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是十二月裡頭跟著翟平安去東南亞的獅城，主要是為拿到幾樣產品的國代理權——現在新鮮的好東西都比較容易賣，就是做進出口的風險比較大，畢竟離得遠，很容易財貨兩空。

但仰仗翟家在獅城的名頭，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人家甚至訂金都沒收多，只說賣得好隨時來電話給補貨，什麼時候給錢都行。

國電話是不容易打，但更難的是這樣的信任。

高明為此對翟和平很是激——他哥沒空，由他帶著高明四轉悠，雖然人是不大聰明，但背後的招牌大大的，誰見了都是一樣客氣。

翟和平倒是大大咧咧說：「要不是我哥忙著跟我二媽家的兒子鬥法，也帶你來。」

就這幾天，高明從他裡聽到不事，深覺得這一家是家大業大，人口也多，就這些同父異母的兄弟們，擱古代說來一場九龍奪嫡。

好在翟平安的地位還是穩的，他父親看中長子，自己又頗有能力，只是時不時總得來這麼一出。

用翟和平的話來說就是「等我老子蹬，有他們好看的」。

一點也不遮掩，可見鬥什麼樣。

高明是無心打聽人家這種事，倒是覺得朋友會興趣，畢竟建國至今，都沒見過這種事的，現在是一夫一妻制，私底下在外面胡來的是有，可是這樣妻妾同住的，簡直是匪夷所思。

他搖搖頭全當沒聽到，忙完就替幾個小夥伴張羅起來。

王月婷的超市已經開起來，要是能賣點進口零食就很不錯，家長總是願意為孩子花錢的。

小麥的化妝品店也可以多添點貨，獅城有港口優勢，幾乎三分之二歐洲貨發往東南亞就一定會在這兒停留，進出口貿易繁華。

大米，嗯，帶點這邊中介公司的傳單和樓盤資料。

至於他最在乎的人，那是大包小包地買東西，得了翟和平不指點，誰他是公子哥，最會吃喝玩樂，對穿打扮很有講究。

當然，高明也沒給其他人買東西，可以說進貨沒花多，購倒不，滿載而歸。

他坐的不是直達飛機，加上中轉，是白天上飛機晚上到。

一月，滬市溫度已經降下來，風一陣一陣吹得人面目全非。

禾兒這兩天有點咳嗽，圍巾擋得高高的，只出兩隻大眼睛，長款羽絨服把人包得嚴嚴實實，五米之外都看不清是誰。

但高明是一出來就看見，徑直走過來說：「很冷嗎？怎麼穿這麼多？」

平常可都是呢子大，絕不肯穿得太臃腫，好在一向鍛煉有加，也不怕冷。

禾兒說話都帶鼻音說：「好像有點冒。」

說話的時候兩隻眼睛轉啊轉，總覺自己會挨罵。

高明想的額頭，偏偏兩手都是東西，急之下抬下一下，說：「是有點燙。」

燙他個頭。

禾兒覺得是自己才燒起來的，說：「出門的時候剛量過，三十七度二。」

高明有些不放心，說：「看過醫生沒有。」

禾兒不在意擺擺手說：「正常換季冒。」

又撒地看向他說：「你去好久啊。」

高明一顆心全化了，哪裡顧得上說什麼，只道：「給你買好多禮。」

兩個人邊說邊往外走，打車回家。

先是到的方家，把大部分東西放下才算完。

父母都不在，苗苗本來在複習功課，下樓湊一會熱鬧，覺得氣氛又不大對，一溜煙上家裡的小狗上樓。

妹妹在不在，禾兒都是不甚在意的，倒是高明立刻鬆口氣，握住朋友的手說：「最近沒什麼事吧？」

只要這句開場白，禾兒自然把剩下的話全包了，打小話就多，要是跟王月婷湊在一起更是不得了，兩個人不會停。

這會是單方面的輸出，絮絮叨叨什麼都講，事無巨細。

高明只覺得這個客廳連燈都溫煦，忽然說：「等我有錢了，咱買個大房子好嗎？」

誰跟誰是咱。

禾兒也沒反駁，只手比劃一下說：「要這麼大。」

高明心裡琢磨著，總得比方家這棟大，人家在家過的就是好日子，總不能到他這兒就是吃苦，可惜現在房子著實在漲，他做生意的本錢最要，挪不出這兩三萬來，只得再過兩年看看。

但他承諾道：「好，什麼都給你買。」

禾兒只昂著下說：「我自己就買得起，現在生意可好了。」

就宣傳培訓班的靜，生意能不好嗎。

高明也給說這次自己到獅城的事，道：「談了幾樣電子產品，都是些蠅頭小利，一年應該能掙個幾萬，翟家看不上的，現在先這樣，以後爭取做代理商，這樣的話要的錢比較多，我這次去……」

孤男寡，共一室，為顯得明磊落，客廳門是開著的。

方海刻意放輕腳步進來，支著耳朵聽兩句，才咳嗽一聲說：「回來啦？」

高明把手收回來，訕訕道：「方叔叔。」

又朝後面看，果然看到趙阿姨。

趙秀雲在男人背上拍一下做警告，細細問起他這回去獅城的事，又欣然收下禮，這才說：「也晚的，該回去了。」

高明就住隔壁巷子，幾步路的功夫近得很，他兩手還都是東西，本來以為屋裡沒人，一推門是開的，進客廳一看人還不，道：「幹嘛呢你們？」

除開主人家小麥和大米姐弟，還有周楊——他也是幾個人小時候在家屬院認識的，不過當時的關係是爭地盤加水火不容，一直到去年年前，他從南京到滬市考計程車公司，正好幫過苗苗一次，這才又絡起來。

都是差不多大的年輕人，小時候那點事誰還記得，倒五人小隊的編外員。

三個人今天是正在打牌、燙火鍋，看他進來也不意外，只招呼說：「吃不吃火鍋？」

高明東西一放，自己拿碗觀戰，瞎支招說：「大米你出對。」

小麥瞪他一眼說：「觀牌不語真君子啊。」

大米「嘿嘿」甩出對說：「我們倆一起的。」

小麥一下子不知道這牌該怎麼出，踹弟弟一腳說：「明天我就把這話跟月婷說。」

說起王月婷，高明可神，說：「有包餅乾特別好吃，我給帶回來的，看能不能賣。」

要是能的話，聯繫電話他也有，麻煩是麻煩一點，但市裡現在開超市的也有幾家，總得有贏得過別人的地方才行。

他話到這兒，索放下碗說：「給你們都帶東西啦。」

大米長脖子等，到自己就一打厚厚的傳單，他角說：「就這啊？」

實用是實用，可這千里迢迢的，沒給買點別的嗎。

高明聳聳肩，才要說沒有，發現大米已經在擼袖子，趕忙說：「買了買了。」

怎麼會讓他沒東西送心上人呢。

大米這才鬆口氣，說：「沒白瞎贊助你一萬塊錢。」

他們幾個都這樣，誰要開店做生意，都是四湊起來的。

像他去年開的房產中介店，說是本沒多，前頭也砸下去不錢，還有小麥的護、化妝品店，裝修當時就花一大筆，也是幾個朋友們出力。

他們是大學生裡頭的異類，一腦門子生意經，打小鑽進錢眼裡，唯一的想法就是掙大錢。

像小麥，也拿出兩萬給他，這些錢都是屬於借，不過不急著還的。

倒是周楊，只當這句話沒聽見，他畢竟只是半個員，說說笑笑能一起，真有事是不上的，渾不在意說：「我也有啊，還讓你破費了。」

別看就是個打火機，也要幾十塊錢，現在送人很面了。

高明對著他還是講客氣的，只說：「以後還得讓你幫忙多拉生意。」

這個是當然的，周楊點點頭說：「行啊。」

現在做計程車司機的都這樣，門路廣，打車的都是些大老闆，趕上從外地來的，十有八九能介紹一樁。

高明既然賣東西，當然得多找門路，當然大家心照不宣，肯定是不會的。

畢竟親兄弟還明算賬。

另一件的方家，親姐妹倆也在算賬。

禾苗教育學校辦起來，苗苗是出大錢的，打小學畫，頗有靈氣，去年周楊載客拉來海外收藏大家許如山之後，的畫一下子炙手可熱起來，現在一幅畫都要好幾千，只是賣得，也給家裡攢下好幾萬，本來是要買小轎車的。

但是有輕重緩急，拿出來給姐姐用，禾兒自然要給妹妹分，很爽快地說：「我佔五，你佔三，爸媽佔兩。」

雖然現在是還沒掙到多錢，但苗苗心裡有數，搖頭說：「這錢不是，是借的。」

借出去的，拿回來還是那幾萬，可就不是了，自覺沒付出多，哪能佔便宜啊。

禾兒敲敲妹妹的小腦瓜，說：「傻子。」

表卻不是這個意思。

苗苗一點也不疼，還嘻嘻笑說：「姐，你可以算利息給我。」

本來這錢存銀行，利率都有百分之十呢。

禾兒才不應，只說：「就這麼定啦。」

這是打算在家搞「一言堂」，誰反對都無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