秋，蘇清商，他們都不知道，黎枝枝只是一個喜歡黃金和權勢的俗人罷了。

哪怕蘇清商的畫再好看有趣，那又如何？

……

公主府。

黎枝枝正在看長公主泡茶，一個婢忽然從外面進來，手里捧了一個匣子，恭敬稟道：“殿下，小姐，太子府著人送了東西來。”

長公主正拿著茶磨細細地磨茶葉，聞言便問道：“什麼東西？”

那匣子不大，上面雕著牡丹和云紋，黎枝枝打開一看，輕輕咦了一聲，長公主看過來，訝異道：“九連環？小五怎麼會突然送這個？”

確切來說，那是由黃金打造的九連環，在下金燦燦的，長公主問婢道：“送來的人還說了什麼？”

婢答道：“太子殿下說，這個原本是替七公主做的玩意兒，只是打多了一副，留著也無用，送給小姐玩。”

黎枝枝神一怔，長公主倒是哧哧笑了起來，對道：“小五這是拿你當阿央哄麼。”

黎枝枝拿起那副九連環，手沉甸甸的，金的落在上面，無數點跳躍著，十分漂亮。

心底不升起幾分疑，之前是聽蕭如樂說起，曾央哥哥給打一個九連環玩，但是黎枝枝見過的九連環，明明是銀的啊，那這個金的九連環又是怎麼回事？

……

“哥哥！”

蕭晏正坐在窗下看書，黑貓趴在他的膝頭，睡了一灘餅，蕭如樂噔噔從外面奔進來，不高興地道：“我的九連環不見了。”

蕭晏眼皮也不抬一下，道：“不見就不見了，自己找。”

蕭如樂手遮住他的書，不許他看，道：“那個更漂亮的呢？”

蕭晏終于抬起頭，微微挑眉，明知故問道：“什麼更漂亮的？”

蕭如樂急了：“那個金子做的九連環，特別好看的那個，你當時不是說要以后再給我麼？”

蕭晏頓了一下，才問：“你向我要了幾個九連環？”

蕭如樂出手指：“一個。”

蕭晏點頭：“我給了你幾個？”

蕭如樂：“一個。”

蕭晏點點頭：“你要一個，我給了你一個，哪來的第二個？”

蕭如樂當即傻眼，蕭晏笑著了妹妹的頭，道：“乖，阿央要麼自己去找，要麼就別玩九連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