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過往的往中，周箐永遠只能對李蘭芳，也就是林軒的母親說“好”。

這位中年在鎮上開了一家小煙酒店，這店鋪既是鄰里百貨來源，又是老人乘涼流八卦的好地方。

經營中，李蘭芳士培養出了頑固的神和可怕的語言表達能力，極其擅長把事以瑣碎且顛三倒四的方式進行敘述。這其間，還會夾雜無數表達的抱怨。

在那抑揚頓挫的講演中，人們往往只能到的個人意志如熱息噴在臉上，而不是理清這件事的時間順序或者背后邏輯。

一旦你對此提出質疑，便會拔高語調“什麼？我說的還不夠明白麼？！你是哪里沒理解？”，然后不厭其煩地把這件事從頭講起，說得人太突突直跳。

當對話變單方面的嚴刑拷打，筋疲力盡的人只能用亮起白旗，用“好”為了換取息的機會。

今天周箐掛電話還是頭一次。

耗子咬貓實屬罕見，那邊反應了足足五分鐘，還沒記起要來第二擾。

周箐剛好趁這會兒空擋去拉黑李蘭芳的聯系方式。

電話、短信還有聊天件……

按住屏幕，把那朵“空谷幽蘭”拖進垃小黑屋，順便瞄了眼手機時間。

早上七點整。

要是林軒沒有出軌，這個點應該在廚房給林軒準備心早餐。

有時候是鮮牛配上撒有香料的牛排，有時候用燉好的湯煨上一碗細面。如果刷到有趣的網紅菜譜，便興致地取出早餐機，用香腸片在吐司上拼花朵。

味營養的飯點中蘊含對林軒的，同居三年來雷打風吹不。

對這種類型的人來說，堅持舊習慣遠比嘗試新鮮事來的容易。但有些改變一旦開始，便無法停息，抑的緒總要有個發泄的地方。

早在昨夜舍棄了二十年來的嚴于律己。

人靜靜地趴在枕頭上，眼眸微闔，任由雪花般的擾填滿信箱。

藕白的手臂就擱在黑的長發上，兩種反差鮮明極為麗。那鋪開的發在晨下反出奇妙的澤，令人聯想到蝴蝶小憩時，被它斂在側的蝶翼。

這是一只黑的蝴蝶。

“林軒”想要手沾滿鱗的翅膀。

但經過十來分鐘努力，李蘭芳終于意識到準媳婦鐵了心跟自己作對，開始把矛頭轉向寶貝兒子。

叮咚不斷的聲音吵得周箐頭疼。

“是找你的……”

把臉往被子里藏，想要堵住耳朵的樣子說不出的可。

于是“林軒”想了一下，撈過床頭柜上的手機，學著周箐的樣子按下接通鍵。

“喂，媽，是我。”

中年婦嘹亮的嗓音頓時間塞滿整間臥室。

這一次李蘭芳用上了方言。

“軒軒！！軒軒還好你接電話了！真是嚇死我了！你是不知道！周箐剛剛跟我說了什麼葷話！”

“居然敢跟我說什麼‘你死了？''，呸呸呸，我呸！！我看才不是什麼生活力大，神敏，我看是瘋了！是個神病！！我早就說腦子有問題！一天到晚不敢看人眼睛說話，那眼睛賊溜溜轉，一看就是不安分的樣子。”

李蘭芳的方言因張而變形，在周箐聽來類似于野的嚎。

周箐和林軒是同省老鄉，按道理說，兩人方言怎麼也有些共通。

但事實上他們那片市縣以散裝文明全國，方言隔個村就變了個樣。

所以周箐一直不懂這娘倆在流什麼。

只能從人回避的態度中猜測不是什麼好話，獨自品味到被排的失落。

“我媽是鄉下婦，你知道，文化水品不是很高，格也潑辣了些，所以說話直了點。但本人還是好的，沒有那麼多壞心思。你看，不是一直嚷嚷著要過來幫忙做家務，以后帶孩子，想要幫忙麼？”

有林軒這樣從中調解，周箐強迫自己想多做，用實際行化婆婆。

今天準確地聽到了李蘭芳對的評價，本就歸零的好跟著再創負值新低。

不過，真奇怪，是起床的頭暈影響，還是去掉濾鏡的用心觀察？

怎麼會突然聽懂他們老家的發言？

就在周箐暗自思索的時候，李蘭芳的抱怨還在繼續：

“如果不是有病，那就是故意的！因為快結婚了，就不演了，想給我點看？證明才是這個家的主人，我作為媽的連關心都不行？那后面真有孩子了，是不是氣都不讓我了！”

周箐的反抗可把李蘭芳委屈壞了。

一連串話說的又急又快，像是將小鋼珠往人臉掃，和“林軒”的沉默形了鮮明的對比。

李蘭芳試圖尋找認可：

“軒軒你說話啊？做了這麼過分的事，你不能當沒聽見啊……”

似乎覺得這樣有點弱，立刻補了一句：“告訴！這事要是沒有說法，別想進我們林家的門！”來增加底氣。

“林軒”坐在床沿，他一只手握住手機，一只手用來撐住微微后仰的，曦打在他勻稱實的上，把皮照健康而人的。

祂瞇著眼睛，表專注而沉穩。

但看到被子被撐起曲線，“林軒”藏在里面的足如水中游弋的蛇，有節奏的晃著。

于是周箐猜測“林軒”在發呆。

外星人的腦回路可能理解不了彎彎繞繞的家庭關系，更何況李蘭芳語速快得要命，罵人的詞完全不會重復。

祂就像大學里四級補考學渣，不巧誤了專八考場。

但“林軒”勉強抓住了李蘭芳威脅的關鍵點：

“我箐箐，我馬上要和箐箐要結婚了。”

“我是和結婚，為什麼要進你的門？”

電話那頭陷沉默，李蘭芳再次被哽住了。

消化了好一會兒，才艱難地回復道：“是啊，你要和箐箐結婚。”

“箐箐”兩個字像李蘭芳從牙里出來的。

用了全力氣，才控制住自己沒有破口大罵“狐貍”。

“嗯，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

“林軒”選擇接了表面意思，殊不知這是他媽怪氣的開始。

“哎呀，我這把老骨頭了，我是鄉下人，被這麼對待倒也無所謂。但軒軒你要怎麼辦呢？那是你老婆，我死了你們過一輩子，萬一某天也這樣對待你可怎麼辦哦～今天兒早飯都不肯給你做了～趁我還活著，我還想多照顧你幾年。”

“我應該自己會做早飯，可以照顧箐箐。”

“林軒”在努力回想自己的技能，祂昨晚上剛捕獲了食，活下去并不是什麼問題。

可李蘭芳已經不想聽兒子說話了。

“哦，你二姨送了幾只過來，是那種家養的跑山。我這就給你送過去，剛好也看看箐箐。”

自顧自說完自己的打算，然后主掛了電話。

“林軒”放下電話，扭頭去看周箐的反應。

看起來還是很疲憊，正將臉枕在肘上，用手臂小巧的耳朵。在聽見“林軒”耿直的發言時，人發出了一聲輕笑。

那笑容恬靜而優，微微彎起的就藏在手背，像綠葉間悄然綻放的櫻花，被風吹皺，出淡的一角。

藏在被子下的足這次掃到了周箐側，輕輕蹭過的大，帶來若有似無的意。

“林軒”俯低子，用手指這的花朵，指尖在面頰流連，最后停在眼底的青黑。

“我們還有很多時間，你可以再睡一會兒。”

祂用手指了的眼睛。

李蘭芳和丈夫住在老家，和C市隔了足足半張地圖，就算做高鐵也要一天多的車程。而本人文化水平不高，不擅長用市面流行的訂票件，也舍不得花錢，實際到的時間只會更晚。

周箐不擔心會突然破門而，所以的確還能再睡一會兒。

林軒背叛后，已經記不清自己多久沒有睡過懶覺了。

再加上實在沉的厲害。這種沉重是那種大□□會跑完子三千米后的沉重，代表堅韌不拔的意志以及突破自我的決心，睡完一覺人只會變得更好。

和外婆相依為命，并非外表那樣脆弱。

周箐倒頭就睡。

……

三小時后周箐被胃中咕咕的喚醒。濃郁的黃油香氣在空中彌漫，勾人食。順著香味離開臥室，在廚房遇見了“林軒”。

祂上□□，僅穿一條睡坐在冰冷的瓷磚地上，專心埋頭撕扯手中鮮紅的塊。鯊魚似鋸齒狀的牙齒嵌多的排，像開一枚的桃。

殷紅的在掌心匯聚，從指溢出，它們順著小臂曲線流向肘部，滴上壑縱橫的腹，再被突然張開的裂去。

沖擊力十足的畫面讓周箐以為自己誤了什麼恐怖片片場。

深呼吸，勸自己保持冷靜：

不能，周箐。

李蘭芳馬上就要千里迢迢給兒子“送外賣”了。你也不想死后跟在同一個胃袋里手拉手臉臉吧？

人刻薄的老臉瞬間平息了周箐的恐懼。

從“林軒”上移開視線，看見他腳邊堆放了幾個盛有水的塑料盒，明盒上還著超市的藍白標簽。

公寓旁邊有一家大型會員超市，生鮮類食材以新鮮優質著稱。周箐辦了超市年卡，周末會帶著林軒去買菜。牛羊一次買一盒，一盒吃一周。

而所的公司雖然工資一般，但福利厚，高溫補剛好送了一箱鮮。

這些東西滿當當排滿了周箐的冰庫，又被“林軒”在三小時吃得一干二凈。

……但起碼祂沒有在睡著的時候溜出去吃人。

真是嚇人一跳。

不過黃油的香味又是怎麼回事？

周箐放下心來，不再追究事件細節，聲和未婚夫打招呼：“早上好，你是在做飯麼？”

“林軒”歪過腦袋，像洗臉的大貓一樣凈了掌心的污，手指向背后的案幾。

“嗯，覺你快要醒了，我就給你煎了一份牛排。”

正如祂和李蘭芳流的那樣，祂覺得自己應該能做點簡單的早餐，比如用黃油涂抹燒熱的煎鍋，等到兩面變七分的時候，再撒上著周箐喜歡的調料。

熱氣騰騰的牛排躺在描金瓷盤正中，兩邊銀質刀叉整齊放置。

上一次林軒進廚房還是在剛同居那會兒，他自告勇做了碗加蛋春面，重油重鹽味道堪憂。

周箐端起盤子，沒有轉走向客廳，而是拿起凳子上的墊：

“謝謝你，看起來很好吃……我喜歡這個盤子。可以坐下來和你一起吃麼？”

“好。”

“林軒”推開空盒，往旁邊挪了挪，給妻子騰出一片空地。

他們面對面坐在瓷磚上，像一對公園草地野炊的普通。

祂的足悄悄纏上周箐的小，挲的皮：

“這次的牛很好吃，能再多買一點，晚飯繼續吃麼？”

周箐輕輕應了聲：

“可以哦。”

反正會刷林軒的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