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兒最近是不太忙,有時候下午就到小麥店裡坐坐，也能搭把手，十次裡頭十次能撞見魏浩然,忍不住問他說：「你不是說來滬市做生意的嗎？」

魏浩然點點頭說：「是啊,店還在裝修,到時候請你們去嘗嘗。」

禾兒以為是開什麼寶島飯店,想起家裡有個吃的妹妹,好奇道：「什麼菜系啊？」

什麼都不是,魏浩然搖搖頭說：「泡沫紅茶店,還有寶島一點街頭小吃賣,現在那邊很流行的。」

又覺得孩子多半吃甜的，說：「你喝過茶嗎？」

平安飯店有茶餐廳，禾兒喝過香江的，點頭說：「有啊。」

魏浩然其實也是頗打聽過市場,才會開店的，這會驚訝道：「在哪兒,改天我也去嘗嘗。」

等聽完一笑道：「不一樣的。」

反正不管多區別,禾兒都已經決定到時候要去,側過跟小麥說話。

孩子之間親親。

魏浩然只是來晃悠一下,識趣地告辭，只是走著走著心裡念頭不。

他當年一走了之,以為兩個人之間就到此而已，結果是朝思夜想，多年後自討苦吃。

另一邊,禾兒也在跟小麥說：「看他的架勢，好像是在滬市長住的意思。」

小麥知道得更多，說：「對啊,他父母以後恐怕也會來，畢竟是中國人，總想著在故土。」

禾兒點點頭表示同意，說：「那你覺得怎麼樣？」

小麥心想，哪有什麼怎麼樣，當初是對魏浩然有所悸，不過都是過眼雲煙，不像弟弟一樣憤怒，實誠道：「其實沒有誰辜負誰，我們也沒有約好。」

是自以為的默契，現在想想，偶爾兩次談及這個話題，他都會迴避，未嘗不就是態度。但不管怎麼樣，要再為這個人敞開心扉也有點難。

自己都說不好，想著一切看老天安排吧，轉移話題道：「你們過年什麼安排？」

說是安排，每年大家也總是湊在一起。

一眨眼就是八八年，禾兒覺得日子很快，說：「都差不多。」

小麥店裡是逢年過節最忙，大家會比較捨得花錢打扮，不過現在化妝師多起來，不像以前什麼都得親力親為，提前通知道：「年三十不用來幫忙啊，我自己都不來。」

要是不說，一準都早起來搭把手。

禾兒懶腰，說：「行啊，那到時候家裡吃飯。」

人多好過年，飯菜都好做。

小麥點點頭，說：「大米估計不去。」

王家的態度有所緩和，不管怎麼樣都會邀請他上家裡過年的。

說起這個，禾兒又想起來，說：「月婷二哥結婚，我們要包紅包嗎？」

沒結婚的人不算一家，按道理本來是不用的，不過小麥姐弟自己向來是算一家，既然他們要包，剩下幾個人最好也包，比較不失禮貌。

禾兒還是第一次隨禮，有一種自己長大人的覺，激道：「我同學里一個結婚的都沒有。」

準確來說，是要好的人里還沒有。

也就是才二十。

小麥說：「等大家都給你發請帖你就知道，串來。」

二十三四，就都結婚了。

要是掙工資，每個月人往來都是筆大賬。

禾兒倒不在乎錢，對別人的婚禮期待得很，不知道以為是新娘子，起個大早要去看熱鬧。

趙秀雲看一大早又在換服折騰，阻止道：「你是新娘子嗎？」

打扮得花里胡哨的。

禾兒都忘記了，上樓換一簡單的，連妝都卸掉說：「這樣可以嗎？」

趙秀雲「嗯」一聲，不過說：「王武結婚，你高興什麼？」

又不是沒參加過婚禮，至於嘛。

禾兒向來湊熱鬧，說：「我找月婷去啦。」

一溜煙跑沒影，早飯都顧不上吃。

王家現在住的是棟自家的三層小樓，一樓是王家父母帶著兒住，二樓收拾出來給二兒子結婚，三樓是空著老大將來結婚用的。

這會院子里裝飾一新，到都是紅彤彤的。

來幫忙的人絡繹不絕，上門說「恭喜」的更是多。

禾兒找到王月婷的時候，正在跟媽媽錢花吵架，兩個人怕被客人聽到，聲音得低，看到人來一下子失聲，看清是誰相互都鬆口氣。

總是不面。

禾兒頗有些進退兩難，不過王月婷可不在乎這些，抱怨道：「我三叔公家的小孫翻我柜子。」

他們家是本地人，親戚朋友多得很，有些人家是從郊區來參加的，昨晚就在王家借住，連的床都要分一半給別人。

本來不是什麼大事，偏偏有的孩子惹人厭。

王月婷在家從來是霸王一個，當場就要發作，被媽眼疾手快扯一邊去。

好不容易安下來，還是要嘟嘟囔囔說：「都是些繁文縟節。」

又要這樣，又要那樣，規矩多得很。

禾兒安說：「畢竟是你二哥結婚，大喜日子，忍一忍吧。」

要不是看在這個，王月婷早就摔桌子，說：「我不至於那麼不懂事。」

又惆悵道：「我媽昨晚跟我說，等我二哥結婚，就不能像以前一樣啦。」

不然做嫂子的上不說，心裡多半不高興。

禾兒打小羨慕有兩個哥哥，這會代想想，說：「沒事，你還有大哥。」

提起大哥，王月婷捂著笑說：「我媽最近看他就覺得礙眼，尤其是今天。」

雖說是差幾分鐘的雙胞胎，大人總按順序，王文現在有點死豬不怕開水燙，好像沒有結婚的意思在。

禾兒「咦」一聲，說：「我媽上次介紹的那個孩子沒嗎？不是說不錯的？」

提起這個，王月婷更有話說。

兩個人湊在角落裡嘰嘰喳喳。

大米跟高明找過來，本來要過去說話，就被錢阿姨抓壯丁。

錢花已經把大米當半個自家人，用起來毫不客氣，對著別人介紹得自然的，就直說是「姑娘對象」。

親戚朋友們多打量，最後難免說一句道：「現在就剩王文了。」

可不就是愁這個。

錢花現在看老大就是看逆賊，橫挑眉豎挑眼，尤其頂著跟老二五分像的臉瞎晃悠，想起另一個去接新娘，看這個更煩躁。不過只有在生悶氣，當事人是毫不在意。

王文還有空挑大米的刺，說：「你幹活都是這個態度？」

大米敢怒不敢言，悶頭做事。

正好錢花看見，批評他說：「人家有對象，得到你說話嗎？」

這跟對象又有什麼關係，王文角說：「我不跟您說。」

他現在在這個家是呼吸都有錯。

王月婷示意禾兒看過去，兩個人躲在角落笑。

王文沒好氣在兩個人腦袋上都拍一下，說：「有對象了不起？」

他是不想找好不好。

王月婷從來不怕哥哥的，雙手叉腰說：「有本事你也找一個。」

越是人多的場合，王文越是逃不過被催，本來是作為主人家忙碌的日子，只能躲到外頭找會清靜。

小麥來得晚，看見人笑話說：「你在這做賊呢？」

他們倆年紀其實就差一歲，說話比別的人都自在些。

王文向來把妹妹幾個發小也當弟弟妹妹，說：「唉，你不知道哥的苦啊。」

能是什麼，小麥今年二十四，要不是爹媽不管的，總也被催得無路走，不過想也知道他在愁什麼，說：「我上次給你介紹的同學，不好嗎？「

人是好的，覺不對。

王文相親說有幾十個，就是總覺得哪裡差點，搖搖頭說：「下次還是算，省得你挨罵。「

別以後把自己的朋友都弄沒。

小麥其實也不大做，他們這代人都追求自由，不過調侃道：「你得跟錢阿姨說去。」

錢花對老大是發愁得很，方圓八百里找人，小麥哪裡能推過，兩家以後關係近著呢。

兩個人說著話，邊上進來一道聲音說：「大文，擱這幹嘛呢？」

王文回過神來，招呼說：「你沒去給小武接新娘嗎？」

出於風俗，他是不去的，只有幾個朋友幫忙。

陳卓嚴下意識要給他發煙，瞥見有孩子，訕訕收回手說：「昨晚喝到半夜，起不來。」

小麥笑笑做打招呼，識趣先進院子。

沒旁人，陳卓嚴說話膽子大起來，鎖著好哥們的脖子說：「行啊你，這是看著弟弟結婚，自己著急起來啦？」

說的什麼胡話，王文給他一肘子說：「那是我看著長大的妹妹。」

他上回聽他媽說要給他和小麥牽線，都給嚇得不輕，現在更聽不來這個話。

陳卓嚴看他反應大，反而覺得自己猜得準，說：「又不是親妹妹。」

王文看著都差不多，給他兩下說：「昨晚咋沒把你喝死。」

說起這個，他才累得慌，說：「大頭還在我家趴著呢，昨天非拽著我喝，他對象跟著一寶島老闆過日子了。」

都是認識的哥們，還有這種慘事，王文「嘖嘖」搖頭說：「那他今天估計是不來，看著傷心啊。」

兩個人互相推著，也往裡頭走。

畢竟巷子口噼里啪啦響鞭炮，新娘快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