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聽雨修好電腦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跟爸媽視頻。

媽媽擔心修電腦花了錢導致生活費不夠，讓爸爸明天給打點錢。

“沒花錢。”趙聽雨說，“同學幫忙修的。”

“那也得謝同學，請同學吃個飯什麼的。”媽媽坐在老板椅上，爸爸站在后弓著子笑得一臉慈祥。無論媽媽說什麼，他都說“對”，只有在看到趙聽雨單手拖腮時，才上一句：“聽聽怎麼了？不舒服？”

“沒呢。”趙聽雨立馬坐直子，笑地回，“哪有不舒服。”

“沒有就好。”媽媽湊近屏幕仔細看，“我剛還想說你臉有點蒼白。”

“我本來就白啊。”趙聽雨了自己的臉，“沒怎麼出去曬太。”

三人隔著屏幕閑聊了一刻鐘左右，媽媽照慣例囑咐了一堆類似“好好吃飯”的話便結束了視頻。

“你電腦同學修的？”隔壁的林微適時看過來，“我還以為你拿去電腦城了。”

“沒。”趙聽雨合上電腦，“同學幫忙重裝了系統。”

“你同學還會重裝系統啊，誰啊？張牧嗎？”林微來了興致，“我電腦越來越卡，是不是也可以重裝一下系統？”

“不是張牧。”趙聽雨頓了下，“是楚煜。”

林微始料未及地噎了下，“他啊，那算了。”

趙聽雨想起上次因為自己緒失控說楚煜小氣的事，不由地替他辯解了句，“其實他好的。”

“幫你修一次電腦就變‘好’了？”林微失笑，“你也太單純了。”

“不是。”趙聽雨不知道怎麼說，不想楚煜被誤會，又覺得自己沒有立場解釋太多。

“知道了，你們總歸是老同學嘛。”林微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像是想起什麼，忽地側過來，“班主任是不是推薦你參加明年的全國舞蹈大賽了？”

“真的啊？”恰好從外面推門進來的馮一黎聽到這句話，投來艷羨的目，“確定了嗎？”

“就跟我提了下，沒有確定。”趙聽雨蹲在地上換鞋子，打算去舞蹈房，“我本來想等確定好再告訴你們。”

“能跟你提，這事多半跑不了。”林微一副有竹的樣子，“加油哦，爭取拿個金獎回來。”

趙聽雨角揚起一抹淺淺的弧度，“嗯，我爭取。”

“群舞還是獨舞？”馮一黎問。

“不知道。”趙聽雨站起，“沒說，不過獨舞的可能不大。”

馮一黎哦了聲，“群舞也好，你要抓住這次機會，下次說不定就能參加桃李杯了。”

“要是在桃李杯上拿了大獎，海東歌舞團可就離你不遠了哦。”林微朝眉弄眼。

海東歌舞團是國一流院團之一，也是趙聽雨心儀的就業單位，的夢想便是為海東歌舞團的首席舞者。

“但愿吧。”趙聽雨眼神比語氣堅定。

桃李杯是目前國最高規格的專業舞蹈比賽，專門針對學院派。由文化/部直接舉辦，獎杯含金量很高。

很多學舞蹈的人都把桃李杯當做自己的一大夢想。三年一次的比賽，參加名額有限，優秀的舞者卻不。

趙聽雨當然也想參加。

雖然從小到大教過的舞蹈老師都夸有天賦，但在人才濟濟的宜北舞蹈學院，真的不算什麼，需要不斷進步才不被泯然于眾。

“你等等我。”見趙聽雨要出門，林微也開始翻找自己的練功服，“我跟你一塊去。”

***

林微猜的沒錯，十來天后趙聽雨就收到班主任的通知，讓周四晚上七點到多3號教室開會。

到了那才知道是關于全舞賽的事。

在座的除了還有另外八個孩，主持會議的是負責該群舞劇目的編導老師。

這次召集們過來的主要目的就是告知們已經選，但劇目還在編排中，在正式排練前要積極進行韻和技技巧組合訓練。

趙聽雨回到宿舍立馬就把這個好消息分給了林微和馮一黎。

“我就說吧，你肯定行。”林微話音還未落地，坐在桌前修剪指甲的馮一黎冷嗤了一聲，“還裝呢，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你在這怪氣什麼呢？”這話引戰意味十足，林微頓時不爽了，“不會好好說話就不要說。”

馮一黎回頭睨一眼，“走后門心虛了？”

“我不心虛。”林微先是一愣，隨即傲地抬了抬眉梢，“但你肯定嫉妒了。”

趙聽雨還于在茫然中，不懂們兩怎麼就突然吵起來了。

然而馮一黎的下一句話解開了的疑，“你用不公平的手段拿到參賽名額，還自豪是吧？”

“我懶得跟你吵，等你實力達到可以跟我爭奪這個名額的程度再來提公平。”林微說完這句話摔門而出。

原來林微也被選上參加這次全舞賽，而且是雙人舞劇目。

馮一黎說，這次的編導老師在業非常有名，曾編排過很多經典作品。能請來，跟林微的媽媽有很大關系。

得知這件事，趙聽雨心只有羨慕，而無嫉妒，對來說也不存在什麼公平不公平。

理解馮一黎看不慣這種現象的心，同時也覺得林微最后那句話不無道理。即便這個名額林微沒拿到，也不到。

那些原本有實力拿到這個名額的同學才有資格抱怨不公平，能做的只有繼續努力提高自己的實力。

從那天起，們宿舍就在一個微妙的氛圍中，馮一黎跟林微如非有必要，絕不說話。

這其中最為難的要數趙聽雨，跟任何一方流時，總存了幾分小心翼翼。

好在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舞蹈房，一般回宿舍就睡覺。

隆冬將至。

12月18號這天宜北市下了一場大雪，大雪從早晨開始下起，到了晚上，校園里是一無際的白。

聽說學校里有幾棵樹因為承載不住積雪的重量，樹枝被垮砸到了停在下面的小車。

下課的時候，老師提醒大家今天晚上別在舞蹈房逗留太久，早點回宿舍休息。

趙聽雨跟林微練習到八點半便早早回了宿舍。

“這麼大的雪，你說會不會是世界末日來臨前的征兆啊？”

趙聽雨抖了抖雨傘上的雪，看著林微一本正經發問的模樣，不莞爾，“你還真信啊？”

“你是不知道，有同學都請假回老家了。”林微一臉“你別不信”的表，“說是世界末日要陪父母一起度過。”

瑪雅人預言2012年12月21日這天地球將會發生重大災難，后來口口相傳加上一些相關電影的渲染，直接演變這天是世界末日。

隨著日期的接近，這件事的熱度無論在網上還是在學校持續飆升，學校還有很多宣稱要在末日前表白的。

“都世界末日了。”趙聽雨順著話題開玩笑地道，“你跟馮一黎還不和好嗎？”

“什麼我不跟和好？”林微把從外面拎進來的開水瓶放在統一位置，站直子瞟了一眼馮一黎的床位，“那天是開的頭，我又沒做對不起的事，難不還要我著臉去哄？”

趙聽雨嘆口氣，維護室友關系好像比一支舞蹈還難。

林微面子，馮一黎心直口快，兩人都是倔子。

但趙聽雨知道，們這樣的外表下都藏著一顆善良的小心臟。

宿舍開了暖氣，效果卻不怎麼明顯，趙聽雨和林微洗漱好齊齊鉆進了被窩里。

晚上九點，馮一黎從外面做完兼職回來，聲音被凍得打，“外面好冷。”

趙聽雨聽到靜撐起一半子，“開水給你灌滿了，快去洗漱。”

“謝啦。”馮一黎敲了敲趙聽雨床尾的擋板，以示謝。

“不是我，是林微幫你提回來的。”趙聽雨實事求是地答。

馮一黎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林微就搶先一步解釋，“我是幫趙聽雨的忙，撐著傘拎不了兩瓶。”

趙聽雨沒做聲，靜觀其變。

下面發出叮叮哐哐的聲音，應該是馮一黎在拿臉盆。隔了幾秒，洗手間門口傳來微乎其微的聲音：“謝了。”

沒有指名道姓，對誰說的不言而喻。

躺在床上的林微小聲嘀咕：“都說了不是幫你。”

趙聽雨眉眼彎了彎，等馮一黎從洗手間出來，提議：“周日我們去看電影吧，聽說《寒戰》不錯，我剛搜了下，還在上映，我請你們。”

林微嗓音悠悠：“可以啊。”

馮一黎：“我隨意。”

事就這麼定下來。

趙聽雨調好鬧鐘正要睡覺，屏幕上跳出一條微信消息。

瀟灑：【@所有人，都要世界末日了，把手里的活先放一放，來兩個人陪我斗地主。】

羅熙永遠都是那句話：【我沒電腦。】

瀟灑：【行，你早點睡。】

CY：【來啊。】

瀟灑：【@聽雨就差你了。】

聽雨：【行吧，等我一會。】

趙聽雨不喜歡也不會玩游戲，斗地主倒是會一點，只不過不怎麼厲害。

套了件外套把電腦搬上來，打開簡易桌，坐床上跟他們斗地主。

自從那次修完電腦回來，跟楚煜便沒再見過面，只是偶爾由張牧開頭在群里聊幾句天。

趙聽雨本能地不想錯過這個跟他有集的機會，不然這麼冷的天，才不想從被子里鉆出來。

張牧在游戲里開了個房間邀讓和楚煜點進去。

趙聽雨進去之后在公屏里給他們打了個預防針：【我很菜的。】

第一個回答的不是張牧而是楚煜，【知道。】

瀟灑：【你怎麼知道？你們背著我一起玩了？】

趙聽雨：【沒有。】

趙聽雨也覺得奇怪，自己明明沒跟他打過牌，難不是長得一副看起來不聰明的樣子？

楚煜沒有再回復，界面中央牌局已經開啟。

趙聽雨還在絞盡腦思索，須臾，腦子里閃過一個模糊的畫面。

謝師宴那晚跟羅熙還有一個男同學在斗地主，輸了喝酒。趙聽雨都不知道喝了幾杯了，邊突然坐下一個人，淡淡的檸檬香鉆鼻息，扭頭，目霎時撞進一雙漆黑深邃的眼里。

昏暗的燈下，楚煜單手撐在椅背上支著腦袋，老神自在地抬了抬下，“該你出牌了。”

趙聽雨的思緒被電腦屏幕上抖出來的一個企鵝對話框中斷，楚煜抖了抖，發的消息正好跟回憶對上：【該你出牌了。】

趙聽雨回到斗地主界面，發現過了出牌時間，系統已經自出牌。

楚煜一個A直接王炸。

瀟灑：……倒也不用這麼急著顯擺你的水平。

CY：……我跟你一邊。

聽雨：……系統自出的。

趙聽雨這個技沒玩幾局就把歡樂豆給輸了。

張牧退出來在群里抱怨一點都不過癮。

聽雨：【……要不你再找個人？】

瀟灑：【算了，不玩了。阿B你生日打算怎麼過？】

CY：【沒什麼好過的。】

瀟灑：【要是不去你媽那就一起過啊。】

CY：【到時候看吧。】

趙聽雨目鎖在生日這兩個字上。

記得楚煜生日是平安夜前一天，12月23號，趙聽雨打開手機看了眼日歷，正好是周日。

以往楚煜過生日跟沒任何關聯，今年因為張牧建了這個群，仿佛自把化為了朋友行列。

隔了兩天，張牧又在群里提這件事。

瀟灑：【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有點張呢。】

羅熙：【剛還看到你叼著煙在場上晃。】

瀟灑：【就是因為張所以煙啊，話說你看到我怎麼不打招呼？】

羅熙：【不想。】

瀟灑：【……@CY阿B，生日怎麼搞？】

CY：【我上午要訓練，晚上一起吃飯？】

瀟灑：【可以。你也是92年的吧？如果我沒記錯了話，群里除了趙聽雨是93年的，我們都是92年的。】

CY：【嗯。】

楚煜沒有明確提艾特誰，他在群里這麼說，應該算是邀請了羅熙和趙聽雨。

羅熙跟楚煜是真不，這種況只能私信趙聽雨：【你會去嗎？】

趙聽雨也在糾結，【我晚上跟室友約好了一起去看電影。】

羅熙：【那你不去我也不去了。】

楚煜見們沒回消息，又發了一條：【@聽雨@羅熙有空都來。】

趙聽雨躊躇不定之際，羅熙已經替做出了決定：【趙聽雨那天有事，那我也不去了。】

聽雨：【提前祝你生日快樂@CY。】

CY：【嗯，謝謝。】

即便羅熙不先提，趙聽雨也會如是說。

并不是不想去，換言之，如果是張牧生日上這種事，可能會跟室友商量一下換個時間去看電影。

因為把張牧當朋友，是可以跟任何人說出口的朋友。

但是到了楚煜這里，理由就變得沒有那麼充分了。

萬眾矚目的世界末日當天什麼都沒發生，就是很平常的一天。

趙聽雨也沒有別人口中“劫后重生”的覺，一如既往地吃飯、練舞。

周日傍晚，跟林微馮一黎三人在食堂吃完飯，來到離學校比較近的一家電影院。

趙聽雨手持三張學生證在窗口前排隊購票，林微和馮一黎在樓下買茶。

七點四十，三人檢票來到放映廳，趙聽雨剛坐下就收到一條張牧發來的消息：【忙完了沒？我們現在在華音路唱歌，你有空過來坐坐。】

華音路就在們學校附近，俗稱KTV一條街，這家商場斜對面便是。

他們怎麼會跑來這里唱歌？

看了眼前面正在播放廣告的大屏幕，趙聽雨低頭回復：【我跟室友在外面看電影。】

——

華音路某家KTV的包廂，燈昏暗，頭頂還有一盞會旋轉的燈，在墻上投出彩點。

里面坐了有十幾個人，張牧看完消息把手機收回口袋，一旁的楚煜懶懶側過頭，“嘆什麼氣？”

“嗯？”張牧起一側眼尾，“你這都聽到了？”

楚煜角小幅度揚了下，“耳朵好使。”

張牧端起桌上一杯茶喝了一口，冷不丁開口，“你看你左前方。。”

楚煜：“嗯？”

張牧撞了一下他胳膊，“人家從進門起眼神就沒從你上挪開過。”

楚煜抬眼掃了一眼，那姑娘接到他的視線立馬地低頭下。

他淡淡收回視線，鼻腔哼出一聲輕笑，“你現在是不是到哪到要帶上四個姑娘？”

“……”張牧了鼻子，語氣里夾雜著一抹無奈，“是你的魅力太大，人家孩都開口了，我真不好拒絕。”

楚煜未置可否。

幾個籃球隊的員起哄讓他唱一首歌，他接住對方拋過來的話筒，順手遞給張牧，“我不會，請個代表。”

“……”莫名被充當代表的張牧氣笑了，“行，老子欠你的。”

他們籃球隊有兩個人能言善辯，凡是他們在的場合就沒有冷場這麼一說。包廂除了歌聲，不時響起歡聲笑語。

楚煜全程百無聊賴地靠在沙發上，偶爾跟著音樂節奏點點頭，偶爾被隊員的搞怪逗得低笑。

“阿B，你好歹是壽星，一起來玩。”有人見楚煜坐在那沒有參與，拉著他加搖骰子游戲。

“輸了大冒險。”桌子上有個小轉盤，上面寫了很多整人的事項。輸了的人須轉轉盤，完指針所指的任務。

楚煜興致缺缺，玩的很隨意，游戲開始沒多久就輸了。

“來來來。”張牧把轉盤遞給他，“轉一個。”

楚煜沒接，想手去夠酒，“我喝酒。”

“誰跟你說可以喝酒了？”張牧把轉盤強塞他手里，“必須轉。”

有人附和：“對啊，我們都不喝酒的，規則里沒有這一項。”

楚煜忍著不耐撥轉盤，指針飛速轉了幾圈最后停留在紅的格子上。

張牧湊過來照著念，“給通訊錄任一好友發‘我有對象了’。”

楚煜從善如流地拿出手機打開微信，找到跟張牧的對話框，還沒打字手機就被人給了去。

“當然不能發給在場的人啊，那有什麼意思。”搶他手機的這種事只有張牧敢做，“我來挑一個。”

“隨意。”楚煜閑散地靠在沙發上，由著他去發。左右他微信里不過二十來人，都是人。

“那就這個吧。”張牧點開一個對話框，直接幫他把消息發過去才歸還手機，“發了。”

“我們看看。”這個懲罰有意思的地方就在收信人的反應，看熱鬧的人自然不想錯過。

楚煜點開屏幕，看到對話框頂部“趙小丟”這三個字，目頓了下。

顧不上旁邊湊過來的一群人，他點開輸法想編輯短信，一句話沒打完，對話框又跳出一條消息：【關我什麼事？】

除了張牧和楚煜，周圍人笑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