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氣定神閑
這一時的場面,簡直難以形容。
歧路與航向,原本就是宿仇,然而此刻林蔻蔻卻跟裴恕站在一起,對面的則是以前的下屬顧向東;向一默原本是彭志飛的下屬,此刻也站在了他對面。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不明白?
顧向東咬了牙關,死死盯著林蔻蔻:“你竟然加了歧路,大名鼎鼎的林顧問,居然也有投靠對手的一天……”
林蔻蔻悠然道:“喪家之犬嘛,有人收留就不錯了,哪兒能挑三揀四呢?是吧,裴顧問?”
裴恕看一眼:“你可別污蔑,孫克誠明明是求爺爺告才把你請進來的。”
這時候說得倒是好聽了。
林蔻蔻笑起來,小聲湊過去提醒了一句:“當時不說‘我來你走,有你沒我’嗎?”
裴恕眼皮跳了一下,回頭微微咬牙:“現在一致對外呢,別翻舊賬。”
兩人旁若無人地講悄悄話,哪里把其他人放在眼底?
在過去的一年里,顧向東曾無數次得意于自己當時站隊程冀的明智,也無數次在腦海里想象林蔻蔻簽署競業協議被迫離開航向后,是怎樣一種難堪的姿態。
對手的落魄和潦倒,僅僅是幻想,便能帶給人無限的愉悅。
可他萬萬沒想到,林蔻蔻就這樣回來了,這樣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他面前!
顧向東試圖從上找到哪怕任何一點落魄困頓的痕跡,然而只是徒勞無功。
他只覺得心頭發冷。
但極端的恐懼和憤怒過后,他反而恢復了鎮定,目一閃:“看來,姜上白營銷總監這個職位,竟然是你們在做。”
林蔻蔻今天穿了條及膝的黑,外頭套了件白的小西服,致的眉梢掛著點懶懶的倦怠,只隨意地坐在了另一邊的沙發上,淡淡道:“是啊,市場總監的位置被你們搶了,退而求其次,做個營銷總監將就一下,也好的。”
顧向東一聽,瞬間笑了起來。
中那口積的惡氣,忽然為之一吐,甚至覺到了萬般的暢快:營銷總監!林蔻蔻就算回來又怎樣,加航向又怎樣?現在不也只能做個小小的營銷總監的職位嗎?還在他這單市場總監職位之下!
終究是風水流轉,今時不比往日了。
顧向東的子,立刻放松了下來,也人模人樣地坐到了林蔻蔻對面,只道:“那可巧了,市場總監的位置正好是我在做。林顧問你放心,看在往日你也算教過我的份兒上,我一定請彭總待會兒為你的候選人言幾句。”
彭志飛這時的面卻很難看。
自打上周彭立被揍之后,他就再也沒有看見過向一默,哪里想過,再見竟然是在這種場合?
他整個氣質已然大變。
看人時目都冷冷的,渾無舊日的忍耐沉默,哪里還是當初那個逆來順的向一默?
不同于顧向東的放松,他一點笑也沒有,只黑著一張臉重新落座。
姜上白HR蘇迎這時才回來,一下看見多了三個人,不免詫異。
剛想問怎麼回事,結果一抬頭看見林蔻蔻和袁增喜,眉頭頓時皺得死:“竟然是你們?”
在前幾天得知馮總那邊自己聯系了獵頭做這個職位后,一直都好奇,究竟哪家公司的獵頭能得馮清如此青眼。
可誰想到,今天出現的竟然是林蔻蔻——
那個把電話拉黑了的獵頭。
林蔻蔻看見,倒是笑呵呵打了聲招呼:“又見面了。”
蘇迎很難說清那一瞬間的覺,甚至有種被人擺了一道的惱怒:“能從馮總那里拿到職位,連我都不知道,好本事。”
職場上最忌諱的就是“越級”。
作為被越的那個“級”,蘇迎能待見林蔻蔻才怪了。
林蔻蔻聽出對方的嘲諷來,卻一點也不生氣,只是輕飄飄提醒:“面試的時間快到了吧。”
蘇迎這才反應過來,勉強平復了緒,簡單說了一下面試相關的事宜。
今天馮清要面兩個職位。
顯然,是職位高的在前,職位高的在后。
蘇迎先對彭志飛道:“馮總已經在里面等您了,您請跟我來。”
彭志飛理了理自己的袖起,從向一默邊走過時,冷冷道:“還當你攀上什麼高枝了,結果就算跳槽,不也還在我手里?給我等著。”
向一默一笑,沒什麼反應。
彭志飛一聲哼,終于由蘇迎帶著,進了辦公室。
一場面試,的十幾分鐘,多的可能得等兩小時,完全看候選人和面試聊得怎麼樣。
林蔻蔻早有準備,直接拿出了手機,玩起了消消樂小游戲殺時間。
只是沒想到,才玩了沒半局,竟看到剛才進了辦公室的蘇迎又出來了,于是眉梢頓時挑了一下,出個訝異的神。
蘇迎自己卻還沒覺出什麼異常,走回來見林蔻蔻正在看,便端著姿態了一聲,淡淡道:“林顧問,我知道你本事不小,但在人力資源這個領域混,最重要的就是為人世的商。雖然不知道以后還會不會有合作,但我希越級聯系我老板這種事,不要再發生。不然,您也知道,有些候選人我沒親自把關過,不一定很信任。我們人事這個崗位,也不是擺設。”
哪個候選人職之后不得有個試用期?
甚至獵頭還會跟客戶公司簽保證期,有的三個月,有的半年。候選人必須要在客戶公司待夠保證期,獵頭才能從客戶公司收到尾款。
人事管的就是全公司的人,要想給誰使絆子太簡單了。
蘇迎這話,就是明晃晃的威脅——
你敢越級,我就敢讓你的人過不了保證期。
以為林蔻蔻會忌憚,會害怕,甚至會向認錯。
可萬萬沒想到,林蔻蔻看了一眼之后,便收回了目,竟然是繼續打消消樂去了。
而且還開了一點音效外放。
那架勢,簡直當蘇迎是把空氣。
蘇迎氣急:“姓林的——”
“你就是姜上白的HR?”
剛才蘇迎的話,裴恕都聽在耳中。他本以為作為業臭名昭著的HR公敵,林蔻蔻怎麼也會還擊兩句,可誰想到埋頭就打游戲,全無斗志。
這讓裴恕心底生出些微的不爽來。
此刻再看蘇迎,自然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所以沒忍住帶著輕嘲開了口:“一個人事總監,老板面人的時候竟然不你,讓你在外面等。我要是你,現在已經有點自知之明,坐在辦公室里寫辭呈了。”
“你……”
面對嘲諷,蘇迎第一時間冒出來的是憤怒,只是話尚未出口,對方所言從腦海里過了一圈,便立時面大變。
是了——
按理說老板面試候選人,尤其是這種高位候選人,HR都應該在旁邊,隨時記錄況,等面試結束后盡快跟獵頭反饋候選人的面試況,安排拒絕或者發Offer。
然而剛才馮清沒讓留下。
再往前想,營銷總監這個職位,馮清竟然也沒讓自己經手,直到現在面試,才知道做這個職位的獵頭是林蔻蔻……
這只能證明一件事,那就是馮清已經不信任這個HR了。
蘇迎站在原地,想到這里,不由手腳冰涼。
林蔻蔻聽見他二人對話,不由抬頭看了裴恕一眼。
裴恕面容清冷,表淡淡,只道:“被人踩到臉上來都不還擊,你一個HR公敵什麼時候這麼好脾氣了?”
林蔻蔻道:“佛系一點不好嗎?痛打落水狗可沒什麼樂趣。倒是裴顧問你,我這綽號,你當之無愧才對。”
獵頭和HR的關系看似是甲乙方,可其實是雙向的。因為HR不得不招人,但獵頭可以選擇不接單。某些HR自認是甲方,傲慢地端起架子,好像獵頭和候選人也不能拿他們怎樣樣。可時間一久,損傷的是企業的口碑,流失的是公司的人才,傷害的是老板的利益。
這種HR,在他那兒都得進裁員名單——
給老板當狗都當不明白,要來有什麼用?
早在發現蘇迎都不知道做營銷總監這個職位的是歧路時,林蔻蔻就已經看出馮清大約是想辭退這個HR了,只不過沒說。
如今裴恕一語道破,蘇迎估著是越想越害怕,什麼斗志都沒了,臉慘白地坐在了一邊。
的梅雨季,過午就下起雨來,外頭淅淅瀝瀝的,里面則是林蔻蔻那消消樂游戲時不時的歡樂音效。
彭志飛面試,快三點還沒出來。
裴恕覺有點不對勁,出手點了點林蔻蔻的肩膀,了走到一旁:“你跟彭志飛聊了十來分鐘,就已經覺出對方是個草包,馮清這樣的人,沒道理跟對方聊這麼久才是。”
林蔻蔻心底某個念頭,突然閃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裴恕點了點頭,道:“向一默過來,我們代兩句吧。”
兩人真把向一默出來了。
林蔻蔻便低聲道:“一會兒你進去面試的時候,馮清如果要跟你談薪酬,你就說你現在還沒想清楚,需要回去考慮考慮,無論如何不要當面跟他談。”
其實,獵頭圈的行規就是如此。
候選人直接跟HR或者老板談薪酬是大忌,因為沒有退后的余地。如果薪酬要得太高,老板或者HR會不爽候選人,還沒職就留下壞印象;如果老板或者HR候選人的薪酬,那效果也沒差多,候選人對新公司的印象會很差。
但如果中間有獵頭斡旋,況就會好不。
而且獵頭是最不希單子黃掉但也不希候選人薪酬太低人,因為獵頭的傭金跟候選人薪酬掛鉤,所以一定程度上,他們會竭力促Offer的達。
只不過,林蔻蔻刻意提這茬兒,卻不僅僅是這個原因。
跟向一默解釋了幾句。
向一默聽完,思索片刻,便道:“我明白了。”
三個人說完,正好三點整。
馮清辦公室的門終于開了。
彭志飛像是打贏了一場勝仗似的,意氣風發地從里面走出來。旁邊竟然還有馮清親自相送,臉上掛滿笑意,仿佛相談甚歡。
顧向東一看,神大震,心里得意。
林蔻蔻卻只是冷眼旁觀,邊掛著一抹耐人尋味的笑。
“沒想到廣告營銷的學問也這麼多,彭總一席話讓人益匪淺啊。”馮清竟是恭維著彭志飛一路走過來,只是剛到等候區這里時,便突然想到什麼一般問道,“但廣告的投放渠道,我好像還是沒弄明白。像我們品牌如果想要打年輕化的市場,哪些渠道比較適合呢?”
彭志飛自認已經憑借剛才的高談闊論征服了馮清,眼下又見眾人都在,難免生出點賣弄的心思來,各種高大上的詞匯張就來:“現在是碎片化的時代,很多公司越打越多,品牌的聲量卻在被稀釋。這都是因為沒有做到準投放,廣告始終沒產生破壁效應。年輕人嘛,無非就是追星,玩游戲,刷短視頻。所以投放渠道,肯定以網絡平臺為主。這種以前我們做過,流量明星代言加游戲廠商聯名,然后再找幾個網紅推廣帶貨,一套組合拳下來效果驚人。何況這幾方面的人我都認識一點,到時您都不用心,我們絕對能花最的錢,辦最多的事。”
在彭志飛看來,馮清畢竟是個外行人,隨便說點專業詞匯就能唬住。所以最重要的是看準對方的需求。
姜上白明顯不是什麼錢多的公司。
所以,要展示自己的能力,炫耀自己的人脈,契合對方的需求,讓對方知道,只要聘用自己,接下來一切不用愁。
馮清不贊嘆:“彭總厲害啊,這人脈也真夠廣泛。”
彭志飛假假笑道:“也沒那麼厲害,只不過是在這行混了幾年,勉強認識點人,剛好派得上用場罷了。”
馮清道:“您這就謙遜了。”
只是話說到這里,他目一轉,卻是向等候區這邊掃來,直接落到了向一默上:“這位就是今天來面試營銷總監職位的向一默向先生吧?你怎麼看呢?”
眾人齊齊愣了一下。
誰也沒想到他竟然一轉頭就問向一默!
彭志飛面一變,突然有種不好的預。
林蔻蔻卻是笑起來,半點也不驚訝——
馮清畢竟老狐貍一只,哪兒有那麼好糊弄?
很多時候,真正的面試往往發生在辦公室的面試結束后。因為那時候候選人已經放松了,往往會展現出先前繃狀態沒展現出來的一面。
向一默大概也是沒想到,先是一愣,才站起來打了聲招呼,只是卻半天沒回答這問題。
馮清疑:“怎麼了?”
彭志飛卻在一旁假裝好人:“向一默以前在我手底下做事,剛才也跟馮總您講過。他麼,偶爾開會走個神,您別介意。”
馮清聽他這麼說,臉上笑意雖然還在,可未免皺了眉頭。
彭志飛一看,心里頓時冷笑。
他早在辦公室里就用各種話把向一默黑了個底兒朝天,馮清要能看上他,才是見鬼了。而且他從來沒有讓向一默過投放渠道相關的人脈資源,這問題他就是想答也答不上來。
果然,良久的沉默后,向一默慢慢道:“我最悉的還是比較傳統的營銷模式,短視頻新甚至網紅這個領域,并不是我的長。我只會策劃廣告容,渠道這個方面,我不太清楚。”
馮清:“……”
大概是這回答太過實誠,也實在有點上不了臺面,馮清聽完之后,竟忍不住皺了眉,臉上原本掛著的笑意也消失了,竟顯出了幾分上位者的凝重威嚴。
這神,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對向一默的回答滿意。
袁增喜一顆心瞬間跳到了嗓子眼。
顧向東卻是和彭志飛對一眼,先前在心底那一塊大石頭同時放了下去——
面試都還沒開始呢,就先自曝其短!
有向一默的差勁,反而正正好襯托出了彭志飛的老練和厲害,這人頭送得可太妙了。
馮清沒再說什麼,只是用一種奇異的目打量著向一默,請他進去面試。
彭志飛卻是直接走了。
很顯然,他認為勝負已經見了分曉,完全沒有必要留下來浪費時間看別人表演。
只有顧向東,實在太期待一會兒林蔻蔻會是什麼表,忍不住想要留下來欣賞欣賞,所以沒急著走。
向一默進了辦公室,門便關上了。
林蔻蔻收回目,繼續玩游戲。
裴恕問:“你就一點也不擔心面試出什麼問題?”
林蔻蔻道:“你沒看你手下做的Mapping嗎?市場營銷這個領域,行業佼佼者的年紀基本都在37以上,是資歷越深越吃香,玩的就是用戶心理。向一默卻年紀輕輕就能有所建樹……與其擔心這個,還不如想想,袁增喜現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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