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明白, 謝衡和陳隨淡，兩人能同坐在一張桌子上。

兩個意氣風發的年郎，即便是隨的打扮, 也出貴氣。

實在是。

暴雨和初一時的月, 兩種很極端的天氣。

“主公。”倒是一臉看好戲的陳隨淡，知道同這位云娘子有關的事，必定能讓謝衡有所作，他面容淡淡道：“本是萬花叢中過的人，想那懷縣主在大理寺之時, 還念著主公。”

這話是特意留著，到謝衡面前說的。

魏云輕聲問了聲：“這樣的私事, 卿大人也要說給我們聽？可見, 這東宮和懷縣主也未必有幾分真誼。”

陳隨淡胞妹是，東宮儲妃，再尊貴的陳氏貴了宮, 那也得聽皇后的安排。謝氏說了一堆漂亮炒面話, 卻連陳隨淡朝的事都能下來, 可見是結了梁子的。

陳隨淡也沒有繞進去, 自顧自說著：“我倒是以為, 云娘子是有興致聽的。”

其實呢。

宮里的事, 也不是特別樂意聽。

魏云勉為其難道：“想我那位堂姊還在宮中當, 婚事還未定下, 在宮里, 不能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那就我多問一句, 縣主念了什麼？”

謝衡瞅一眼, 說的好似已經定下婚事, 做人阿姊似的。

半年不見, 除了個子長高了些，了些，似乎心眼也更多了。

這般臉不紅，氣不的套人話了。

謝衡想另起一個話題：“陳卿留在城任職，想必是要在城中娘中議親了。”

“像卿大人這樣的能人，年紀輕輕就居高位，有生的如此儒雅，最是小娘的歡迎。必定是要選個好地方，你看我這出新開的酒樓如何？必定給卿大人留好雅間，至于這酒水麼，一律全面了！”魏云開始在心中打算盤，正好沒有名人宣傳。

“云娘子不知？”陳隨淡還在微笑，“主公和懷縣主，是自小一塊長大的誼。”

懷縣主被關在大理寺三日，里念的都是謝衡的名字，在等。

宮里出來的人，養在謝皇后跟前，是如珠如寶的縣主：“縣主還說，是謝氏妻，絕不會辱與他人。”

魏云倒是不知。

心里，是有那一點在意的，把謝衡和懷縣主放在一塊提的時候：“縣主困，還能想起主公，真是一段名揚天下的好誼。”

“云娘，此話不對。”謝衡指正：“我和懷縣主并無婚約。”

他想讓信這些話？

還是，可真是白日見了鬼。

“如今沒有，不代表以后也沒有。”魏云掰扯道：“便好似，我前幾日還是有婚約在，等在閨中準備嫁人的娘。一晃眼，倒是被退了婚，無人可要。”

“陳隨淡，你可真是心思叵測。“潛臺詞，你怎麼還不滾？

魏云噗嗤一笑，道：“陳卿，可從頭說給我聽。”

謝衡是謝氏嫡子出，見過許多人，卻也是逃不開，這一抹紅胭脂，“不許笑。”不許對除了他外的人笑。

“我為何不能笑？”魏云對別人笑更甜些，“這卿大人，對我很是照顧。”

謝衡被直接慪得一口氣沒上來。

不計較，不代表是真的翻篇了。

魏云是在提醒，算計過的人和事，都在一筆一筆在小本本里記下來！

謝衡垂著眸，碗里的扁食，索然無味：“你們見過幾次？”

“一。”魏云皎潔一笑：“二三四五六次吧！”

“……”

加上這一回，正巧是五次。

這小娘今日也格外好說話，還記得，上回在宮里都不怎麼搭理自己，陳隨淡扯了扯角：“天寒地凍的，不如找個暖和地方，慢慢說個云娘子聽。”

“那也不是不可以。”

謝衡聽著兩人談話，有些煩躁的很，“你遇上這人，話倒是比對我時多上許多。又想他把酒言歡到幾時，東西看不看了？道觀回不回了？”

魏云的手指，著陶碗邊沿，抬眸去看他：“主公，怕不是有些心虛了。”

謝衡覺有幾分不對勁，也不知他這些不在的日子，陳隨淡到底編排他多，竟是讓魏云對他十分的不信任：“罷了，天不早，先送你回道觀。”

這麼著急想讓走。

他和懷縣主的事，就如此聽不得麼？

了冬的城，魏云都覺雙手被凍麻木了，捧著的陶碗出一熱氣，喝了一口面湯：“主公，道觀里住的是懷縣主，而不是我。”

他又要送去哪里？

那個四風的農家院子麼。

謝衡同魏云相已久，還沒見過樣子，為了自己的事拈酸吃醋：“皇后如今在朝廷勢大，一時半會兒，還沒有法子。”

拿皇后的事來說，哄小孩呢！

魏云都懶得聽他的空口應付，只道：“主公的恩，我不敢忘記。只是今日呢，我也同主公一道出現在城里，坐在同一張小桌上吃飯，沒準呢，明天就傳得沸沸揚揚，懷縣主定是要尋我的麻煩。”

懷縣主尋麻煩？怎會！

就瞧著今天的蛇排，魏云不去欺負別人就算好的了！

“你不信？你今日也不瞧見了，我那屋子連一筐炭都尋不出，真是要凍死了。”

魏云攤開雙手，上下翻了，十個手指凍得發紅，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是了，我若是生病了，同你謝衡有什麼干系。”

謝衡也算聽出來了，說這麼許多，事還是在懷縣主那一句謝氏妻惹得。這些日子，怕是了不罪：“皇后命懷縣主是清休，不是游山玩水，怕是邊宮聽不真切，等我回稟了陛下。”

陛下的話，皇后也是要顧及一二的。

陳隨淡瞧著他：“原來，主公從宮宴出來，是為了去道觀見懷縣主。”

謝衡往日里浪的像是個公子哥，在陳隨淡面前，倒是做出一分都不會讓的樣子：“你閉！”

這可不是，惱怒了。

“哎。”魏云坐在側，都覺得這冷天氣，都不及謝衡和陳隨淡的劍拔弩張，“天氣這般冷，還得對著兩塊冰山。”

這話，本是讓他倆不要再吵。

可有些人，就是聽不出來。

“天這麼冷，來這里吃什麼扁食？”謝衡凝視著，頗有些不滿。

陳隨淡掃了謝衡碗里，“主公不吃扁食，何必點兩碗？”

“陳卿，還管我點幾碗扁食？還以為，你自己是包青天轉世，等著開堂麼？”謝衡冷的笑了一聲，聲音在空氣中高揚了幾分，驕傲肆意。

放下陶碗，道：“謝三郎，邀我去他的新宅子，卿大人，可曾去過？”

陳卿一聲冷笑，“我同他不怎麼。”不屑。

謝衡：“一點也不。”很不在乎。

“那可怎麼好……倒是我對不住！”

當然不會給自己臉上金，以為兩人爭的是自己。

明顯的，小學掐架。

心里卻覺得，這樣，甚好。

魏云從懷里掏出幾文錢，放在桌上，錢幣在木桌上發出聲響。桌上針鋒相對的年郎，興許是出門吃飯，還讓娘付錢是打出生頭一回，倆人同時看了過來。

“兩位郎君都沒有心思吃扁食的話。”魏云坐直子，慎重的對謝衡道：“不如，就散了？”

本就各看不順眼，還是要坐下來，看著都累。

陳隨淡瞧了一眼，“主公此人，魯莽，林家郎君卻是踏實些，這婚倒是退的也不算太好。”

“？”

沒事麼，一個兩個，要退婚的人，還真有臉提。

魏云緩緩道：“我的婚事呢，就不牢卿大人心，沒有了林郎君，也會有劉郎君，季郎君。等到日后，必定送喜帖到您府上，邀您來喝一杯喜酒。”

那素白的手指就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

“我不許。”

謝衡對此事開了口，斷然沒有回轉的余地，他說不許，就是不許。

陳卿坐的有些冷了，讓奴仆送上熱茶：“有一天，過一天，主公連自己的婚事都做不得主，還想著控他人的？”

謝衡的手往桌面一掃，那熱茶就跌到地面，一聲脆響。

“陳隨淡，你今日的話忒多了些。”

魏云不再看他倆臉，去找了賣扁食的老媼，同提了要開酒樓的事，“大冬天的，外頭擺攤太冷了，怎麼不回家休息？”

老媼卻說了意想不到的華，“沒法子哦！老家中還有個癡傻兒，等著我照顧呢！”

怎的，魏云的鼻子有些酸：“老媼一定是這世間最好的阿母。”

等回到馬車。

取出紙筆，簡單的畫了個帳篷的圖紙出來，遮風擋雨，也好讓老媼工作環境好一些。

謝衡恐冷，讓人拿了湯婆子塞到手里，見魂不守舍的，心里就來氣：“你就這般淺喜歡陳隨淡的相貌，你到底和他見了幾次？”

見那小娘就著肩膀，一一的。

謝衡心里的火，就燒著了：“我都沒說什麼，你哭什麼？”

見不說話，又和了語氣。

心都要被哭碎了。

這小娘卻紅了眼，怯怯道：“三郎，我想我阿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