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桃忘記自己是如何登上張家的轎攆。

一上馬車, 就看間張錦菱一臉不可置信的捂著。

“阿桃，韓世子剛才說了什麼？是我聽錯了嗎？”

“啊......”郁桃張張，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因為也不明白韓祎是何意思。

若是尋常人說‘閆韓侯府不合適, 宣侯府正好？’

郁桃怕是要誠誠懇懇點個頭，但是話從韓祎里出, 就忍不住質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有點像在夢中, 需要緩緩。

方才問韓世子‘是何意思’的時候, 韓祎是如何回應的？

哦，是拿無言的眼神看著, 還有點諷刺的意思，“你覺得呢？”

連那幾個句句不離口的‘郁姑娘’都換了‘你’做稱呼。

郁桃并不如何覺得, 除去有種被天雷劈到的覺之外的震驚, 腦中空空白白。

老老實實朝韓祎搖頭, 回了‘我沒怎麼覺得。’

之后, 韓祎沉默了許久，留下句‘那你回去好生想想’, 便離去。

所以，他是讓想什麼？

郁桃滿臉疑, 轉頭問張錦菱：“他是讓我想什麼？”

張錦菱滿臉茫然，跟一個連書都未讀就被推上場子應試的書生差不多, 不過是豎起耳朵聽了那麼幾句話, 如何知道怎麼作答。

兩人面面相對, 雙雙陷沉默。

郁桃呆了片刻，扭過頭，“算了, 不如想想今日晚膳吃些什麼。”

張錦菱：“......”這是否過于草率了些, 不為韓世子嘆氣。

郁桃回去時, 天已經半歇半沉。

跟在張錦菱邊，腦袋混混沌沌，閆韓侯府與宣侯府的字眼打死結，如何都解不開。

張錦菱在屏風外喝茶，一面和郁桃說話：“晚膳用些什麼？上次我過來那一味松鼠桂花魚還不錯，這個時候小廚房還有新鮮的桂花魚嗎？”

屏風里頭卻是很沉默，郁桃由著丫鬟伺候去系間的帶子，許久才慢吞吞道：“韓世子說那句宣侯府和閆韓侯府，你覺得是什麼意思？”

張錦菱嗆了口茶，無言道：“我在與你說松鼠桂花魚，你又跟我講韓世子，方才在馬車上，你怎麼不說呢？”

郁桃從里間出來，整個人著無打采，一副神懨懨的模樣。

張錦菱拿帕子了角，思忖道：“若不是韓世子覺得宣侯府與閆韓侯府差距甚大，因此奚落你一番？”

郁桃半倚在墊上，聞言眼皮子掀了掀，去接手邊的茶碗，“晚間就吃松鼠桂花魚吧。”

張錦菱：“......”

丫鬟領命而去，順便添了兩樣常用的小菜。

這一夜，郁桃沒睡好。

不知怎麼夢見郁府門口張燈結彩，紅綢子從門口的槐樹上鋪到極遠的地方。

一火紅的嫁，扶著丫鬟的手從府中出來，便聽見喜娘高聲喊‘新娘子出門’。

郁桃到門口，卻發現穿著嫁的不止一人。

那極大的風吹起蓋頭，出郁苒一張怯怯的臉，朝嫣然一笑，說的正是，姐姐，我會好生替你照顧段家哥哥。

郁桃頓時驚醒，坐起，才發現春末的被褥還沒換下，捂出一熱汗。

這個時節蚊蠅居多，拔步床的幔帳落了兩層。郁桃撥開薄紗外頭的綾羅，聽見床跟頭拾已輕微的呼吸聲。

放下簾子，臥回鋪中，但是翻來覆去已經睡不著了。

于是坐起來，等到了天亮，從枕下出一本書，慢慢翻來看，看著看著卻突然記起件要事。

昨日小郡主說要到府中來玩，忘記按照原先說好的遞請帖過去。

開簾子，睡在腳榻上的拾已一下驚醒來，眼睛，手來扶。

“姑娘何時醒的，怎麼不喊奴婢起來伺候。”

郁桃趿拉上鞋，往桌幾邊去，說：“備好筆紙，我給小郡主回封帖子。”

拾已卻去了窗邊的小幾，在雕花匣里翻出一張信紙，道：“昨夜里門房婆子送信過來，奴婢看了信封上寫了個舒字，猜是小郡主，這不瞧您睡著了，就收起來了。”

郁桃拆開看，上頭寥寥幾個字，大抵是問，阿桃姐姐明日可方便，若是可行，便讓哥哥送過來。

郡主的份擺在那，小姑娘生的天真活潑不拿子，但禮儀怎可廢。

拾已拿了請帖來，郁桃端端正正寫了一份，讓拾已找個伶俐的小廝送去白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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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節里，偏生雨水多，從檐上潺潺流下，落在院中兩口大缸中。

院角兩子久不清理，積了不水，翹楚喊著院里的實婆子去掏那兩個子，才把水放出去。

眼看雨勢越大，郁桃反而有些擔心，這樣的天里來回跑，小郡主可別了涼。

正這麼想著，廊廡上婆子便來報，說外頭來了馬車，說是應大姑娘的邀約，不曾報上姓名。

郁桃知道閆韓家那位韓世子在平城行事頗為低調，于是吩咐拾已和雀喜撐了油紙傘和自己一同去影壁迎接，順便讓翹楚到母親那里說一聲，莫要慢怠了客人。

閆韓家的郡主上門，著實在鄭氏意料之外。

留下翹楚多問了兩句：“阿桃如何認識閆韓侯府的和婉郡主？”

翹楚自然不敢說普化寺那一段淵源，只講了先前在府中鋪子里看首飾，正巧遇見和婉郡主和二小姐在一起，因此便絡了。

鄭氏倒是忍不住多想，先前郁桃三番五次提及閆韓侯府的韓世子，怕不是小姑娘家芳心暗許也無不可。

在心底嘆口氣，若是旁的人家就算了，只是這閆韓侯府著實門第有些高，讓人心里忐忑的很。

思及此，鄭氏換了裳，吩咐丫鬟婆子打傘，跟著往影壁去了。

郁桃過去時，閆韓家的馬車將在邊上靠下，三四個丫鬟婆子撐著傘，攏的嚴嚴實實，生怕郡主上沾到滴點兒水。

待前頭的婆子將傘撐高，才出韓姯舒一姚黃的衫，笑臉盈盈的模樣。

郁桃走下三四階石梯，去拉的書，“今天雨這般大，郡主捎人說一聲，改明日便是了，冒著雨來當心著涼。”

韓姯舒親熱的挨著，往馬車上看了一眼，小聲道：“阿桃姐姐不知道，我本來是打算明日等雨停了再來，還不是哥哥......”

郁桃袖中的手了，余瞥過馬車，帶著點難以言喻的心問：“是韓世子要你來的？”

“可不是，我最討厭漉漉的雨天出門了，哥哥偏說，言而無信，如何取信于人，便親自將我送來了。”

郁桃‘噢’了聲。

原來是言而無信嗎.....

偏頭看向那家還停在雨中的馬車，墨的車帷幾乎被雨水沖刷的模糊不清。

突然有些不大明白韓祎此人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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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桃攜小郡主順著游廊往院中去，影壁往院本就一條路，迎頭上匆匆而來的鄭氏，一點兒也不意外。

鄭氏朝小郡主行禮，韓姯舒過去扶起，道：“郁夫人客氣，姯舒稱阿桃一聲姐姐，您自當我為晚輩才是。”

這話說得，鄭氏見不得小姑娘家這般禮貌懂事，當即笑的合不攏，“小郡主客氣，小郡主客氣。這府中慣來冷清，來了客人才熱鬧，您有什麼想吃的想玩的，只管和阿桃說。”

說完，了郁桃的手，眼神里全是：何時和閆韓侯府的，竟然不知會阿娘一聲，招待不周怎麼辦。

郁桃有些無奈，待人全憑一腔熱，倒不曾因為小郡主的份因此而顧忌太多。

鄭氏來的急走的也快，三番五次囑咐郁桃好生招待，莫要怠慢。

姑娘家在一起，無非是說些頭面首飾好看的裳，還有郁桃院中極個別生的奇異的花草。

午時用過飯，兩人湊在一，一人捧著一本話本子，看的津津有味。

只不過郁桃是有些忐忑的，不知道以韓祎這樣的子，看見自己拿出那些神神鬼鬼的志異供小郡主消遣會如何。

雨停時，天空洗晴，連云朵都變得干凈整潔，不一會兒大日頭出來，院子只剩下石頭里些許未干的水漬。

韓姯舒倚在枕上，被日頭曬得懶洋洋，“若是每日都能和阿桃姐姐這樣在一起便好了，吃著果子看看話本子，當真是舒服。”

郁桃心頭卻是猛地‘咯噔’一跳，“郡主真是說笑。”

“想來也是。”韓姯舒了個懶腰，從榻上起，笑道：“若是這樣，那阿桃姐姐就是我們韓家人了。”

當真是越說越離譜，郁桃招來拾已安排晚膳。

韓姯舒擺擺手道不必，“待會兒府上馬車應當會來接我，阿桃姐姐不必備我的晚膳。”

郁桃想了想，吩咐拾已用食盒去小廚房裝些郡主吃的點心，走時一遍帶上。

點心裝來，郁桃特地打開查看了一回，似不經意的回頭問：“待會兒可是韓世子來接郡主？”

“哥哥？”韓姯舒道：“應當是吧。”

郁桃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麼。

寒假馬車近傍晚才至，婆子著氣兒在廊上通報。

韓姯舒歡歡喜喜拎著幅走在前頭，郁桃吩咐丫鬟將郡主的東西都收拾上，晚兩步才出門。

廊上報信兒的婆子還未走，和一個清掃院子的黃小丫頭說，“......聽說是閆韓侯府的公子，當真是生的不一般，站在那像是謫仙一樣的......”

郁桃踏出去，拾已落在后頭，眼盯著婆子，冷聲道：“知道是貴人不得隨意議論，你個婆子看一眼還敢拿出來顯擺，若是再讓我聽見什麼風聲，把你們打出去。”

都說大小姐院中的人好說話，只是除開拾已姑娘，慣是個說一不二的嚴整角。當即婆子彎著腰討饒：“拾已姑娘莫怒，是老婆子糊涂，以后再也不敢了。”

拾已沉著臉瞧他們一陣，將兩人罰去掃后院積泥的水渠。

作者有話說：

還有一部分節，只寫了幾百字，下章一起。

還有就是，寶子們新年快樂！

2021到2022，一切都會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