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時候, 船開得緩慢，在風平浪靜的海面上溫地劃開一道波浪。

安枕在船尾補眠，半干不的巾蓋住眼睛，上那件潛水拉鏈重新拉回到頂, 只不過那雙架在腳蹼上隨船行駛一晃一晃, 踢了單屹好幾次。

單屹隨手撿起一條巾扔過去, 擋在安與他中間, 順勢也擋住了一些不算明正大的目。

安對面是一個亞裔男人, 頭發微卷，小麥，是今天新加的游客, 與他們一樣住海邊的酒店。

男人戴著一副太眼鏡, 面朝時，過茶的鏡片能看到對方的目全都落在對面的安上。

沒有一個男人不喜歡，盧焱跟所有男人一樣，安上有一種野，是男人都喜歡。

盧焱想起剛才安食指點在口上, 問隔壁那個男人好不好看的樣子，他下意識打開手機。

剛抬手將攝像頭對準安后那片海時，余中對面那個男人便朝他看了過來, 盧焱心頭一跳, 朝對方看過去，對方又仿佛只是過他的鬢角看向他后的那片大海。

盧焱將目收回，拍了幾張天空和海洋, 便閉上了眼, 假裝休整。

船靠岸時, 船長跟大家確定明天的出發時間。

追鯨的團大多是三天團, 散客在其中隨意安排，哪里有空位哪里。

安參的是三天團，明天是最后一天，但在船即將靠岸時舉手，說道：“我明天就不去了，祝你們跟今天一樣好運！”

安覺得的運氣一向不好，所以在高時刻退下來是個不錯的選擇。

單屹聞言看了一眼，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盧焱是散客，聞言也挑了挑眉，像是在琢磨著什麼。

翌日。

安睡到了自然醒，起了，到餐廳點了份Brunch。

周勉那貨無聊，在三人的群里發信息：海后和已婚婦現在在干嘛呢？

安正在翻看著昨晚從運相機里導出的照片，這會便挑了一張發到群里：海后在挑朋友圈的照片。

安：相親大王在干嘛呢？

周勉：誰是相親大王？

安：便利店大王？

周勉：草！

沈恬在這時出現：喊誰婦？你這只坐在便利店里的單狗。

周勉：他媽的這天聊不下去了。

安直接笑了聲。

將近十一點，日頭高升，今天出海追鯨的船還沒回，這樣看來，今天應該又是運氣好的一天。

不是旅游旺季，這個月份來斯里蘭卡的游客大多都是為了那一頭鯨，因此酒店里的住客寥寥無幾，安的笑聲在餐廳里如銀鈴般清脆，很難不引人注意。

坐在安后的盧焱仍舊是戴著一副墨鏡，茶鏡片后的眼睛肆無忌憚地流轉在安上。

安昨天回來時報了酒店的瑜伽驗課，此時穿著一舒適的瑜伽套裝，上半是一件薄荷綠的bra top，帶子叉在背上，外的皮泛著日曬過后的紅，作間背后的骨骼與皮起伏，線條意外的。

盧焱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安是他拿不下的人，他沒打算過去搭訕。

說到底，盧焱是個有些自卑的一個人，有賊心，沒有賊膽，在圈子里經常被笑，想得比誰都齷齪，做得比誰都懦弱，難怪談了五年的朋友都忍不住要劈。

盧焱前陣子才被分的手，那是他第一個朋友，談了五年，對方是一個在人群中普通的生，普通的長相，普通的材，格文靜，沒什麼激。

他仍然記得分手時對方看他那副嫌棄又惡心的臉，說，你在房間和廁所裝攝像頭？你他媽是個變態吧！

盧焱喜歡刺激，他覺得所有男人都這樣，比他齷齪的大有人在。

盧焱過太眼鏡看安，幻想手指上去的，他又想起了昨天在船上，安手指點在口上的畫面。

盧焱翹起了，若無其事地環視了一圈，然后拿起手機，練地打開攝像頭，將焦距拉大，落在安的腰窩上，盧焱舌頭發。

就在這時，出海的人陸陸續續回來了，人聲從酒店門口漸行漸近，盧焱心一跳，手機手摔到了地上，啪的一聲不算小，安捧著手機回頭，盧焱低頭將手機撿起，隨手將手機鎖屏，沒朝安方向看過去。

安聽到有人回來了，一瞬便又將頭轉回去，單屹正從大門走進，上的速干已經干，頭發卻還是的，單屹一手提著滴水的腳蹼，赤足一步一步朝餐廳方向走來，型拔，帶著一種大海的野。

安幾乎想要吹響一聲口哨。

人像個呆瓜似的，看得眼睛直愣愣，安朝單屹揚手：“回來啦？吃飯嗎？坐這？”

單屹目從安上移至對方后男人的上。

單屹沒坐安那桌，他走到盧焱那桌前，問對方：“方便拼個桌？”

盧焱點頭，但等單屹坐下，他便起走了。

安掰著椅背轉，小蠻腰扭得像枝折紙的花，單屹在位置上抬頭，對說：“你那桌的椅子長短腳。”

安彎腰看了眼，還真是。

安問：“今天你們追到鯨了嗎？”

單屹：“一頭領頭鯨，三條小鯨。”

安倒吸一口氣，好的早午餐瞬間不香了。

單屹瞧了眼那悔恨莫及的表，勾出了一抹笑，然后招手朝服務員點餐。

出海回來的人都聚集到了餐廳，安早就吃完了，就不礙著空位了。

瑜伽課在下午一點半，此時十二點多，捧著一個金椰子坐到了泳池邊的太椅上，消著食，順便等瑜伽課開始。

盧焱不知從哪里走來，坐到了另一頭的太椅上，安的斜對面，隔著大半個泳池。

盧焱的頭頂是一頂柵欄遮篷，種植的藤蔓錯攀爬在上，他人便藏在了影底下。

泳池有一對家庭在玩著水，小孩嬉戲，水花四濺。

安看見對面有人坐下，也只是看了一眼，沒放在心上，隨后帶上耳機，巾蓋住眼睛，皮被太烤得暖烘烘，躺在椅子上昏昏睡。

單屹吃完飯原本打算上樓，腳步卻一頓，朝泳池方向走去。

單屹經過安，繞到泳池的另一邊，經過盧焱后，一路走到底，最后坐到了安正對面。

明眼人都看出來了，他選了一條最遠的路線。

盧焱的手機覆蓋在手掌下，他在余中留意著單屹，沒有后一步作。

這時盧焱的手機震了震，是他那個圈子的群。

群里都是男的，里面開的玩笑沒有設限，他有時喜歡點進去看，但很發言，所以這群他設置了免打擾模式，此時里面的人將話題燒到了他上，有人@了他。

「盧焱回來要不要一起來上鐘，分手了，這下都不知去哪泄火了吧。」

「盧焱那小慫包，怎麼會有膽子去上鐘哈哈。」

「@盧焱，一個男人這麼膽小？哥哥請你。」

盧焱眼神冷了冷，卻燒起了一把火。

他想發點什麼到群里證明自己并不慫，他抬頭看了眼安，余里卻看見遠的單屹轉過頭似乎在看他，他立刻低下了頭。

群里的人見他沒回又@了他一次，盧焱有些不耐煩，回了句“不去”就把手機調靜音了。

一點二十分。

安手機的鬧鐘鈴響，將眼睛上的巾扯開，刺眼的過眼皮刺激著大腦，安放肆地了個懶腰，睜開眼的瞬間作頓了頓，顯得十分稽。

單屹不知何時坐到了的對面，帶著耳機似乎在聊著電話，百無聊賴地支著頭，然后因為電話那頭說了什麼而笑了一笑，著一種午后慵懶的風。

安將人從太椅上坐直，跟對面的單屹打招呼，單屹眉眼輕挑地看向，笑了笑，沒搭話。

*

今天是安在斯里蘭卡的最后一天，安明天傍晚的飛機返程，這樣落地北城還能休息一天。

晚上時分，安約單屹吃宵夜。

單屹回了兩字：晚點。

晚點？

安驚喜又詫異：晚點？多晚啊？我先去霸位！

單屹：半小時。

安喜上眉梢。

單屹轉了？有種守得云開見月明的栗。

安特意換了條新子，抹了一層淺淡的口紅，擺飄飄出了門。

酒店外頭那條岔口在太西斜時便陸陸續續有攤販開始擺起了攤，水果、烤燒、涼菜、甜品都有。

安其實也不，但在房間里無聊，索出來熱鬧熱鬧。

小攤擺滿了大半條街，街道兩旁都擺了桌椅，三三兩兩都坐了人，有些是游客，部分是當地人。

安挑了家吃冰的小攤，在單屹來前給自己要了一小份，加了水果和各種料，吩咐要多點冰，一口吞下去，從嚨凍到了肚子，舒爽。

盧焱在這遇到安是意外，他就坐在了安的兩張桌子外。

安穿了一件十分寬松的碎花長，料子輕薄服帖，帶著些許意，群擺至腳踝，長袖，袖子也寬敞，隨便抬起手來，輕薄的布料便至手肘。

盧焱的目藏在熱鬧的夜里肆無忌憚地落在眼前的背影上，安長的布料輕飄飄在后背，彎腰或直，都能幻想出長下是一副怎樣纖細的軀。

盧焱那個圈子的微群在晚上最為熱鬧，盧焱對于中午被嘲笑的事耿耿于懷，他打開微信群，說道：給你們看看我今晚的艷遇。

「臥槽？盧焱有艷遇？」

「斯里蘭卡當地婦嗎？哈哈哈哈。」

「盧焱有心沒膽送到面前都不敢吃吧？」

盧焱打開攝像頭，拍了好幾張安的照片，焦距放大，鏡頭里的安正側過半張臉，脖子白皙，子肩位寬敞，朝一側歪去，出一黑的細肩帶。

盧焱低下了頭，在群里說道：一個酒店的，剛看了我兩回，約我待會回酒店雙排。

「雙排還是雙飛？」

「沒圖沒真相。」

盧焱正準備將照片發到群里，就在這時頭頂的被遮擋，一大片影投下，盧焱掌心毫無防備地一空，手機猝不及防被走，盧焱剎那間抬頭，單屹那張臉在下，盧焱頓時心頭一跳。

單屹站在桌子邊上，無聲地凝視底下的男人，迫瞬間如海襲來，盧焱出了一汗。

單屹拿起男人的手機，手機屏幕上安的側臉與背影額外地清晰，單屹眉眼帶著寒冬臘月的冷，他將即將點擊發送的界面退出，群里頭齷蹉的話便暴在燈下。

單屹看見盧焱的那幾句話和群里幾個男人對這幾句話的延，眉眼霜。

單屹將手機切到相冊，方才那幾張照片橫在相冊底部，單屹將照片徹底刪除，將手機關機，再將手機原封不放回至男人的面前。

一切都是安靜的，像一場啞劇。

周遭熱鬧朝天，熱帶的暑氣落不到單屹上，他沒有開口說一句話，甚至只在一開頭看了男人一眼，無聲，殺伐氣盛，像個夜里的殺手。

盧焱有一刻甚至在想，這是個能殺人的男人。

盧焱被無形的氣場在了原地，他看著桌上的死寂般的手機一不敢。

單屹挑了張空桌子坐下，正好橫在安與男人中間，單屹坐下后，眉梢一抬，目在對面男人的上停留了一秒便挪開。

單屹朝老板點了點餐牌上的一款招牌冰，再抬起頭時，對面的男人已經消失。

路旁的路燈將影子投在道路上，單屹轉頭，安的影子在地上晃來晃去，像個無憂無慮的不倒翁，邊吃著冰，邊跟電話那頭聊天。

單屹方才的煞氣仍未消散，打算等對方電話結束后再過去。

安說話時永遠帶著朝氣，笑意盈盈的語調，仿佛前面二十多年人生都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

單屹想，安應該活在一個幸福滿的家庭里，心里裝的都是最淺顯的知足。

安很對單屹的胃口，從來沒有一個人這樣嚴合地合他一切的喜好，他甚至在想，按照普羅大眾的觀念談一場凡夫俗子的，或許也沒什麼不好。

安這樣一個人出現在單屹生命里，讓他第一次產生了搖自原則的沖。

安正在跟Mango語音聊天著，因為沒戴耳機，開了公放，聲音不大，就自己這寸地方聽得到。

安跟Mango有緣，接連好幾趟的航班Mango都是三號空乘，負責頭等艙，不時敲響駕駛艙的門問他們需不需要喝什麼。

Mango是個善談又圓的人，沒有距離，跟所有人關系都好。

Mango這會找安，是人所托，來牽一把紅線。

Mango：“我哥有一回瞧見咱兩合照，一眼就相中你了，只要咱都在家，他總得跟我磨。”

Mango的親哥是東遠航空的機長，兄妹兩人不約而同都民航事業里發發熱，全家都優秀。

Mango繼續說：“怎麼說呢，我哥嘛，還真好的，一米八，樣子不差，就是年紀嘛，老大不小了，三十二了還單。但你也知道，咱們這一行啊，難找對象，他空窗期有四年了，潔自好，是個好男人。”

Mango：“要不加個聯系方式先聊聊？”

安欸一聲，婉拒：“你哥這樣一個好男人，哪得到我啊，別了別了。”

Mango不放棄，繼續推銷。

安徹底投降：“坦白說，我對開飛機的男人普遍都有種說不清的覺，反正喜歡不得，我之前還說過，不會栽飛行員上。”

好吧，Mango無奈，知道自家親哥是沒門兒了。

但Mango卻解讀錯了：“也對，咱們孩子年輕，找個二十多歲的差不多，三十二，是老了點，就讓我哥自個兒打吧。”

安也老不正經地笑：“也不能這麼說，但小鮮嘛，誰不喜歡呢。”

單屹無聲笑了笑，旁人說的單屹不會輕信，當事人親口說的，那便是事實了。

桌上的冰只剩下零星幾塊冰，冰融化水，便了無痕跡。

安電話聊到后頭，后傳來聲響，安朝后看去，是遠的一桌人不小心打翻了碗，不銹鋼的碗掉落在地哐當一聲，安便又轉回了頭。

Mango最后問安：“那你喜歡怎樣的？我給你？”

安想了想：“我啊，我喜歡單機長那樣的。”

Mango聞言便笑：“天邊的云啊，北航里沒有哪個的不俏想單機長，但云飄在天上，誰都拿不下啊。”

Mango又說：“再說了，你不是才說不喜歡飛行員嗎？”

安：“單機長啊，哪里在普通人范圍，談什麼原則啊，都靠邊兒去吧。”

Mango直接被逗笑。

安口沒遮攔慣了，說什麼別人都當沒個正經。

電話結束，安一看時間，距離單屹說的半小時早過了，安在微信里問對方出發了沒，說自己在酒店外的冰攤，等了會，沒回復。

安給對方撥了通語音通話，也沒人接。

安想了想，又坐著等了一會，最后起結了賬，長飄逸，晃回了酒店。

十一點的夜晚，街道上熱鬧朝天，幾步之遙的酒店已經進沉睡的狀態。

安推開鐵門，人聲遠離，夜里只有嘩啦的水聲約傳來，安走近，發現原來是泳池里有人。

從酒店大門進來，一邊能直通室外泳池，一邊進酒店大堂。

安離遠能看見泳池里頭起伏著一個人，是個男人，蝶泳濺起巨大的水花，男人的背僨張，就憑這個背，安沒花多力氣就認出泳池里的男人是誰。

安腳步加快，往泳池方向走去。

安挑了一張太椅，坐在了椅子的邊兒上，撐著下，看著泳池里的人。

今晚的單屹有一種安形容不出來的野。

像是一頭盛怒之下的獅子，悶著聲，在夜里奔跑，森林里沒有一只小敢發出一點聲響。

安不知道單屹此前游了多久，但在來到之后已經游了五個來回，不見停歇，蝶泳飛濺起的水花落在安的腳背上，冰冰涼涼。

這時天空飄來了一朵薄云，將月亮遮住，夜便又沉了一些。

安安靜地看著水里起伏的單屹，角笑咪咪的，眼睛都是。

看單屹游泳是件差，安覺自己能看一輩子。

單屹在第二十個來回結束時停了下來。

安便立刻從椅子上起蹲到了池邊，單屹就停在了跟前，安順過一條巾遞給對方，說道：“你游泳游得這麼猛啊。”

安又說：“你在酒店外那路邊攤等你好一會了，原來你在游泳。”

安的碎花寬松，蹲在地上俯下便出一片若若現的春。

單屹在泳池中抬眼看向安，水流從眉眼流落，滿池晃的水影落在單屹的眼里著冷調的，目落在春里，仿佛不沾一暖意。

單屹：“怎麼？”

安：“你游完了嗎？我可以陪你吃多一回。”

單屹沒說話。

單屹不說話，安目便自由的游。

單屹的野勁放到哪都狂得人。

單屹這個男人仿佛渾都有使不完的勁，每一寸理骨骼間都蘊藏力量，里藏著熱，熱量跟野勁施加在人的上能將安融化一捧春泥。

安對著.的單屹沒有一點抵抗力，甚至覺得對方看的目都帶著力度，像把鈍刀，磨在皮上，有種異樣的麻，安前那一大片皮都被激了個皮疙瘩。

安說：“你漉漉的，我給你頭？”

安說完就手，將巾蓋在單屹的頭上，指腹到對方的額前和耳廓，溜溜，又帶著男人皮特有的礪，安便還想點別的更多。

安目落在單屹的核上，手便往下延。

單屹一直沒有說話，角卻噙著抹笑，此時的他抬手，將頭上的巾扯下，連同安的手也扯了下來，五指扣在安的手腕上，力度不大不小，再用力一點，能清晰地到掌心下脈的跳，一下一下在狂跳。

單屹看安的目浮一片，他淡淡地開口：“安，別在我上打主意，你釣別人或許可以，但我，不行。”

單屹說話的聲音不大，平平淡淡，不怒不嗔，像一羽，輕飄飄說著一句普普通通的話。

單屹話說完，手撐在池邊一躍而起，帶起滿的水花濺了安一，隨后就這樣赤著足，踩著一地滴落的水跡離去。

安散落池邊的擺了一大片，意蔓延，上便沾上了些涼意。

回頭看著離開的單屹，了水的獅子顯得有些落寞，直到人影消失，安才發現剛才被握住的手腕竟然生出了一痛。