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增喜到底干嘛去了？一天到晚不見人……”

歧路攏共就這麼點人，孫克誠每個都認識，好幾天沒看見人，不免有些納悶，中午請裴恕跟林蔻蔻到他辦公室喝茶，便沒忍住問了問。

“你們倆看上去倒是很閑……”

自從那天向一默來過之后，這兩位大獵便好像放假了，要麼半天不來，要麼天待在公司，好像也沒什麼事。

孫克誠看了，險些懷疑他們歧路是一家養老公司。

比如此刻，那位姓裴的祖宗就懶懶散散坐在對面的沙發里，把紙牌一張一張往天上扔，看也不看他一眼。

林蔻蔻倒是坐有坐姿，與邊上那人形了鮮明的對比。

喝了口茶，笑著道：“袁顧問去完一個很重要的任務了，我們這單不，全看他任務完得怎麼樣，所以都在等他給我們消息呢。”

孫克誠：？？？

“不全看他？”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這都周一，就要面試了啊，你們兩個行知名的大獵做Case，不居然要看一個小小的助理顧問？”

林蔻蔻也覺得事發展到這一步，有種難以形容的、荒誕的喜，只能嘆了口氣，很不幸地告訴孫克誠：“就是這樣。”

孫克誠：“……”

裴恕一眼看見他表，沒忍住笑了起來，垂眸看了一眼時間，問林蔻蔻：“還沒消息嗎？”

林蔻蔻道：“還沒。”

只是話音剛落，放在桌上的手機就彈出了一條消息提醒，來自袁增喜：“完任務！”

眉梢頓時一挑，笑了起來。

裴恕也看見了，目一閃，將那一沓紙牌擱在桌上，起了來：“看來可以出發了。”

*

決定陪同面試的，不止歧路這邊。

顧向東原本是沒有陪候選人面試的習慣的，畢竟他現在已經是航向的總監，自己的價就不低，哪兒能輕易自降？

只是這一單畢竟特殊，難度很高。

他既然接了，就必須做，好向別人證明自己的能力，一雪前恥。

所以才下午一點半，他就已經早早到了姜上白酒業。

這種開在產業園里的民營酒業公司，裝修基本向國企風格靠攏。

馮清的辦公室在五樓。

還沒到面試時間，但彭志飛也差不多同時來了，兩人都被蘇迎親自迎接上來，安排在五樓訪客等待區的沙發上休息。

對著顧向東這位航向的獵頭總監，蘇迎顯得非常客氣，掛滿了笑容，道：“馮總那邊還有幾個電話會議，面試的時間是兩點，煩請二位稍坐，我過去安排一下。”

顧向東笑道：“當然，蘇總監先去忙吧。”

于是蘇迎道了一聲“失陪”，先去馮清那邊通安排。

訪客等待區這邊，便只剩下顧向東和彭志飛兩人。

彭志飛今天特意穿了一嶄新的西裝，雖然型已經有些發福，襯扣子已經有點扣不住肚子上突起的，但面上卻掛著意氣風發的笑容，自覺頗為面，頗顯份。

他看了顧向東一眼，道：“來面試的好像救我一個人，看來是十拿九穩了。”

顧向東笑道：“姜上白跟我們簽的獨家排他協議，沒有別的獵頭公司手，我又只找了您一個人，自然不會有人跟您爭。”

彭志飛于是大笑起來：“好，以前我還以為你們航向的獵頭不行。畢竟聽說那個什麼林什麼的人走了之后，都傳說你們大不如前。可我現在發現，謠言不能信，你們完全沒影響嘛。”

顧向東沒想到彭志飛竟聽說過航向的事，面微微一變。

雖然彭志飛的話是在夸，可林蔻蔻卻是扎在他心中的一刺，提起來便不舒服。

只是當著候選人的面，卻不能發作。

顧向東微微笑起來，掩去了自己的緒，只道：“的確都是謠言罷了，航向就是風頭太勁，才遭致這些詆毀。一個林蔻蔻罷了，離開能有多大影響？航向離開，照樣是航向。彭總您是外人，不知道也正常，我們已經給留了不面了。”

彭志飛好奇：“怎麼說？”

顧向東道：“當初本不是自己離開航向的，而是混不下去，被我們開除的。”

彭志飛頓時驚訝：“開除？”

顧向東一想起舊日在林蔻蔻手底下過的屈辱，心里便不生出幾分刻毒來，只道：“這個人在圈子里早就臭名昭著，你沒聽說過嗎？”

彭志飛聽說過：“HR公敵嗎？”

顧向東冷笑：“那算什麼？都是后來的事了。最出名的，就是不擇手段。聽說當年為了挖一個候選人，把人家家庭都拆散了，讓候選人離了婚，去了推薦的公司工作。”

“還有這種事？”彭志飛有些吃驚了，道，“這我從來沒聽說過啊。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行外人當然沒聽說過，至于我們怎麼知道”顧向東聲音里帶了幾分不屑，“彭總，你說人家候選人原本過得好好的，怎麼一去，人家就正好離了婚呢？”

獵頭這行，桃方面的八卦一向不。

畢竟需要用到獵頭的職位都不低，接的候選人們自然也都算功人士。

有一些行，不是為了當獵頭，而是為了找個好對象。

也有一些獵頭，男都有，為了挖到候選人，主人免費陪i睡。

彭志飛也不是什麼心正的人，頓時就會了意，笑了起來：“的候選人，艷福不淺啊。”

顧向東這時候倒正派起來：“這可不敢講。但反正很多候選人都當了回頭客，次次跳槽都找，想必‘服務’讓人很——”

“躲在人后，信口雌黃，詆毀自己前上司。航向新任的獵頭總監，就這點水平嗎？”

顧向東話沒說完，一道慵懶的聲音，忽然從背后傳來。

沙發上兩人頓時吃了一驚，回頭看去。

顧向東瞬間變了臉：“你怎麼會在這兒？ ”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裴恕。

他似乎是剛上來。

此刻收住腳步，停在走廊盡頭，頎長的形在地上投下一道影子，又被后面的天拉長。雋冷的面孔上掛了一抹涼笑，自帶一種人心驚的諷刺，偏偏一手著兜，姿態又十分閑散，仿佛完全沒將旁人放在眼底。

顧向東完全沒想過，會在這里看到他。

一時間什麼念頭都冒了出來，臉鐵青。

裴恕卻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雖然不是一個水平，但大家都是獵頭，你能在這兒，我就不能了嗎？”

彭志飛覺得裴恕眼，好像在哪里見過，但一下又回憶不起來，皺眉頭，不住思索。

但顧向東心里，已經拉響了警報——

先前蘇迎曾對他提到，他們老板馮清忽然要招一個營銷總監的職位，似乎找了別的獵頭公司合作。當時他聽了沒有在意，畢竟營銷總監上面市場總監的位置還空著，要招人肯定會讓新總監面試，估計也就是隨便找個小公司留意著人選，還沒真的要招人。

可現在……

顧向東眼皮狂跳，只道：“裴大顧問不是一向厭惡林蔻蔻嗎，現在怎麼反倒幫說話？”

裴恕踱步走近，笑起來：“我是不大看得慣，但怎麼說，也是我的對手，還不到行某些不流的小角來污蔑。”

不流的小角！

顧向東咬牙，額頭青筋都微微扭曲了起來：“我竟不知，裴顧問跟的關系，居然好到這種地步。”

這話難免帶了點怪氣。

再結合著他之前對林蔻蔻的詆毀，難免讓人多想。

彭志飛多看了裴恕兩眼。

裴恕面上那笑，便漸漸收斂起來了，深灰的眸底一片漠然，只道：“林蔻蔻當年是瞎了眼，才會提拔你。要換在我公司，你這樣的廢，連三天都別想待下去。”

顧向東笑起來：“王敗寇，林蔻蔻識人不清也不是第一次了。反正如今，是什麼人，業都知道——被航向趕走，灰溜溜卷鋪蓋走人，早了業笑柄！”

裴恕的眼神，忽然微妙：“你說這話，就不怕哪天傳到耳朵里？”

顧向東道：“競業期過去這麼久了，都還沒回來，恐怕是沒臉再當獵頭了，我難道會怕一條喪家之犬？”

事實上，前幾天他才打聽過。

畢竟林蔻蔻敬業期過去，要說顧向東不怕卷土重來，那是假話。

只是打聽了一圈，什麼消息都沒有，他也就放下了心來。

是以此刻， 才敢如此囂張。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話音才方落地，不遠便傳來一聲笑。

接著，便是“啪啪”幾下鼓掌聲。

高跟鞋敲在地面，一道悉得猶如噩夢的嗓音，伴隨而起：“彩！要不是今天趕巧聽見，我都不知道，這一年來心心念念盼著我回來的，竟然是顧組長啊。”

這聲音……

顧向東在聽見的瞬間，頭皮便猛地炸了起來。

他豁然抬頭，就看見林蔻蔻拿著手機，從走廊上過來，一張榮明艷的臉上點綴著一點似有似無的笑，清潤的瞳孔里卻含著一點人心驚的深靜，正注視著他，仿佛見了老人一般，親切招呼。

“啊”了一聲：“忘了，現在該尊稱一聲‘顧總監’了吧？”

顧向東背后寒氣直冒，看著仿佛看著個怪。過去幾年的影，在這一刻盡數爬了上來，讓他有種控制不住的戰栗。

明明他如今已經是副總監——

可當林蔻蔻站到他面前時，他仿佛自矮了一截，又了當年那個聽命于的普通下屬……

林蔻蔻走過來：“裴顧問，我剛接到人上來，沒發生什麼沖突吧？”

裴恕回看一眼，笑：“這還不沖突？”

林蔻蔻想了想說：“這種小場面，還算不上吧。”

顧向東此時才發現，他們兩人竟是站在了一塊兒，旁若無人地談，儼然是一副早已悉的模樣。

怎麼會……

但凡知道歧路跟航向是什麼關系人，都不會不清楚，這兩人按理說應該是老死不相往來的仇人才是！

可現在……

一種強烈的，不祥的預，終于后知后覺地冒了上來。

顧向東覺自己背脊骨都在滋滋往上竄寒氣。

旁邊的彭志飛，看見裴恕時沒想起來，待看見林蔻蔻時，記憶便瞬間清晰了，一下認出他們來：“是你們？！”

那天跟著《周末才財經》來采訪他的人。

可他們不應該是記者嗎？

彭志飛心頭一跳，也想到了什麼，出了不敢相信的表。

林蔻蔻這時才有空搭理他，沖他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彭總，好巧，又見面了。”

彭志飛心中警鈴大作。

果然，林蔻蔻接著便仿佛想起什麼，往旁邊讓了一步，竟對后道：“向先生，咱們運氣好像不錯，真遇到你上司了誒。”

此言一出，顧向東面周邊，彭志飛的表更是瞬間扭曲！

先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林蔻蔻和裴恕吸引，竟沒人看到——

不是一個人上來的。

在后，還站了一個人，此時往旁邊讓開一步，那影也就顯了出來。

向一默靜立在林蔻蔻側，漠然掃了彭志飛一眼，只淡淡地糾正：“是前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