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還是羅家姊妹自討無趣。羅琦素暗暗扯了下羅琦悠的袖子, 小聲埋怨：“說了不要來惹，哪一回我們贏了？”

羅琦悠最恨羅琦素馬后炮這一套，當下臉黑了三尺, “你偏要計較此事，當時我提起的時候是誰眼的跟來？本來就是一家生的, 你那心肝剖開是什麼兒我能不知道？”

話說的忒毒, 張錦菱都聽不下去, 喊丫鬟請人出去，不要還在別人地盤上立著, 就連自己家臉面都不顧的撕扯起來。

誰知羅家姊妹立刻調轉了矛頭，兩人齊齊瞪著張錦菱, 怪氣道：“如何這環月樓了張家姐姐的地盤, 我們羅家連在廊上站一站的面子都沒有？”

“你們站你們站, 請隨意。”張錦菱算是明白這兩位現在就是炸的刺猬, 著誰都一通扎，索招來樓里的伙計, 給們換個座兒。

沒想到的是，不過片刻的清凈, 羅家姊妹厚著臉皮又來了，兩人不知是吃錯了什麼藥, 腳下的步子扭扭, 含帶笑的問：“我們姐妹倆的座兒旁人給占了, 若是方便能否在阿桃姐姐這里搭個座兒？”

張錦菱納罕的很，竟然有人臉皮厚到如此地步，忍不住問：“誰敢占住你們姐妹二人的雅座, 還要和我們來到一？”

也不知羅家姊妹是真聽不明白, 還是裝作不懂, 羅琦素掩著一笑，“哪是什麼占住，索我們姐妹在哪都是聽曲兒，”

還是羅琦悠一臉驕矜的看了眼郁桃，慢悠悠坐下，喝了口茶才道：“閆韓世子今日來了環月樓，你們不知道？”

郁桃手中的茶盞了，一滴水落在桌上。

張錦菱看了眼，追問道：“我們不知道，你又如何知道？”

羅琦悠揚著下，好不得意，“剛才閆韓世子邊的護衛與我們講過話，請咱們將那雅間相讓，畢竟是閆韓世子出言相請，我們怎麼拒絕的了？所以我們姐妹二人才到了這里。”

張錦菱恍然大悟，開珠簾看向外頭，果不然羅家姊妹原先那間不知何時已經易主，護衛鎮守在外，看著陣勢頗大。

觥籌錯間，連樓下的彈琴唱曲兒的人都換了環月樓的招牌‘疊’。

臺上正唱：“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臺。夕西下幾時回？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

咿咿呀呀的細嗓，原本應當是最有致的時候，七宿卻是小心翼翼在門外，用袖子一把把拭額頭的汗水，而護衛更是嚴陣以待，毫不敢有所松懈。

前兩日不過是有人宴上吃醉酒自作聰明，借著和平城韓家沾了些親故，便妄圖和閆韓家扯上關系，在主子面前連話都沒說完，就被護衛拖出去直接送到了衙門里，讓衙門好生思量著公稟持正這四個字。

事不大，卻驚著了三，知府大人連夜拜會韓世子，平城韓家連夜領著韓偉往韓世子門前謝罪，被送去衙門里的家里人連聲兒都不敢出。

知府大人前腳剛從世子門前出來，就看見韓家人被阻攔在外，竟然連門都不得。

而他雖被迎門，卻也只是干站了半日，這麼干站之下，汗水把袍浸的，事該如何辦，自然明了。

當下看見韓家人，也不敢多說，只是遠遠地沖對方搖了搖頭，便登上馬車離去。

過幾日，聽見一樁更古怪的消息，竟是那韓偉不知為何被韓家送去了西南邊角，馬車還未出平，就被府攔下，府役一張狀紙細數他不下三樁罪名，收賄賂，豢養，就連那一功名半數也摻了假。

事轉圜，不過朝夕之間，當初誰又料得到閆韓家會對小小的平城韓家出手呢？

眾說紛紜里，七宿小小的撈了把額上的汗，一副有苦難言的模樣。

自從上一次分別，郁桃非常能得到一次機會，將這件事說明白，但是非常清楚這是一種說明白會打韓世子臉，不說明白自己又憋屈的況。

就像此時站在護衛圍繞的雅間的不遠，卻陷了兩難的境地，不明白自己的想法，腳下難行，而心中又有一個聲音不斷地，想要見到他，哪怕是隨便找個理由也想能夠再見一見他。

張錦菱對那日發生的事還后怕著，扯住的袖子道：“要不，還是算了？”

郁桃咬咬，握拳：“不行。”

知道這很有可能是最后的機會了，雖然這十幾日同自己說過無數次，但不試一試，終究放不下。

們說話之際，臺上的琵琶換做古琴，曲子清雅。

雅間的門開了半扇，正好能看見里頭的景。不多不三五人，泰半穿著正統的服，而看似一便的韓祎卻被圍擁其上，知府大人俯正和他低聲說著什麼。

起先門關著，七宿頂著快分家的半顆腦袋，斟茶時冒死進去小聲說了句‘外頭有個姑娘像是郁桃小姐’，可韓祎卻似問若未聞，朝幾位大人舉了舉杯，一飲而盡。

兩個姑娘在外頭多打眼？

七宿著急得很，世子這幾日晴不定的模樣是為何，知人心知肚明，只是解鈴還須系鈴人。這麼一想，他出來時，索將門大敞著。

可姑娘站在廊廡上穿了眼，也不見他家主子將眼神往外挪一挪。這事的始末七宿也算是個知人，若說一句公道話，人家郁姑娘雖做得冒失，但畢竟人家是姑娘，又怎麼真的能同姑娘家置氣呢？

何況世子這半月余，連子都不管不顧，一心撲在朝廷事務上。

七宿在心里嘆了口氣，心知也只有我們這些做下人的才知道飽中折磨。

他立在門口，撞起膽子咳了兩聲，見不管用，接著又咳了兩聲。

只是第三聲還未咳出來，便聽見世子淡聲道：“嗓子有疾，就自請回京調養。”

知府大人先是詫異的了七宿一眼，轉頭立馬逢迎道：“世子這般恤下人，下之有愧。”

七宿立馬又是一聲冷汗，恨不得當場力能舉車以此來證自己康健。

好在世子并不多言，淡淡的一瞥，七宿趕將門閉了，戰戰兢兢立在原地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誒誒？怎麼門又關上了？”張錦菱奇怪道。

郁桃知道朝廷事務要，也不敢隨意叨擾，兩人踟躕不前。

直到七宿往這邊看了眼，慢慢的走了過來。

“兩位姑娘。”

不等郁桃開口，他繼續道：“回去罷。”

郁桃愣了一下，那一剎那心里似乎明白了什麼，待目與七宿對上，看見他眼中的不忍，一弦在腦中徹底的斷裂。

后面七宿說著什麼‘此人多眼雜’之類的話，一概未聽進耳中，任由丫鬟攙扶著下樓，出門一子悶熱的風迎面，終于被吹醒。

知道，此遭一過，與韓祎算是徹徹底底沒了干系，從前都是胡攪蠻纏鬧得笑話，也怨不得別人。

這兩天寄住在張家，鄭氏在府上卻沒有心，一面兒知道郁桃心里不爽快，又擔心姑娘家到玩沒個分寸。

錢媽媽來稟時，說姑娘回府，這會兒正在往清風軒的路上，鄭氏高興了好一會兒，讓丫鬟去小廚房取新做的點心，還有白日里繡樓剛送的料子，阿桃從前就想要的紅寶石頭面。

那時候覺著紅寶石太過貴重，小孩兒不住，如今看確實剛剛合適，家阿桃生的貌，有什麼不住的？總不能留著七老八十了才拿出來穿戴？

但一腔熱，著實讓郁桃忐忑不已。

郁桃兩手拿著點心，在圓凳上有些坐不住，幾番小心翼翼的開口：“您今日可曾見過什麼人？”

鄭氏面帶著慈的笑容：“繡紡的娘子來過，給你做了夏季的裳。”

郁桃又問：“那可是聽到了什麼旁人的消息？”

鄭氏搖頭：“不曾啊。”

郁桃尚且松了口氣，“那就好。”差點以為對閆韓世子做得那起子糊涂事被阿娘知道了。

不過如今娘倆對坐在燈下，郁桃才發現鄭氏清瘦了不，不管如何費力保養，但有些痕跡卻始終無法消除。

待回到院里，覺著與韓祎的事應當做一個告別了，既然嫁人是郁桃人生中的必經之路，那麼不如早早收整好自己的心思，為將來好好籌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